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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重聚

  “進來。”侯聰說。


  慕容行聽到侯聰的聲音,剛才有些慌亂的情緒也平靜了下來。他推門進去,又關上門。看到侯聰坐在窗前,外麵陰雨連綿,他沒有點燈,被黑暗籠罩的臉上,散發出慕容行沒有見過的哀傷與無助。


  慕容行也是一樣。


  打小兒生下來,大行皇帝已經坐在龍椅上一些年了,備受尊崇。從侯聰到慕容行,習武學文,躍馬疆場,都以自己的身份為榮帝王座下少年郎,平日裏榮華富貴,危機時為君鷹犬。


  八大柱國和底下的將軍們再怎麽為自己家族的權力著想,要分掉君權,總是認皇帝當老大的。皇帝死了,這種天崩地裂的感覺,與父母親人去世又有所不同。


  還是侯聰先說了話,“坐吧,大毛。”


  沒有外人,也不用講究尊卑和級別。慕容行坐下來,意識到侯聰的聲音裏有顫抖,但是,這位武衛將軍說下一句的時候,剛才的情緒已經不見了,“毛,這是哪裏的消息?”


  慕容行雙手捧上家信,這直接是侯崇利用權力傳來的密信,信裏的文字簡潔無比,稱皇帝暴病而死,死於4月27的亥時一刻,大桐情況穩定,朝野無虞。兵權暫未有任何改變。太子侯牽已於靈前即位。讓侯聰伺機而動,注意安全,同時,閱後即焚。


  官方昭告四海,尤其是鄰國的文書,應該還會晚一些。不過小道消息會迅速跑出來的。


  官方文書才是大家得知這種消息的唯一渠道。家信上討論君王生死,是足可以被扣上“造反”帽子的大罪。


  侯聰這才點了個火盆子,親自把信燒了。


  “毛,去睡吧。多蓋床被子,都說江南暖和,這天天下雨,比咱們老家還冷。”


  “是。”


  第二天一早,侯聰就在早飯的時候,把這個消息告訴了莫昌。


  許是聯係到了自己父皇更早之前的忽然死亡,莫昌坐在椅子上僵立不動,眼淚直流。淩霄更是跟在三公主前常常出入禦前的人,這時候又心疼舊主,又感懷身世,走到牆角哭得渾身顫抖。


  翠竹給莫昌擦擦臉。


  莫昌眼神裏的淚光漸漸被冷峻和決意所掩蓋,“惠王呢?”


  “不知道,等消息。”侯聰說。


  在這個成國邊境上的小鎮,他們兩個做對做了很久的人,居然有了穿在一條繩上的宿命感和同伴感。之前兩個人多麽意氣風發受人矚目,現在就有多狼狽荒唐——莫昌是棋子是俘虜,就不用說了;侯聰全家老小、幾乎全部的得力部下都在北境,手裏不能說沒有刀,卻生活在最討厭大柱國將軍係統的新君刀口上;他拚死拚活執行的這個任務,又是新君下大力氣破壞過的。


  現在,侯聰把人家莫昌送回了國,有可能立即被成國君主捏死;他自己和部下們,則可能根本回不了自己的國家。


  那日,侯聰難得地“示弱”,不曾再孤獨地呆在自己房間,而是一直守在莫昌的房間,似乎是依戀這份陪伴——一個與他旗鼓相當的男人才能給他的支撐。


  消息是不停地來先是賀拔春的信來了,比侯崇的信要詳細,尤其是說了惠王的事,已經等於被軟禁在王府了;另外城防和禁軍都被太子掌握了,賀拔家長支在沒有與其他柱國將軍商量的情況下,已經提出上交兵權,難得的是,太子百忙之中還召見了賀拔春,把他帶在自己身邊。


  緊接著賀拔春的信件而來的,是王琳的“信”,其實王琳並沒有寫信給侯聰,而是寫信給成國國君,送信人被元又的底下人截住了。——元又派了幾組心腹分布在江邊到平都的重要路口。


