第七十五章 斷糧
對於林知州的事，樂青自然是感興趣，但卻不想林星雨為此想起傷心往事而難受：“林姑娘，在下看你臉色蒼白，若不如改日再說？”
林星雨深深吸了口氣，盡量將屬於這個身體的負麵情緒壓下，繼續在樂青手心寫字：“我不過是偶然經過書房，聽到我爹與梓運使的談話，結果被他們發現，梓運使怕我聽到了不該聽的東西，所幸一不做二不休，讓我爹，最後好在讓我遇上了公子你。”
樂青知道事情始末後，不震驚是假的。
這個林知州當真是心狠手辣，竟是怕自己與梓運使的談話泄漏出去，親手勒死愛女，並將愛女屍首就地拋屍井中。
好在這林姑娘命不該絕，當時隻是被林大人勒暈過去，最幸運的是，那林家後院的井中竟有暗流，將她卷入其中，順著河道一路漂到溪中，最後被自己所救。
“林姑娘，現在林知州發現你沒死，會不會再次痛下殺手？”樂青擔憂的問。
林星雨默默的搖了搖頭，他爹現在發現她跟前來賑災的欽差大臣走的這麽近，又怎會舍得殺她，無非是想利用她罷了！
近日雨量漸小，可災民卻越來越多，除了城內最高處的東城以外，其他地勢多多少少都為洪災所禍。
不過三日，曲將軍運來的糧食開始告急，而原本在這兩日該現身在懷州城內的柳家糧隊，卻不見一絲蹤影。
樂青不得不一再縮減自己的口糧，分給災民充饑。
而現在的災民以萬計數，他所做的不過是杯水車薪徒勞而已。
最忙碌的莫過於曲將軍，他一麵安撫情緒處在失控邊緣的災民，一麵將粥棚裏的粥兌入大量的清水，即便如此，剩下來的餘糧也不足維持兩日。
這個時候，莫提那些小門小戶，就連家宅富裕的商賈員外無一不戰戰兢兢，唯恐龍王之怒，大雨不滯，令生養他們之地的懷州城徹底淪為水城。
唯有平日裏收刮民脂民膏的官使衙役心境略有不同，他們一麵希望大雨一直持續，待災情變得嚴重，好看看那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欽差大人如何收場，又恐地勢最低的南城水患殃及到東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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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怎麽辦？我運來的餘糧恐怕撐不過今日。”曲將軍緊鎖眉頭，腳下如熱鍋中的螞蟻般著急的來回走動。
立在曲將軍三步之外的樂青垂下眼瞼，這兩日粥棚內的粥本就稀稀拉拉跟清水沒什麽兩樣，一眾災民早就開始恐慌，如果這個時候一旦斷糧，恐怕後果不堪設想。
“派出去打探的人可有消息？”樂青回過頭，走到四方桌邊坐下。
“探子來報，說方圓數十裏不見有什麽大隊人馬。”曲將軍談了口氣，坐在樂青對麵，煩躁的拿起茶壺給自己倒茶，但搖了搖茶壺，卻發現茶壺空空，哪裏還有什麽茶水。
“王知府那邊怎麽說？”對於這突如其來的一連串煩心事，樂青也沒有別的什麽好辦法。
“那昏官還能怎麽說，無非是以家中清寒沒有餘糧為借口，總而言之那意思就是天災，他但求自保，沒有餘力去幫助災民。”曲將軍扔了手中的茶壺，一臉鬱色：“瑾之，你堂弟是怎麽回事？這都過了好幾日了，別說糧隊，就連半個人影都沒看到。”
家中清寒，鬼才信。
樂青苦歎一聲：“如果一直降雨，恐怕就算表弟來了，懷州城最後也保不住，隻是時間問題而已。”洪災才是他最擔心的事。
好在老天憐惜，當日午時開始，雨量逐漸轉小。
可口糧一事一刻不解決，恐怕民怨積壓，久而久之爆發出來會一發不可收拾。
“大人，東城菜市場那邊鬧起來了，您快去看看吧！”一個官兵急匆匆的跑進來。
樂青神色一凜，立刻叫小童去備馬車，前往菜市場。
牽著小七的林星雨並沒有跟過去，而是囑咐小七待在院子裏不要出去，自己有些事要處理，晚些再來陪他。
林星雨披著厚重的蓑衣，沒有去別處，而是從林府後門進了林府。
東城菜市場萬人聚集，一個個骨瘦如柴的難民將粥棚團團圍住，希望官家能給個說法。
畢竟他們是大秦子民，平日裏各種稅收上繳國庫，現在出現天災，理應受到朝廷的庇佑。
“各位官爺，你們就可憐可憐我們給口吃的吧！孩子都病了。”
“官爺可憐可憐我們吧！”
“！”
災民們哀求聲不斷。
“大家安靜，安靜。”站在粥棚最裏麵的曲將軍朗聲回首示意大家安靜：“廖晨柳家不日就會送來大批的糧食，隻要大家勒緊褲帶再堅持一兩日，等救災的糧隊一到，本將軍保證，人人都能領到糧食。”
“如果柳家不來呢？那大家夥豈不是要在這等死？”
“對啊，朝廷呢？難道當今皇上不管咱們的死活了？”
底下的百姓又開始炸鍋了，顯然曲將軍的好言解釋沒有作用。
“咦，欽差大人來了，咱們看欽差大人怎麽說。”
人群又是一陣騷動，且主動讓出一條道來。
曲將軍見樂青過來，心底鬆了口氣。
停在粥棚外的樂青回首環視四周，將一眾災民的表情看在眼底。
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安撫災民。
不然一旦民憤四起，就算城內的兩萬駐兵恐怕也壓不住數萬民眾暴亂。
“樂某來懷州數日，想必大家已經知道樂某是為何而來。”樂青一開口，底下都安靜下來：“至於大家的憂慮疑慮，樂某也很能理解，但是大家請記住一點，吾皇仁德，不會不管百姓的死活。”
“那皇上為什麽不命人開倉放糧？”有人小聲反駁。
“如今整個懷州城一大半位置都為洪水所掩，實在是沒有糧草能夠救濟百姓，因此吾皇才下令命各大洲縣為懷州捐糧，除了廖城柳家，其他城鎮的糧隊也會陸續抵達懷州城。”樂青的聲音雖輕柔溫和卻鏗鏘有力：“請大家相信樂某，隻要挨過今明兩日，柳家的糧食一定能送到各位手中，為表樂某所言非虛，樂某也同大家一樣，隻要柳家糧隊一日不到，樂某就一日不進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