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第43章麻雀飛上高枝頭
聽得霍迎雲這麽說, 香嫵在那一瞬間頓時慌了。
她如今成了侯爺身邊伺候的,她一直待在那小院中, 並不知道外麵的事, 她以為大家都應該已經知道自己如今在侯爺身邊伺候了。
是以想著回來,拿回自己的東西,畢竟衣裙等可以不要, 但是那珠花那金鐲子是怎麽也得拿回來的。
但是她一直見不到侯爺, 也見不到白簡和朱衣,煎熬了這幾日, 沒處問, 這麽幹等著也不是辦法, 也隻能出來打聽打聽。
不曾想的是, 原來大家根本不知道, 那個被養在院子中的就是她。
霍迎雲哪裏管那些, 當即抬手,命道:“一個逃奴,還敢回來, 先掌嘴!”
霍迎雲說完這話, 眼看就有一個小丫鬟過來, 看那樣子, 是要打自己巴掌。
香嫵當然不想被打巴掌, 她當即忙道:“小姐要打奴婢, 奴婢沒什麽話說, 但到底說清楚,奴婢可是做錯了什麽?不然奴婢心裏終究不服!”
她這一說,霍迎雲倒是意外, 看了她半響, 之後一個冷笑。
“你一個小小的丫鬟,我想打就打,怎麽,我還要和你講理?”霍迎雲無法理解地微微挑眉,也是覺得奇怪,這才數日不見,這小丫鬟倒是長了膽子,竟然開始和自己講理了?
她盯著這小丫鬟,好笑地道:“你一個奴才,跑得不知所蹤,如今突然回來,你還有臉和我理論?你這不是私自潛逃,還能是什麽?”
說著間,她命道:“打!”
那小丫鬟抬著巴掌就要扇過來。
若是以前,香嫵自然是乖乖地站在那裏挨打,再沒有反抗的份兒,當人家丫鬟奴婢的,便是被打死,也說不出半點冤屈。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香嫵心裏清楚地明白,從自己伺候了侯爺的時候,自己身份就和以前不一樣。
以前自己想嫁二狗子,二狗子父母還未必願意娶自己,但是以後,二狗子對著侯爺的轎夫點頭哈腰,自己卻可以坐在轎夫抬著的轎子裏了。
她想嫁個尋常男人,嫁不成,如今跟了侯爺,雖隻是一個侍妾,但是她既然從了,就不用在這裏忍受委屈任人隨意淩辱打罵了。
所以她馬上後退一步,躲開了,之後道:“小姐,你要打奴婢,怎麽也得說出一理來,不然奴婢心裏終究不服,奴婢不服,就得去找侯爺評評理了。”
作為一個姑娘家,在小姐麵前,她還是不好意思直接說自己已經伺候了侯爺,隻好隱晦地這麽提起。
然而,一個小丫鬟竟然伺候了侯爺,這件事霍迎雲自然是想也沒想到。
她噗嗤一聲笑了,打量著香嫵:“找侯爺評理?你以為,你算是什麽東西?”