  侯聰預計,按照時間,大桐的國葬,已經出了“頭七”,那皇帝的死去,越來越公開,已經是馬上要到來的狀態了。


  侯聰讓幾個心腹都集中到了莫昌的房間,白衣依然沒有出現。


  慧娘帶著人在上晚飯。


  “現在,殿下覺得,平都為何沒有消息?”侯聰問莫昌。


  這的確是個奇怪的現象。平國本來派了使節、虛偽地等在鹽花鎮,獨孤正去見過,據說還是個四品禮部官員。江上的神火陣,岸邊的弓弩手,顯然是成國想讓莫昌死透,那個官員根本就是來收屍的。結果,死訊沒等到,侯聰還不肯去鹽花鎮,拐了個彎到了白鹿鎮,平都就此杳無音訊了。


  莫昌還在深思熟慮,長空翹起了二郎腿,“什麽啊,這有難猜的?恕我直言,當皇帝也不容易。成國皇帝自己家估計亂成一團。總要收拾好了再來把大炮彈接回去。”


  大炮彈就是莫昌。


  侯聰瞪了長空一眼,大炮彈自己倒是笑了。他挺滿意的,“長空這麽一說,我還挺重要。”


  大家都笑了起來,包括哭腫了眼睛的淩霄。氣氛為之鬆弛了一寸。侯聰竟然因此找到了問白衣的借口,“白衣呢,不吃飯?”


  長空和旁邊侍立的慧娘立即對視了一眼,覺得是時候了。


  “白衣!”長空就那麽吼了一嗓子。


  一片安靜之後,吱吱呀呀地一聲,白衣的房門開了。走廊上響起了幾乎聽不見的腳步聲。


  侯聰使勁控製著自己才沒跳起來去迎接。他七八天沒見到白衣了。他甚至告訴自己,“白衣死了的世界也許就是這樣的。我不是接受不了,哼!”


  可是,當明確知道她就站在門外,細細的、貓一樣的呼吸就要越來越近的時候,他知道,他還是承受不了的。


  “她在門外”,這個感覺真好啊。


  門外的她推開了門。


  侯聰拿餘光瞥見了她。


  嗯?

  這麽久不見,居然還圓潤了!白玉般的肌膚,眼底裏就像水仙拂過的水麵,黑色的長發剛剛洗過不久,蓬鬆順滑,哪裏有愁苦,哪裏有迷茫,哪裏有相思?!


  白衣笑得很甜,見過了莫昌,又見過了眾人。她是真的高興,因為被長空簡直是“監禁”了七八天。除了吃,沒別的事兒幹。


  獨孤正和元又這兩隻死毛,一人一隻手拉著白衣親親熱熱坐下了。


  侯聰顧著生氣,好處是連皇帝死了這種事兒都給暫時忘了,壞處是,他一直在發呆,看起來冷酷無情,白衣第一個行禮的人是莫昌,第二個就是他,他卻全然無反應。


  以至於長空和慧娘又彼此看了一眼,懷疑是不是那兩種藥倒過來沒用?隔離也沒用?

  “你知道發生什麽事了嗎?”莫昌溫和地說。


  “嗯。”


  白衣的熱情和注意力,一下子被淩霄吸引了,”淩姑娘,有三公主的消息嗎?”


  侯聰從發呆這個狀態回來,趕上了和眾人一起愧疚了一瞬,真是的,沒人關心淩霄,也沒人關心三公主,都在關心太子會怎麽折麽大家。


  淩霄的眼淚又被勾了起來,哽咽著搖頭,說不出話。


  “哥哥,你該想想辦法,打聽打聽三公主的消息。”別人這麽說則可,白衣說這些話,長空也不能說啥,隻能歎氣,“人家和我有什麽關係呢,人家親哥哥當了皇帝了,還需要我問?”


  長空的聲音越來越低,終於還是在所有人目光如炬的照射中,改了口,“我寫封信給她,得了吧?”


  長空是把白衣叫來“弄吧”侯聰的,怎麽火力集中在自己身上了呢?所以,他趕緊一頓胡扯扯開去,鹽花鎮啊白鹿鎮啊說了半天,問白衣,“你覺得,現在咱們應該怎麽辦?”


  侯聰看看長空,看看白衣,“哼,你問她,她怎麽知道?”


  白衣直直地回望侯聰,“巧了,說不定我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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