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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駕到

  天還沒亮,白衣從夢裏醒過來,忽然意識到自己不是一個人。


  她本來側躺在床上,向內睡著。現在發現自己雙手都握著一個男人的手,躺在他懷裏。


  不用看,就是侯聰。他自然有弄到鑰匙的本事,沒被吵醒,是因為自己睡得太安穩?還是他輕功太好腳步聲太小?也或許是自己在無心無慮的睡眠狀態時,根本不會防備的人,就是他。


  白衣放開他的手,想要起來。結果他也醒了,又把自己拉回床上。這下是麵對麵了,他規規矩矩穿著睡覺的衣服,隻是燥熱得很,袖子是擼上去的。


  “大公子,你怎麽在這裏?”


  “我找你啊。”


  “有何見教?”白衣邊說邊往回退,又被侯聰拉了回來。


  雖然如此,侯聰的臉色是一本正經的長官模式,把獨孤正手下兵士說的話說給她聽了,然後又囑咐著,“既然如此,我們就好好當差。”


  白衣撇撇嘴,“瞧你說的,我豈止是好好當差,我簡直是推手、是主謀好嗎?大公子你放心,你且看我的態度。”


  這話說的,讓侯聰也不好板臉了,替她把睡醒的亂發捋了捋,“你能有啥好態度?你啊,這個愣頭愣腦的,把咱們三公主都嚇到了,可別與成國公主對上線。”


  白衣不服氣,又爬起來了,掙脫了他的手,“哼!我是愣頭愣腦哦!你等著看我怎麽愣!我把你包成個粽子,放豔陽公主鳳床上。”


  侯聰這次沒再去拉她,而是兩手疊放在自己腦後,平躺起來,一副看戲的樣子,甚至笑得很慈祥,“你把我放上去,我把人家辜負了,對你有什麽好處。”


  白衣聽完呆住了,愣了一會兒反應過來,就越過他往床下爬,邊爬邊說,“我終於知道獨孤正和元又怎麽那麽沒正經了。都是因為你!”侯聰趁她爬到自己上方的時候去抓她,結果被她直接按住壓緊不敢動,白衣瞪著侯聰一陣數落,“我本來還想啊,他們兩個那麽胡鬧,你隻是不管,是管不了嗎?原來並非如此,你根本就是他們胡鬧的祖宗!”


  “那你生個什麽氣?”


  隨著白衣放棄對侯聰的控製,跳下床,侯聰自己翻個個兒,趴在床上,托著腮,繼續撒嬌。


  “起來吧,別鬧了,該預備的事兒多著呢。”白衣說。顯然,語氣裏已經沒有了繼續和他親昵打鬧的意思。


  這幾天侯聰特別敏感,昨天半夜過來睡在她身邊,也有試探一下的意思。現在看來,她果然是比自己期待的要冷,應該是為了慕容行。


  所以他正色起來,推開門確認走廊上無人,走了出去。


  又過了一會兒,天大亮了,侯聰身後跟著元又和熒光,又開始忙碌了起來。午時剛過,兩個公主府的小太監先行騎馬報信,客棧周圍驅趕閑雜人等,搭帷帳,燃香鋪路。又過了一會兒,一對對小太監隔半刻鍾來一次,捧著公主的黃袍、金冠,等等等等。再接著,是兵士們出現,代表著公主軍方身份的各色威風也擺足了,兩台大轎緩緩到來,獨孤正與公主府的長史官和眾多麵容白皙的年輕將官騎馬相護。


  五六個禮部的官員跟在後麵,其中包括原本派到鹽花鎮預備收屍的那位。


  樂隊也帶了來,宮樂嫋嫋。


  前麵那台大轎是深黃色,十六台大排場,裏麵坐的就是公主本人。後麵那台是白色,八台,預備給莫昌的。


  這兩台轎子都進不了客棧前麵的小巷子,所以,停在了客棧這邊能看到的遠處——白鹿鎮最寬敞的一個小廣場。


  轎子停了。樂聲止了。


  莫昌今日依舊是一身白龍袍,隻是戴上了發冠,越發顯得俊秀儒雅裏帶著高貴威儀。侯聰等人雖然無數次見過他,與他甚至朝夕相處,不過這樣的打扮是第一次見。熟悉裏,帶著些陌生。


  在莫昌看來,侯聰等人又何嚐不如此?侯聰一早起來就下了命令,眾人按照職務大禮打扮起來,過江的時候雖然丟了行李,錢卻被宇文長空救下來了,熒光和女兵們忙了這些日子,就是指導和督促本地的裁縫日夜趕工。