香嫵站在那兒,咬著唇,望定了小姐霍迎雲。
她知道,小姐打心眼裏看不起她們這些丫鬟。
其實這也沒什麽錯,她是小姐,自己隻是丫鬟,在小姐眼裏,自己不過是一隻螻蟻,想怎麽處置就怎麽處置。
也是因為這個,香嫵並沒有怪過小姐。
哪怕上輩子,明明是小姐把自己塞給了姑爺讓自己籠絡姑爺的心,之後卻又挑撥離間暗害自己打發了自己,她也沒什麽好冤的,這條賤命,本來就應該是為小姐生為小姐死。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所以香嫵站起來,望著小姐那高傲而不屑的眼神,她平靜地說:“小姐,奴婢知道,奴婢在小姐身邊連個東西都不算,就是一條賤命,小姐怎麽打都行,奴婢沒什麽可說的,也沒有怨言,但是這次奴婢回來,是伺候在侯爺身邊的,打狗也得看主人,奴婢既然在侯爺身邊伺候,小姐若要打奴婢,總得看看侯爺的意思,顧顧侯爺的臉麵。”
香嫵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旁邊的小丫鬟還有月晴蘭若她們都驚到了。
她們是什麽身份,就是一個丫鬟而已。
丫鬟,府裏的奴婢,當初進府都是死契,在大昭國的律法裏,賣死契的丫鬟,命就是主子的,主子不高興讓你去死,你都說不得半句話。
她們進府將近十年,一直覺得這就是天經地義的,小姐皺一個眉頭,她們就得提心吊膽。
沒有人敢在小姐麵前多說一句什麽,更不要說和小姐理論了。
可現在香嫵,這個平時膽小懦弱又傻乎乎的香嫵,竟然站在小姐麵前,這麽和小姐說話。
月晴不敢相信地咬著唇,蘭若皺起了眉頭,旁邊的幾個小丫鬟嚇得麵如土色。
她們被驚嚇到,不光是因為香嫵說的那一番話,還因為香嫵昂著頭,就那麽平靜坦然地望著小姐,就好像她不是一個奴婢,就好像她一點不怕小姐。
霍迎雲也是意外。
她生來就是大小姐,早就習慣了周圍一群人奴顏婢膝,也習慣了在她的這院子裏,所有人在她麵前必須低下頭,必須遵從她一切吩咐。
這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但是現在香嫵竟然這樣?她還扯出什麽她要去伺候自己父親?
她看著這平視著自己的小丫鬟,想著她竟然徐徐說出的那一番道理,也是好笑又好氣。
她不敢相信地搖了搖頭,終於扯出一個嘲諷的笑:“這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小小的一個丫鬟,竟然敢和我這麽說話?你是傻了嗎?”
當下她抬手:“打,狠狠地打,我就不信了,一個小丫鬟,敢這麽說話,這是要反了嗎?”
她這麽下令後,旁邊幾個小丫鬟終於反應過來,一擁而上,就要去打香嫵。
月晴和蘭若都沒動,但是也沒敢護著香嫵,隻是擔心地咬著唇。
香嫵眼看著幾個小丫鬟衝過來,她倒是沒掙紮,也沒反抗。
她就是那麽看著霍迎雲:“小姐,打狗看主人,香嫵就算是一條狗,現在也不是小姐身邊的狗了——”
說著這話的時候,兩個小丫鬟已經要揪上來了。
可就在兩個小丫鬟的手已經碰上了香嫵的肩膀時,一個聲音嗬道:“住手!”
隨之而來的,是一道身影闖了進來。
緊接著人影閃爍,等大家終於看清的時候,兩個小丫鬟已經被推到了一旁,而兩道身影也站在了香嫵麵前。
這兩個人赫然正是白簡和朱衣。
香嫵看到白簡,心裏微鬆了口氣。
她剛剛已經想好了,豁出去被打,被打了她就哭求侯爺去,她都已經說了她現在伺候侯爺,大小姐不信還要打她,那她就哭去。
所以那一刻她是真豁出去了。
不過現在也好,沒被打成,她不用哭求侯爺,也不用挨打了。
挨打到底疼,能不疼就不疼。
鬆了口氣的香嫵連忙站在白簡身後,還用手握住了白簡的袖子:“白簡姐姐,幸虧你來了,不然我就要挨打了。”
就知道白簡姐姐對自己好。
而香嫵這話一出,周圍幾個丫鬟都倒吸了口氣。
香嫵,香嫵好大膽,她竟然直接喊白簡叫白簡姐姐?
她到底知道白簡是什麽人嗎?那是殺人不眨眼的啊,那是一伸手能把一匹馬撕碎的啊!
看看白簡那一張冰霜臉,她怎麽敢……?
霍迎雲則是皺起了眉頭。
她突然覺得眼前的情景似曾相識。
上一次,她這裏打香嫵,白簡朱衣就出現了。
而這一次,白簡朱衣又出現了。
霍迎雲想起來剛才香嫵說的,香嫵說她現在在侯爺跟前伺候……想到這裏,她眼皮跳了一下,隱隱有種不好的感覺。
不過她到底是硬撐著道:“白簡朱衣兩位姑娘,你們怎麽過來了?”
