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河岸
一柄細劍迅疾刺穿空氣,精準地到達莫昌身邊,將冷箭擋住。
不僅如此,直接擊回了它被發射到原點。
旁邊的小河道裏,水麵冒出了一攤血。
救莫昌的人是白衣,她手持細劍,護在莫昌前麵,另一隻手飛出細繩,把旁邊靜若木雞的公主府長史官一把拉下馬來,“小心。”她告訴長史官,聲音異常平靜。
一具殺手的屍體漸漸浮起來。
長夜一片安靜。但並不安全。兩名一同前來的殺手終於出手,短劍、冷箭紛紛襲來,白衣一手抬起,袖中短劍擊退一支冷箭,一手將細繩從長史官身上騰出來,蕩出去,擋住了另外幾支暗器,但她因為隻有自己一個人,未敢輕舉妄動,不能離開莫昌身邊去捉拿刺客。
這時候,一個可以說是很冷漠,可以說是很討打的聲音響起,“離了我,你們怎麽行。”
侯聰。
他也不知道從哪兒貓著呢,這時候鮮衣華服渾身噴香地騎著一匹馬,走上了幾十丈外的一座橋,然後,刺客判定目前的局勢沒有指望了,逃跑的聲音傳來。
埋伏在這裏的獨孤正、元又、熒光和另外幾個兵士,自黑暗中躍起,追捕而去。
白衣冷冷地問了一句“小侯將軍何故行刺?”
侯聰差點沒氣到從馬上掉下來,“你胡說什麽,我是來護駕的。倒是你,你無故逃走,不在戰鬥崗位,害我好找,害殿下遇險。”
馬蹄子配合著他的心情,啪嗒啪嗒小步跑了起來,很快到了莫昌身邊。
結果,哪裏還有白衣的影子?
“嗯?”
侯聰的腦袋轉了一圈。想四處去找,被莫豔陽的長史官緊緊抱住了馬腿,“小侯將軍好歹來了,您別走啊!您走了,殿下和我怎麽辦啊!”
莫昌站立在那裏,不說話,沒有表情。也不看侯聰。
侯聰隻能掏出手帕子聞聞,穩定自己的情緒,以防被白衣氣死,然後下了馬。
“屬下給殿下請罪,殿下受驚了。”
“嗯。”莫昌答應了一聲,“我們是在這兒等呢,還是回去?”
侯聰看了一眼長史官,又看看莫昌,“殿下決定吧。”
侯聰的這個舉動,把莫昌的思緒,從林家與母親那上麵兒,拉了回來,他意識到侯聰是什麽意思,頓時改變了態度,“去官驛?”
“可以。”
長史官是個聰明人,知道這次行刺事件,自己雖然什麽都不知道,還受了驚,但被懷疑上了。他裝著傻,扶著莫昌上了馬,侯聰去哪兒,就跟著去哪兒,一路上什麽也沒敢問、沒敢說。
逃走的兩個刺客死了一個,抓回來一個,河裏那位也撈了上來。屍體和活人都被獨孤正等人弄回了官驛。沒什麽太複雜的事兒,侯聰下了命令,長史官和莫昌都在場,兩具屍體鋪了油布擺在地上,活著的那個被打斷了腿,就被按著頭,趴在兩個同伴之間。
他們的行動是慕容行查出來並且給了侯聰預警的。收錢的條子、中間人的口供,先扔了下去,熒光親自帶人端茶送水,給了侯聰、莫昌和長史官。長史官坐立不安,接了茶,沒敢喝。
元又到腳踏在活著的刺客背上,“哥哥,你反正也不想活了,我們放了你,別人也不能放你。我就想讓你知道,我家有人守在你家,你要是該說什麽說什麽,他立即帶你家人過江。不會被什麽害。你呢,也能死個痛快。要是你不合作呢,不用我說了吧。”
刺客沉默了一會兒,說了個“好”字。
元又先揪著頭發讓刺客抬起頭,看長史官,“認得他嗎?”
“不認得。”
元又甜美一笑,看著長史官,“大人認識這小哥哥嗎?”
長史官連忙搖頭。
審訊就這樣進行了下去,很快確定,派刺客的人確實是莫豔陽,但是經手的人是個太監。
刺客畫丫後,就被帶了出去。
侯聰才說了到這裏來的第一句話“走吧。”
長史官隨著他們,一行人二十幾個,還抬著屍體,當夜就回了公主府。豔陽公主還沒睡,正等著消息呢,一聽外麵的腳步聲,知道出事了。
院子裏燈火通明,公主正襟危坐,一絲不笑,穿著一件粉藍色彩蝶紛飛大袍子,端坐在堂屋的主座上。
看到屍體,看到莫昌等人,她撇撇嘴,似乎都不太在意。直到看到了侯聰。
其實,殺莫昌這件事,成不成,她沒有那麽在意。她想引起侯聰的在意。
侯聰怒氣衝衝,雙眼甚至有些發紅,一步一步走到她麵前。
“您派人殺陽獻王殿下,是嗎?”
莫豔陽坐著,被籠罩在侯聰的氣息裏,眼皮兒往上一番,仰著小粉臉兒,“明知故問。怎麽樣,好玩嗎?”
宇文長空說的也沒有錯誤,公主這樣做,倒真的讓侯聰對她刮目相看。“好玩,我倒是很想和你玩下去。”
這話說出,豔陽公主心裏一跳,更加信了長空,“那就歇著吧,養好了身體才能互相玩。”
侯聰轉身就走,不僅如此,還拉走了莫昌。
他拉著莫昌的手就沒放開,頭也不回地吩咐獨孤正“讓你的人跟著阿又和熒光一起回去,以後給你們道乏請功,你留下,住進來。”
獨孤正和其他人答應了個“是”,該如何就如何了。侯聰緊緊捏著莫昌,不知道是關心他呢,因為他剛才真的遇險而揪心了呢,還是別的。
莫昌也不知道,但從最開始的尷尬中,漸漸轉變,反過來也握住了侯聰的手。
他們進了偏院兒,宇文長空拿了一朵花兒在月下站著,見他們回來,莫昌還活生生的,笑了笑,歎了口氣。
侯聰忽然停了下來,也說不清說給誰聽,放開了莫昌的手,“我從此住進你屋裏,我在的時候,寸步不離保護你。我不在的時候,阿正來辦。莫豔陽那裏要是誰給你使絆子,不讓你好好當差,隻管懟回去。”
“是。”
青鬆聽見,連忙去搬鋪蓋。
當夜,莫昌和侯聰就這樣並排躺在了同一張床上。
“白衣在哪兒?”侯聰終是睡不著。
莫昌倒是放心了,知道他早晚要問。
“她要是想見你,就會見你。我要是背叛了她,她連我也不理了。”
這倒是實話,侯聰除了“哼”一聲,居然毫無辦法。
他不知道,這個夜裏,白衣從莫昌遇刺的地方,先是去了慕容行的落腳地,發現翠竹乖乖呆著之後,放了心,又通過地道去了皇宮。
她不是急著見莫輝,而是急著見太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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