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三百四十一章:關應文的心思
廖行鍵越說越氣憤,最後氣咻咻的地朝關應文交待道。
“這件事,我們不能就這樣善罷休!你是參謀長,又是親曆了那一仗的人,這事就交給你去調查了。一有結果就向我匯報,我會及時向第二戰區和重慶報告的!”
“好吧,我記住了,會盯住這件事的。”關應文隻好點點頭,答應了廖行鍵。
“參座,您覺得今天這事靠譜嗎?”會議散了之後,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一位姓塗的師長跟在關應文的身後,一走出了大廳,便朝關應文輕聲問了一句。
“這事不是明擺著的嗎?渚頭俊一郎這是想利用我們新一軍去和八路軍鬥,他們好坐擁漁利。”關應文以一改以往的謹慎,撇了撇嘴冷笑道。
“那參座怎不勸阻軍座呢?您覺得咱們能吃定八路軍嗎?”塗師長卻也直白地小聲回應道。
“今天的架勢你還看不出來嗎?軍座已經是鐵了心,誰說了也不管用。我們又何必呢?來個死諫不成!”關應文瞟了一眼四周,然後笑著說了一句。
“嗬嗬……”塗師長沒有說話,隻是會意地笑了笑。
“對了。最近有沒有老長官的消息?”兩人默默走了一會後,關應文朝塗師長小聲地問道。
“胡大哥好像在重慶軍界混不得怎樣,據說,想退出軍界和老朋友一起去經商。”塗師長猶豫了一下之後,還是實話回答了關應文。
“謝謝。”關應文心裏還是非常感激塗師長將自己當朋友,致謝了一句後,又有些擔憂道,“這個時勢經商可不明智呀?”
“聽說背後有高人,但是,具體情況我也不知道……”塗師長也是不肯定地回應了關應文。
“晚上沒事吧?”走出軍司令部大門,關應文停下來朝塗師長問道。
“就不知軍座臨時會不會找我們?”塗師長有些愕然地看了關應文一眼,然後點點頭回應關應文。
關應文轉身望了一眼身後的大院,搖搖頭肯定地告訴塗師長:“他今晚不會再找我們了。”
“……”塗師長沒有吭聲。他明白關應文的意思,今晚廖行鍵肯定會和自己的心腹在一起商議剛剛的事。
“走,我們去我二叔那喝幾杯吧?”關應文隨即便建議道。
“好吧,我也有些時間沒有去看望他老人家了。”塗師長明白關應文心裏有什麽事想找自己談,於是回應一聲,也就跟在關應文後麵走去。
老關的家就在村莊旁的山腳下,他倆走了二十分鍾之後,便來到了院子門前。
“二叔,二叔……”關應文和塗師長看到院子裏沒有人,便大聲地喊了幾聲。
“是應文嗎?”過了一會兒,才聽到一聲老婦人的聲音。
“是我。”關應文急忙回應一聲,再問道,“二嬸,我叔不在家嗎?”
“帶著景兒幾個小崽子上山玩耍去了,這會也該回來啦,你們快進來等吧。”這時,隻見一個五十多歲的大娘走出屋來,招呼關應文兩個進去。
“老七。好久沒有見你來家裏坐坐了?再忙也得注意自己身體呀。”二嬸看到塗師長後,便關切地說了一句。
“二嬸。謝謝您還掛念著我!唉,現在的事不比咱們從前了……”塗師長一聽到二嬸的話,不由地有些內疚地歉意一聲,想解釋卻又欲言又止地歎息了一聲。
“快進屋吧,屋裏暖和。”二嬸在部隊裏也呆了許久,經曆過的事也不少,於是理解地看了他倆一眼後,也沒有再說什麽,便催促他倆趕快進屋裏坐。
“應文,你這幾天是不是經曆了什麽了?”一坐下之後,性格爽直的塗師長終於忍禁不住地朝關應文問了一句。
“唉……什麽說呢?”關應文卻深深地歎息了一聲後,看著塗師長說道,“老七。你說二哥我是不是一個窩囊廢?”
塗師長有些奇怪地盯著關應文半晌,才遲疑地問道:“您這話是什麽意思?”
“三天前,我到茅坪嶺的那一趟,看到和經曆過的,真讓我瞬間發覺自己真的是一個混蛋!哪裏還配稱為真正的軍人!”關應文瞬時翻開了這幾天的記憶,僅開口說了一句,就非常地激動起來。
“二哥。這幾天您究竟是遇到了什麽事了?!”塗師長看到激動中的關應文,心裏不由地更加擔憂,便關切地大聲問道。
關應文似乎也感覺到自己失態了,於是努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這才漸漸地平靜了下來。
靜靜地清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態之後,關應文才向塗師長詳細地講起了自奉命進茅坪嶺集鎮之後的經過。
“七弟。人如果真是被邪念蒙蔽了心靈的話,整個人也就變得愚昧得難以讓自己相信!”講述完之後,關應文深有感觸地歎息了一聲。
“如果按您剛才說來的情況來看,這個秦子卿雖然年輕,卻是有著超人的智力,這樣的一環緊扣一環的布局,真的沒有幾個人能做得到!”塗師長聽完之後,首先的反應就是對秦子卿神奇計謀的驚歎。
“唉,這首先還是我自己心魔在起作用啊。如果當時不是那樣一心想著如何搶奪茅坪嶺集鎮,那又會那麽愚蠢呢?”關應文卻搖搖頭自責道。
塗師長想了一會後,有些不解地朝關應文疑問道:“二哥。您既然已經發覺了,那您為何又不將這個情況告訴廖行鍵呢?”