白簡平淡到漠然的視線緩慢地落在霍迎雲臉上,之後以沒有任何起伏的聲調道:“小姐,我和朱衣過來,是請香嫵姑娘回去。”
霍迎雲聽到這話,笑了:“兩位姑娘,這是怎麽回事?香嫵是我這裏的丫頭,剛剛她犯了錯,我正說要教訓她一番。”
香嫵一聽到“教訓”兩個字,她越發攥緊了白簡的袖子,沒吭聲。
白簡自然是感覺到了,她眉眼間就泛起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她望著那霍迎雲:“小姐,你怕是弄錯了,香嫵姑娘不是你跟前的丫頭,這是侯爺跟前伺候的。”
霍迎雲見白簡這麽說,心裏便狠狠地那麽一個頓挫。
她意識到,果然是真的,香嫵沒說謊,她竟然湊到了自己父親跟前,成為了自己父親跟前的人?
這……這怎麽可以?
霍迎雲臉色陡然變了。
如果說之前她隱隱意識到,心裏多少感覺不妙,但還存著一絲希望。
可是現在,她徹底意識到一件事,香嫵成了自己父親身邊伺候的人。
她的小丫鬟竟然偷偷地勾搭了自己的父親,現在竟然還拿著自己的父親來威壓自己?
怎麽會有這麽大膽包天的奴婢?
自己之前隻提防著她別去招惹那楚公子,就沒想過,她竟然還可以跑去自己父親跟前賣弄風騷!
霍迎雲倒吸一口涼氣,不過她到底強自鎮定下來。
她望向那白簡,故作輕鬆地笑了:“白簡姑娘,這是什麽意思,這分明是我跟前的丫鬟,怎麽就成了父親跟前伺候的,白簡姑娘不是弄錯了吧?”
想去她父親跟前興風作浪,怎麽也要先過她這一關。
她就是不放人怎麽了?
白簡卻淡漠地看著她,道:“小姐,這位姑娘雖然也叫香嫵,但她是八角庵裏帶發修行的姑娘,因這次幫著侯府裏繡太後祝壽圖,侯爺說她有功,便讓她留在身邊伺候。”
啊?
她這麽一說,別說霍迎雲,就是周圍的人等,也都不能相信,帶發修行的姑娘?
這分明就是原來那個傻香嫵!
這不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嗎?
然而白簡偏偏就睜著眼睛說瞎話了,她竟然望向香嫵,平淡地道:“香嫵姑娘,不是說請你過來小姐這裏給那祝壽圖添上幾筆,也算是小姐對太後的一片孝心嗎?你可曾做了?”
香嫵聽得這個,雖然雲裏霧裏,不過白簡姐姐說的話一定是對的,反正白簡姐姐不會坑自己的,當下忙隨著白簡道:“自是繡了,我剛過來,幫著繡了半響,已經繡好了,如今這祝壽圖就在小姐這裏。”
白簡:“好,既如此,小姐,請你拿出香嫵姑娘繡的祝壽圖,我也好回去給侯爺複命。”
霍迎雲:“……”
她突然有些不明白了,發生了什麽事?
為什麽三言兩語間,就成了她要交出來祝壽圖給她的丫鬟,而祝壽圖的功勞,怎麽就全歸她那小丫鬟了?
還有,什麽帶發修行?這是逗她嗎?
霍迎雲當然是不甘心。
她手底下隨便拿捏著的小丫鬟而已,她本來要教訓一番,結果現在竟然被白簡這麽領走?還赫然成了父親身邊的人?她怎麽能服氣。
就算白簡親自出麵又如何,那到底不是父親。
霍迎雲望向了白簡,笑著說:“白簡姑娘,你怕是認錯人了,這個小丫鬟叫香嫵,一直在我身邊伺候著,前些日子,突然不見了,不曾想她竟然冒充帶發修行的尼姑,竟然騙了姑娘,如今依我看,還是讓她繼續留在這裏,我自然會好好懲戒。”
接著,她又莞爾一笑:“至於說那祝壽圖,自然是本小姐親自所繡,豈能有假?”
她這句話說得卻是高明,把白簡的責任推得幹淨,隻說白簡是被香嫵愚弄了,如此一來,不至於得罪白簡,卻又能留下來香嫵,不至於讓香嫵被白簡帶走。
白簡聽聞這話,卻是平靜地望著霍迎雲:“小姐,這位香嫵姑娘隻是恰好和你院子中的香嫵姑娘同名而已,並不是那一個,記錯的是你吧?”
