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事態嚴重
男人與自己美麗的妻子說了很多。幾乎就是這幾十年間隱居於此，說過的最多的話。
“這很有可能是最後一麵，就隻說了這些嗎？”
平日裏吊兒郎當的男人拉挎著臉。
“讓他去影之森，到底是對，還是錯了。”
這是他最糾結的問題。
美婦吐氣如蘭，輕聲安慰：“塵兒不是小孩。”
男人點點頭：“他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這一點，像我。”
“可是師尊這次違背大勢，受到的反噬很重，閉關的日子不會短。如果九幽在影之森林不惜代價的話，塵兒他……”
“噓。”美婦人手指放在嘴唇上，微笑道：“你的徒弟要是知道你這麽不信任他，該有多傷心啊。”
張君恒立馬閉嘴。他緩緩端起桌上的酒碗，嗅一嗅這陳年佳釀的清香，感歎一聲“真是太久沒有喝酒了”，而後一飲而盡。
酒入喉，男人感覺渾身上下都熱了起來，眼眸緊緊的盯著竹廬外的風吹草動。
美婦也不生氣，今天他讓自己丈夫破例一回。她知道如果張君恒今天倒下，自己隻能和他一起共赴黃泉——可她根本不在意什麽死不死的，就是在想，這樣的日子，能不能讓男人喝一回酒。
一番天人交戰之後，美麗婦人才得出了結論，能吧。
“來了。”
張君恒的臉上，是莫塵從未見過的表情，既不是嚴肅、也絕不是平時的嬉皮笑臉。而是一股蕭瑟，一股淡然、又透著冷冽。
他從一旁的長椅上，拿出寶劍，緩緩出鞘。
男人氣息很穩，也許是喝了酒的原因，臉上還有一絲紅潤，“來吧，能給塵兒爭取多少天時間，就看今天了。”
一股肅殺的劍氣縱橫，破開了竹廬的房頂，這一劍，直接將居住了幾十年的小竹屋，連同一旁的火煉室、灶房一起斬成兩半。
同時，也讓一道綠光微微嗡鳴，“居然，讓你藏了這麽多年。我自詡一生數百年算無遺策，你，張君恒，我認栽。”
“但，贏過我，不可能。縱使我隻是一具分身，你的一切，都是我給的，我對你了如指掌。”
男人劍指那愈來愈龐然的黑影，哈哈大笑：“你們妖族還是這麽自信啊，親爹都還關在山頂，做兒子的這麽囂張？”
綠色的巨大眼眸轉動，顫抖不已，其中的憤怒可想而知：“你會死的很慘！”
張君恒袖中傷痕隱隱作痛，他前幾日為了救下莫塵，幫莫塵擋下一道威勢無比的天雷——便就是劈壞係統的那一道，代價很大，這隻手幾乎無法運用。
而且折了二十年修為，否則小小九幽，他還真不放在眼裏。
不過男人毫不後悔，就算是那天賠上自己這條命，也值了。
自己並不是靈武山等待了一千年的人，他堅信，莫塵才是！
“靈武山上撥雲霧，一劍可當百萬師。”
一聲怒吼與劍氣戰在一起，此處偏僻，這一戰昏天黑地、飛沙走石，整座靈武山都渾然不知。
包括少年。
莫塵身形有些快的原因，是因為他的好朋友金濤還在登雲梯上。
他有些不詳的預感，那並不是什麽好地方，不能多待的。
於是他催動真氣，甚至連暗影步都發揮到了極致，終於在子時趕到了登雲梯下，這裏的霧氣要比白天濃厚很多，能見度很低。
莫塵試著把真氣運作到天靈穴，覆蓋於自己的雙眼之上，果然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
但是看不到太遠。
“胖子！”少年輕輕地喊了一聲。
可旋即，他發現了一件有些驚人的事實。金濤的身影不遠也不近，居然在登雲梯的約莫五六十層，緩緩地往下走，臉不紅，心不跳，氣不喘。
就和……就和自己一樣。
【人物：金濤，身份：靈武山外門弟子。修為：武者後期。】
莫塵看到這係統顯示的人物麵板，當場瞠目結舌，目瞪口呆！
先前隻有修為差距過大，譬如鄧陽、張君澤之流才會顯示一個大概的修為，比如“武者後期”，“武靈後期”。再高一些，像是柳長老和師父的修為都沒有辦法檢測出來。
而金濤此刻，居然也隻顯示了一個武者後期的修為。
說明他的修為，至少已經和鄧陽相當了！
可這才短短的半天，怎麽可能呢？
莫塵看著胖子從五六十層一路走到自己麵前，那雲霧就像是懼怕他一般，凡是金濤路過的地方，霧氣全都避之不及的朝著周圍散去。
“胖子，你沒事吧？”
試探性的問了一句，莫塵才發現金濤的眼神和原來不一樣了，那個活潑、憨厚的小胖子，現在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而金濤眼神直勾勾的看向前方許久，才注意到看著他的莫塵，他不慌不忙的開口：“師弟，我身體很不舒服，要回住所休息了，恕不奉陪。”
冰冷，前所未有冰冷的語氣。
這樣子大量的煉化丹藥，承受威壓，金濤的身體難受是必然的，莫塵對於這一點倒是沒有多疑。可是為什麽，這股語氣、這份態度，都與之前判若兩人？
看著那消瘦許多的背影，與自己擦肩而過，莫塵的心裏五味雜陳。
就在這半天裏，到底發生了什麽？胖子他，又究竟走到了多少層？
不得而知。
“希望胖子隻是今天勞累過度，精神狀態不好。”
本來還想好好的道個別，沒有想到是這樣的結果，可是莫塵也沒有辦法，他看著越來越濃的雲霧，有些茫茫然。
師爺將自己從頂端一步拉回，尚且承受了那麽大的代價，若是真的讓那龐然巨物破封而出……靈武山，不，整個大宋國，整個神州大陸，能擋得住它的腳步？
連靈武山曆史最強的祖師爺，都隻能用生命，封印這妖龍無盡壽元中的一千年。
一千年後，安居樂業的如今呢？
“師父說了，師爺閉關的這段時間裏，靈武山未必就比影之森林安全。”收回視線，少年打算回住所稍作休息，天很快就要亮了。
而就在莫塵離開登雲梯的時候，他依稀看到雲霧中，有一枚不起眼的小小物件，散發著點點光芒。
是一枚銅錢。
莫塵頭有些痛了。金濤如果連這枚銅錢都扔下了，那麽事態遠比他想得要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