  要做出需要幾百個工日才能做好的衣服自然不可能,但是顏色和形製上保持個尊嚴沒問題。


  侯聰為首,也沒有穿武將的衣服,而是文官打扮,按照職銜,穿了大紅的袍子,戴著金冠,白衣、長空、元又、熒光等人則是藍色重繡外衫,紅靴子,一律戴銀冠,配著刀劍。


  在這一切之上,卻又套了一層白紗罩衣。


  因為理國先皇新喪,還要服孝。


  樂聲停了後,整個鎮子就陷入了安靜。


  最先來的小太監本來在客棧屋簷下,這時候悄悄走過去,在侯聰和莫昌的中間站著,一字一頓,“豔陽公主殿下駕到,請陽獻王殿下跪迎。”


  小時候,按理說,豔陽公主見到莫昌是要跪的。但這個禮數從來沒被遵守過,也沒被人計較過。


  如今,一切要變了。


  莫昌像沒聽到一樣,隔著一百多丈,看著自己曾經的親人。


  侯聰對著那個小太監微微點點頭,向莫昌一拱手,“屬下們護送殿下前往!”


  莫昌對侯聰苦澀一笑,就看到侯聰邁開大長腿,頭也不回向前而去。元又和熒光跟上,而白衣和長空則輕輕落下,跟在了莫昌對身後。


  莫昌側臉,就看得見白衣纖瘦的手,在藍色袍子裏伸出來,按在佩劍上。


  他向上抬頭,碰見了白衣堅毅又親近的笑臉。


  “殿下,請。”她說。


  莫昌終於邁開步子,沿著帷帳圍出來的江南小巷,向著十六台大轎走去。


  一路上,白鹿鎮的百姓在經曆了這十幾天之後,早就知道了皇子回歸的事兒,如今都在二樓窗口默默看著,曾經的皇太子,後來的階下囚,現在的——棋子……


  豔陽公主穩穩地坐在十六台大轎裏。想著,一切或許都是命。她作為旁枝,在父親出生的那刻就決定了身份地位不如莫昌。可是呢,誰說的準呢?


  她知道有一行人向自己走過來了。她聽到獨孤正跳下馬,自己的隨從也都跳下馬。


  廣場上沒扯帷帳,周圍都圍了老百姓。獨孤正人俏身高,大步向前,每個動作都像畫兒一樣,在莫昌離這邊大概20丈遠的地方,高聲喊著”恭迎陽獻王殿下!殿下一路受驚,今日得歸故裏,先帝陵寢得安,聖恩遠照!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說完,他就往旁邊一偏身子,讓出路來的同時,跪了下去。


  這一跪不要緊,周圍百姓全都喊著先帝的尊號,哭著跪了下來。


  人們總是對有悲劇色彩的人物格外同情,連曾經的不好也會忘記。成國先帝,本來也是政績軍功斐然的,死的時候連嫡長子都見不到,都說是想兒子想死的,龍椅還被侄子坐了,誰不覺得可憐?


  跟著豔陽公主來的那些將官和文官,想都沒想,有樣學樣,口呼千歲而跪。


  豔陽公主坐不住了,掀開轎簾子去找長史官,卻發現他也不在馬上。


  往前望去,長史官也撅著屁股跪著呢。


  越過那幫地下跪著的的人,她看到了自己的堂哥。看到了堂哥旁邊的一個男人。


  金冠紅袍,罩著一層代表服孝與哀傷的白紗,氣宇軒昂,膚色如玉,深沉的雙瞳,劍眉如描似畫,刀砍斧削刀鼻子、嘴唇、臉龐,渾身的是昂然的傲氣和不屑,似乎還摻雜著一些滄桑與無限的故事。


  侯聰。


  豔陽公主愣住了。居然不知不覺走下了轎子。


  眾人都讀詩,有少數的人寫詩。


  而他,一定就是詩本身。


  這首詩居然沒停下,而是越過那些跪在地上的身軀,向豔陽公主走近。


  撩袍子,踏前腳,單腿跪下,每一個動作都像是夢。


  “大理國武衛將軍侯聰,奉我國皇帝陛下聖旨,順南北通好之意,特護送大成國陽獻王殿下南歸故裏!屬下率所部,拜見豔陽公主殿下,殿下千歲!”


  豔陽公主想不到的是,自己沒說什麽,這個男人自己起來了。


  他眼睛看著自己,人也朝著自己,“殿下,屬下陪您過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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