霍迎雲皺眉,盯著白簡:“你可有證據?”
白簡麵無表情:“有人證。”
霍迎雲笑:“人證?那你問問這屋子裏丫鬟,她們每一個都是人證,都知道這香嫵是我房中的丫鬟。”
白簡:“我的人證是侯爺。侯爺說,這是八角庵待發修行的姑娘。”
霍迎雲的笑一下子凝固在那裏了。
在這定遠侯府,她的父親定遠侯就是說一不二的,在這裏,他說這匹馬是白色的,就沒有人說是黑色的。
所以現在,白簡說人證是自己父親,那就沒有人再說她不是了。
她眯起眼睛,望向白簡。
白簡神情依然平淡。
霍迎雲深吸口氣,她徹底明白了。
自己身邊這個看著長得模樣不錯但是傻乎乎的小丫鬟,已經攀上了高枝,她竟然爬上了自己父親的床!
千防萬防,誰能防到這個?!
事到如今,白簡和朱衣親自出麵,且話說到這份上,她是再沒法說什麽了。
霍迎雲此時依然在笑,雖然笑得有些僵硬了,但是她依然道:“既便如此,那繡成的祝壽圖,也是我親手繡的,我這裏怕是沒有這位香嫵姑娘繡成的祝壽圖。”
然而她剛說到這裏,旁邊一直安靜地扯著白簡袖子的香嫵突然說話了:“白簡姐姐,我刺繡時用的手法,隻有我自己會,沒有人能夠模仿。”
她這話一說,所有的人都看向她。
霍迎雲嘲諷的目光,旁邊小丫鬟無法置信的目光,還有往日自己要好的姐妹那擔憂的目光。
香嫵便覺得,這些目光仿佛一道道藤蔓,糾纏住自己的脖子,讓自己無法呼吸。
她開始意識到,在小姐,在院子裏的奴仆丫鬟,甚至在自己那些小姐妹眼中,香嫵應該是怎麽樣的一個人。
香嫵是一個小丫鬟,一個小丫鬟,她應該規規矩矩地低著頭,不敢說話,她怎麽可以大聲地和小姐論理呢。
無論你有理沒理,在小姐麵前,你就是沒理。
過去十年,香嫵也一直這麽以為的。
但是現在,她說出這些話,她開始和小姐爭論了。
她不想當她們眼中那個安分乖巧的小丫鬟香嫵了。
所以香嫵昂起頭來,就那麽望著霍迎雲,問道:“小姐,你如果還是不信,可以把祝壽圖拿來,我便是不看一眼,都能說出裏麵布局以及針線勾勒,小姐你能說出嗎?”
霍迎雲眼神一頓,她盯著眼前的小香嫵。
小小的丫鬟,此時和她麵對麵站著,再沒了昔日的懦弱和膽怯,她就那麽望著自己,要和自己對質,要和自己理論,要和自己辨個是非。
這並不是她往日熟悉的那個小丫鬟。
默了好半響,霍迎雲咬牙,到底是忍下了。
她看看旁邊的白簡,僵硬地笑了下:“既然香嫵姑娘說得這麽確切,想必是我弄錯了,那就拿走吧。”
她既這麽說,白簡也就沒多問,畢竟這是侯府的小姐,是侯爺的女兒,能順利地帶走香嫵和那祝壽圖,才是她的任務。
於是就在眾目睽睽之下,霍迎雲命人取來了祝壽圖,遞交到了白簡手上。
當下白簡帶著香嫵就要離開。
等到白簡一行人走出院子,撐著笑模樣的霍迎雲終於受不了了。
她回到房中,一把將那屋中擺設統統扔到地上,氣恨不已地道:“賤人,真是一個賤人!往日侯府裏養著你,我也待你不薄,結果你倒是好,竟然仗著姿色去勾搭我的父親!”
“你當自己是什麽東西?竟然還敢在我麵前和我理論?不就是仗著自己姿色好,仗著白簡和朱衣給你撐腰嗎?”
“萬秀閣裏,那都是父親的妾,你看他何曾將那些人看在眼裏?你以為你是什麽東西!說不得明日便被野狗拽了出去吃了!”
