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深夜鬱沉雲漸開（二）
別墅內。
老仆看向地上躺著的小楚，緩緩收回右手，抱歉道：“丫頭你太著急了，隻能先把你弄暈了。”
“孔叔，她是因為可兒過去了才焦急的！”
龍小蓮看著暈倒的小楚，慌忙道：“你讓我過去吧，我得去把可兒找回來！”
聞言，老仆緩緩轉頭，看向對方，搖了搖頭：“小姐，你就別為難我了，夫人下了命令，你和這別墅的人都不能過去。”
“那可兒呢？！”
龍小蓮急迫問道：“她已經過去了，不應該把她救回來嗎？！”
“我沒來得及擋住她是我的錯，但如果我現在讓你們過去了，就錯上加錯了。”
“那孔叔你可以去救她呀，我待在這絕對不動！”
龍小蓮看著對方的眼神真誠無比。
此時她心裏已經暫時忘記了要找堯風，而是急迫擔心著朱可兒的安危！
“不行。”
老仆緩緩低聲道：“我的職責是守在小姐身邊，直到圍殺隔壁莊園的行動結束為止。”
“如果那位小姐真不幸在今夜去世，我會主動向夫人請罪的。”
“你？！你怎麽能這樣做……”
聞言，龍小蓮瞳孔微顫，忍不住身子向後踉蹌了一步。
她怔怔望著麵色平靜得有些冷漠的老者，雙眼微紅，顫聲道：“我都說了我會待在這不動啊……你為什麽還是不去救可兒……”
老仆低頭，輕聲答道：“老奴職責所在，還望小姐理解。”
“理解？孔叔，你要我怎麽理解啊……”
聞言，龍小蓮聲音逐漸哽咽，情緒愈發不穩，似乎這幾日的抑鬱全在此刻爆發了出來。
“我的命是命，可兒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為什麽你們可以如此平靜地看著別人的生命逝去？！！”
見原本溫柔害羞的龍小蓮如此失態，老仆不禁生出一絲內心詫異，卻仍是低頭道：“小姐，您不要在為難老奴犯錯了。”
“犯錯？”
龍小蓮咧嘴自嘲一聲，雙拳卻微微攥緊，似在質問對方，又似在質問這個世界，紅眼搖頭道：“到底什麽是對，什麽是錯？”
“這個世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起，連救人都是錯了？”
說著，她幹脆跌坐在地，獨自流淚：“可兒也好，堯風也罷，他們都是一條活生生的生命啊……”
“為什麽你們可以輕易地去決定對方的生與死，難道他們跟我們不是一樣的人嗎……”
見對方始終保持沉默，龍小蓮緩緩抬頭，內心悲痛，最後請求道：“孔叔，你讓我過去吧，讓我說服堯風，停止這場爭鬥……”
“這樣，就不會有人再受傷了，可兒、堯風、包括我們龍家，所有人都活著，難道不好嗎？！”
聞言，老仆深吸一口氣，神色複雜地望著心靈單純的龍小蓮，低聲道：“小姐，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您一樣……善良的。”
“這個世界，還有很多壞人，他們不值得您去關心和擔憂……”
“壞人？孔叔，到底什麽是壞人啊？！”
龍小蓮睜大濕潤的雙眼，就這麽直接地看著對方：“如果殺人的就是壞人，救人的就是好人……”
“那殺人的壞人，又救了人呢？而救了人的好人，又殺了人呢？”
“堯風殺害了我的家人，卻救過可兒，那他……還是壞人嗎？”
說著，她慢慢站起身來，盯著對方，眼淚滑下臉龐，繼續哽咽道：“而孔叔你……曾經救過我和母親，但你……”
聲音微頓，龍小蓮已是淚流滿麵，雙手緊緊抓著對方衣服，努力顫聲道：“但你卻殺了我父親，還算是好人嗎？！！”
“什麽？！！”
話音落下，老仆瞳孔驟然猛縮，瞪大雙眼看著麵前滿臉淚痕的龍小蓮，滿臉不敢置信，內心頓時掀起驚濤駭浪！
緊接著，他的腦海裏更是湧現出無數過往的畫麵……
龍溫瀾和沈正曆結婚熱鬧的場景……
兩人生下孩子幸福的模樣……
自己照顧夫人和沈大人衣食住行的時光……
還有……
還有龍建丹來找自己的情景……
自己給沈正曆的酒水裏下藥的回憶……
……
服侍夫人數十載的自己，真實身份卻是龍建丹兄妹安插在溫瀾莊園的一枚棋子！！
看著麵色大變、說不出話來的老仆，龍小蓮逐漸鬆開對方，咧嘴慘笑：“果然，孔叔果然是你……”
老仆此時心境已是大亂，顫抖地指著對方問道：“你、你是怎麽知道的……”
聞言，龍小蓮雙目流淚，內心如刀割般劇痛，嘶啞哽咽道：“在父親去世的最後幾天，他便已經猜出來了……”
“當他發現他是中毒了，而且隻有他一人中毒時，他便知道，下毒之人是你……因為隻有你，才能悄無聲息地每日給他單獨下毒……”
聽著，老仆瞳孔顫動，麵色動容，不禁急忙問道：“那為何，為何還留下我？難道是想通過我抓出我身後的人？！”
“抓你身後的人？”
龍小蓮看著對方，想笑，更笑哭：“父親他知道自己中毒後，就已經猜到是誰要害他了，他沒有揭穿你，隻不過是因為……”
說著，她眼中的淚水再次奪眶而出，哭泣顫聲道：“是因為你曾救過我和我母親的命啊！！”
砰！
話音落下，老仆如五雷轟頂，麵色慘白，直接跌坐在地。
原來……原來正厲大人早已經猜到了一切！
自己在溫瀾山莊待了數十年，本已忘記了自己是棋子一事。
對夫人和小姐更是真心實意。
可那時……如果自己不下手，龍建丹將會派人直接毒害整個溫瀾莊園！
到時不僅正厲大人，就連夫人和小蓮小姐也無法幸免！
若非如此，自己又怎會做出傷害正厲大人的事情？！
“孔叔……”
這時，龍小蓮緩緩走過來，緊緊握住對方蒼老的手，抽泣道：“父親說過，他知道你一定是為了保護母親和我，才不得已聽從了別人的命令……”
“所以他不怪你，我也不怪你……”
聞言，老仆瞳孔顫動，麵色動容，張嘴顫抖，不知該說些什麽。
而龍小蓮哽咽繼續道：“你是為了我們才做出違心之事，那堯風不也有可能是為了他的家人嗎……”
“孔叔，我不想再讓人受到傷害了，讓這些仇恨停止下來吧，無論好人還是壞人，放下殺戮難道不是最好的選擇嗎？！”
“放下……”
聞言，老仆麵色蒼白，嘴中喃喃，內心震蕩。
而龍小蓮緊緊看著對方雙眼，最後真誠道：“我知道孔叔是真心為了我和母親，所以我才一直未將父親之事告訴母親……”
“因為我不想孔叔也陷入這無休止的仇恨糾紛之中啊！”
噠……
老仆雙手垂下，癱坐在地，麵容顫動，看著龍小蓮真誠的雙眼，內心久久不能平靜……
最終，他緩緩握住對方的手，認真看向對方，咬牙嘶啞道：“好！我這就帶小姐……一起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