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就錯
賀拔春答應了,也不管別人,捧著那個盛金魚兒的小瓷壇子,往街道等另一頭走去。眾人哪裏舍得,緊緊跟著看熱鬧。侯聰走到賀拔春身邊,“賀拔校尉,這是我惹出來的事,不該你來承擔。這種瘋頭瘋腦的忙,也絕不能幫。”
侯聰說著這一切的時候,白衣猶在死死盯著他。
南下護送皇子,大部分地方都是暫時駐足,惹出任何風波都沒有必要。但若說平息風波要用一個校尉的婚約去填,哪怕是哄騙的,侯聰也覺得不能接受。他的確吃了賀拔春的醋,可是連白衣都看中的人,他也要高看一眼。
而這樣一個少年的未來,當然也會屬於一個極好極好的姑娘,在那個姑娘心裏,賀拔春不能屬於別人,哪怕是哄騙、是救命都不行。
賀拔春並未答言,步伐越來越快。從香料鋪那個方向,竟忽然飛奔而來一個茜紅色的身影。
“那是我姑姑!”兩個孩子說。
姑娘也是十七八歲年紀,鵝蛋臉,五官不大不小、齊齊整整,頭發簡簡單單梳著,並不像個瘋子,除了手裏捧著一幅畫,除了在大街上飛奔,身後還跟著父母兄弟。
她停了下來,隻管盯著侯聰發呆。
白衣一把把侯聰拉著,扯到了自己身後,甚至左腳向前邁了半步,作出了戰鬥姿勢。
侯聰覺得這也太傻了,低聲勸她,“白衣啊,這姑娘又不會武功,你和她計較什麽?”
“你是大桐一枝花,人家要搶親,我豈能不管?”
“我不是花,我有心,我有主意,不是隨便搶得走的!”
“閉嘴!”
白衣這時候才像夫君,侯聰反而像小媳婦了。他乖乖呆在白衣身後,正好聞到了紙包裏的“春藥味道”,自己對著白衣後腦勺笑了笑——也是,香陌鎮有意思,有愛看熱鬧的人,有凶悍的孩子,還有如此情癡情種。剛才也不知道緊張什麽,難道他們這一行人,還要害怕鎮上的居民不成?
既然不會出大事,就等著看戲吧。
瘋姑娘癡癡地看著侯聰,眼裏也隻有侯聰,白衣的小身板,哪裏擋得住他這個大個子,瘋姑娘朝著白衣和侯聰走過來。舉起了畫兒。
青綠山水上,加著工筆描繪的人物。
侯聰和白衣瞧瞧畫兒,也是由衷感慨,黑甲白纓,劍眉俊目,縱馬馳騁,風流飄逸,這不是侯聰是誰?這就是侯聰自己跑到畫裏去了嘛。
鎮上的人都見過這幅畫,不過第一次看到瘋姑娘、畫兒和畫中那個的大活人一起出現,怎能不齊聲感慨?有個壇子的話,現在就想不管三七二十一往裏投錢。
白衣、侯聰和鎮上的其他人,居然心有靈犀,一起端詳了端詳賀拔春。
論模樣,他也不差,尤其是刀削斧砍刀五官和頎長的身姿,若說和侯聰有六分像,絕對不誇張。可是他年紀小,清冷漠然的臉上,其實還帶著一團孩氣,身上骨肉也未發育齊全,透著點兒單薄可疼。尤其是眉宇之間,也沒有那種絕殺戰場的霸氣。
這一看就是個冒牌的!
隻有瘋姑娘沒看賀拔春,她伸出了癡情纏繞的一根手指,越過白衣的肩膀,指著侯聰的額頭,“負心人,你來了!”
白衣人生中第一次以這麽快的語速回應別人“別指我夫君。”
瘋姑娘也加快語速,“我有話和他說。我等了他幾百天。”
“男女有別,有話和我說。”
“你說他是你夫君,你有什麽證據?”