“你認為能告訴他這些嗎?”關應文卻意味深長地反問了塗師長一句。
“……”塗師長頓時就被問的愣在當場了。
就廖行鍵那樣的狹窄胸懷,如果讓他知道茅坪嶺發生的一切,是由於關應文和湯滿山被秦子卿牽著鼻子走造成的結果,當場就可能將他倆活活剝了皮不可!
“那您就打算一直這麽隱瞞下去?”過了一會,塗師長滿臉擔憂地問了一句。
“我知道,這事肯定不能隱瞞多久。畢竟,隻要渚頭俊一郎和廖行鍵一對照起來,一切就會漸漸地浮出水麵來。”關應文明白塗師長的意思,幹脆就直接地說出來了。
“那今天您約我來,是不是就是為了此事?”塗師長像是恍然大悟地朝關應文問道。
“也不是。”關應文隨口就回答了一句,然後又補充了道,“隻是當你叫住我之後,才突然想和你講講這些……”
“那您現在有什麽想法?需要我幫忙嗎?”塗師長點點頭,今天確實是自己感覺到關應文神情反常,才特意想找他問問的。
“暫時還沒有什麽打算,但我即使是不想,也無法再在新一軍呆下去了。”關應文悵然若失地回應了塗師長。
當初沒有離開新一軍跟胡傳經走,與舍不得離開這支部隊有著主要關係。畢竟前身的獨立師,是自己這些弟兄們追隨胡傳經,一手創建和發展起來的,這支部隊灌注了多少弟兄的鮮血在裏麵啊!
“現在的新一軍已經是貌合神離,離心離德了!”塗師長聽了後,半晌才深深地歎息了一聲。
“難道還有人也想離開嗎?”關應文一聽,卻有些驚訝地問塗師長。
而塗師長並沒有馬上回應他,反而是用一種同情的目光望著關應文。
自從關應文升任新一軍參謀長之後,原先的弟兄們便漸漸地與他生疏了。一直以來都將他當成了背叛胡傳經的白眼狼,甚至為他們所不恥為伍。
而關應文也確實是沒有注意到自己與弟兄們的隔膜,還以為自己升任了軍參謀長,這之間的產生的距離也是正常的。卻哪裏知道,老弟兄已經將劃進廖行鍵的人,難怪部隊的動態他根本就不知道。
塗師長剛想回答他,卻又不知從哪裏說起,於是幹脆說道:“二哥。這事一時也和您講不清,我們還是先說說您自己的事吧。”
“唉,我這事也是說不清呢。”關應文似乎發覺到了什麽,於是心裏由地一沉,悵然地回應了一聲。
於是,哥倆又默默地坐著沒有吭聲。
這時,院裏外麵響起了一陣歡快的說笑聲,裏屋的二嬸探出頭來笑道:“是你二叔他們回來了,就不知你們哥倆有沒有口福了?”
關應文也聽出是老關頭和一群晚輩回來了,於是便朝塗師長說道:“走,我們出去看看吧?”
他倆一出屋,就看到了一個近六十歲的老者,正在指揮六七個半大的後生收拾自己的獵物。於是,他二人便主動地喊了一聲:“二叔。”
“咦,你哥倆的鼻子帶勾的吧?咋知道這會跑來了?嗬嗬……”二叔聞聲,回頭一看,就樂嗬嗬地調侃了一句。
“今天收獲還真不錯呀?!”關應文和塗師長都有些歉意地笑笑,然後才掩飾地指著地上的野兔、野雞的小動物驚歎道。
“是啊,今年好久沒有遇到過這麽多的小家夥了,今晚可以大快朵頤!嘿嘿……”二叔仍是笑嗬嗬地回應他倆。
“二伯,七叔好!”
“二叔,七叔好!”
而那七個半大小子,看到關應文和塗師長,立馬都恭敬地七嘴八舌地根據自己父輩的排序,向他倆打起招呼。
“好,好,好。大家好!嘿嘿……”看到這一群生龍活虎的後生,關應文的心情頓時就開朗起來了,樂嗬嗬地回應著他們。
“行了。你倆也別閑著,快去幫你們二嬸吧?咱們得盡快收拾好,等會好好地喝上二盅!”看到幾個小家夥都拘束地站在關應文兩個跟前,二叔立馬就笑著趕他倆離開。
關老頭並不是關應文的親二叔,已經是出了五服的本家宗親,關應文是按照輩份叫的。
不過,自兩人在部隊裏相遇之後,之間的親密關係都勝過親叔侄了。
老關頭當初比關應文還早跟隨胡傳經,關應文的那一身軍事戰術還是他手把手帶出來的。
而關老頭不識幾個大字,又不願意帶兵,就一直在胡傳經身邊當警衛長。漸漸的,關應文和塗師長這些他曾經的兵,反成了部隊的骨幹,當上了團長、參謀長等職務了。
在抗戰暴發前,老關頭已經功德圓滿地複員回老家養老了。可是,抗戰暴發後,他又帶著自己的小兒子,重新回到了獨立師,要求再次參軍抗擊小鬼子。
但胡傳經感覺他年經已經老了,而他大兒子已經在部隊當營長,他的小兒子也收下給自己當衛士。
再說,老關頭畢竟年齡大了,胡傳經深怕身體沒有年輕人敏捷,萬一一個不小心倒在戰場上,那就真的太對不起他了!於是便婉言勸阻他留在駐地給自己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