白衣“哼”了一聲,回過身子,一把拉住侯聰的領子拉他低下頭,吻住了他的嘴。
眾人又想投幣了,但侯聰有些痛苦,因為白衣用咬的,齧得他又疼又悲傷。
他不想縱她,但也不想結束這一刻,木然地站著,直到她把他放開。
這時候瘋姑娘忽然望著天,用盡全身力氣哭了起來。
眾人隻覺得淒涼,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賀拔春是唯一一個走過去的,把瓷壇兒和金魚兒鄭重放在地上,輕輕將姑娘,雙手攬進了懷裏。
哭聲過了好久才止住。她父母兄弟早就不敢管了,這時候就是陪著流淚。而鎮上其他人,發現有熱鬧看,哪裏肯走開。連那個牽著駱駝的胡商,忙完了事情,都跑過來觀看了。
賀拔春放開姑娘,“喏,我抱也抱了你了,得對你負責。我父母家人雖然不在,這位公子是我主子,這位姑娘是我姐姐,都能替我作證做主。我娶你,如何?”
瘋姑娘不敢相信這一切,不過,她倒是抬起頭來,第一次仔細看了看賀拔春。
“你是誰?”
“在下賀拔春,是個校尉,辱沒姑娘嗎?姑娘芳名?”
“奴姓尤,小名兒芳妹。”
芳妹的父母過來行禮,對著侯聰白衣和賀拔春一疊聲地道歉,弄得侯聰插不上嘴回應。賀拔春卻說,“不就是有心病嘛?心思單純才得這個病,不妨礙與我成親。”
侯聰看看天色,覺得差不多了,從白衣身後走了出來,知道大家都沒忘掉自己當街被白衣親吻那一幕,聲音當中故意加多了一些權威,“我和賀拔校尉,以及我——娘子,就住在鎮南的客棧,若得應允,還請放我們先回去,備齊彩禮,再商量更多。”
實際上,不管是芳妹的家人還是鎮上的看客,這時候也反應了過來,麵前這三個人儀容舉止不凡,那個賀拔春自稱校尉,那侯聰職銜肯定更高。
何況他和《小侯將軍大戰成隊》畫上的主人公一模一樣,萬一他就是侯聰怎麽辦?
”當然好。”年紀大點兒的小孩做出了決定。
賀拔春向芳妹家人拱拱手,然後根本沒做過任何商量,把那幅畫從芳妹手裏拿了過來,卷卷好,交給了白衣,又看著侯聰,等他示下。
“回客棧。”侯聰低聲說。
賀拔春重新拿起了金魚兒,三人扔下香陌鎮上的眾人,腳步匆匆,離開了那條街道。
客棧門口,逛街的熒光、獨孤正們正好也回來,紛紛向侯聰行禮。侯聰沒理他們,徑直回了自己房間,一回頭,隻有賀拔春跟自己進來了。
“嗯?她呢?”
“我姐肯定找元又去了。”
哼,侯聰心裏哀怨著,眾目睽睽下親了我,回來之後不聲不響找別的男人去了。
他也沒說什麽,打開房門重新走出,進了莫昌房間。
果然,莫昌和沒有去幫廚的碧霄正在對弈,對一應外界事物似乎毫不關心,翠竹在旁邊伺候茶水,忍著白眼別亂翻。房間一角上,長空、元又,一邊一個,拉著白衣竊竊私語,發覺侯聰來了立即停止,而長空已經捂上了胸口。
侯聰覺得自己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必須治治長空元又這幾天這個無法無天不知道在得瑟什麽的勁頭;對淩霄碧霄還要加大力度“欺壓”,因為,他和三個心腹實際上是有個計劃的;必須問明白,白衣到底要怎麽戲弄自己才算滿意;還有這個賀拔春,古古怪怪認下個癡戀了侯聰好些日子的姑娘,這不得管一下嗎?
真亂!
沒想當賀拔春跟在侯聰身後進了這件房門,也是他先說了話“殿下,這筆墨手法,您都熟悉啊。”
侯聰、白衣等,都看著賀拔春,他手上把那幅讓芳妹神魂顛倒的畫兒展了開來,雙眼如一汪湖水,看著莫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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