這麽咬牙切齒時,房中諸般擺設統統扔到地上,有的還飛到窗外,一時之間屋內外一片狼藉,伺候著的奴仆嚇得麵無人色,紛紛跪在那裏,不敢吭聲。
霍迎雲氣急敗壞,看著地上跪著的眾位丫鬟,一眼看到了那月晴蘭若幾個:“你們幾個可看到了,那香嫵如此下賤,竟然做出這等荒謬之事,你們若是敢學她,先把你們打發了!”
幾個丫鬟一個個噤若寒蟬。
今日香嫵的種種,已經讓她們震驚不已,無法相信那就是自己認識的那個傻乎乎的香嫵。
而現在小姐的話,更是讓她們膽戰心驚,一個個紛紛說自己不敢。
霍迎雲卻依然是惱恨。
雖說父親總是外出,和他們姐弟並不親近,但是身為侯府唯一的小姐,她可以說是要什麽有什麽,從來不曾缺過!除了那楚潭雲讓她心中倍感無奈,有了求而不得的苦惱,可以說,她從來沒受過任何委屈。
但是現在,一個香嫵,竟然讓她在這麽多丫鬟麵前狼狽不堪!
她覺得丟人丟盡了!
正這麽惱著,突然,她看到了前麵跪著的蘭若。
她就想起來了。
原來在那莊院裏,住在那竹樓的竟然是香嫵,那一抹綠色的身影就是香嫵,這個小賤人躲在竹樓裏不讓自己進去!
她遠遠地看著自己進不去,心裏怕不是在笑話自己!
那是自己昔日的丫鬟啊,竟然爬到自己頭上作威作福了?
還有,還有,那早蟹,竟然是香嫵讓人送給自己吃的?
霍迎雲想起這個,隻覺得嗓子噎得慌,一口氣沒上來,踉蹌一步,險些摔在那裏。
過了好一會,她緩過神來,死死地盯著蘭若,用異樣的聲音問道:“你過來。”
蘭若戰戰兢兢地上前:“小,小姐。”
霍迎雲臉上喜怒不顯:“當時我讓你過去將那繡扇送過去,你見到那人了嗎?”
蘭若在一番震驚後,慢慢地也意識到了,那個貴人,竟然,竟然就是香嫵嗎?
她不敢相信,但隱隱有所感,想到這種可能,她渾身都在發冷。
她慘白著一張臉搖頭:“沒,沒見過。”
然而這話說出後,霍迎雲直接一個巴掌過去了。
“啪”的一聲,蘭若臉上火辣辣地疼,她也不敢吭聲,就死死地咬著唇。
霍迎雲笑:“你還敢說沒見過?你這個背主的奴才!我讓你送,送的是貴人,是要送給燕京城來的貴人,可沒說讓你送給那個賤人,你竟然拿著我的東西去討好那位賤人!憑她也配!”
蘭若瑟瑟發抖,低著頭,也不敢辯駁。
她知道小姐是什麽人。
小姐生氣了,就要發泄出來,如果自己辯駁什麽,她隻會更生氣,那自己就可能更會挨打,所以她垂著眼,依然一句話不敢說。
倒是旁邊的月晴,看著這情景,眼裏的淚都要落下來了。
她想著剛才的香嫵,那個膽怯懦弱的香嫵,竟然敢直視著小姐,和小姐爭辯理論。
她覺得香嫵變了,和以前不一樣了。
但是她喜歡現在的香嫵,現在的香嫵身上放著光,帶著一種她無法直視的光彩。
她想到這裏,有那麽一瞬間,甚至有些衝動,想過去告訴小姐,憑什麽香嫵就不配享用那繡扇?那繡扇就是香嫵繡出來的啊!
可她也隻是想想而已,她並不敢。
她攥緊了拳頭,心想,她不是香嫵,香嫵如今伺候侯爺去了,是一步登天了,才有底氣,她現在沒那底氣。
霍迎雲氣急敗壞,恨得心都在滴血,羞愧得無地自容。
她怎麽竟然去討好她昔日的奴婢,還沾沾自喜覺得這燕京城來的貴人看來頗為討好。
“不就是一個賤婢!”霍迎雲咬牙這麽道。
誰知道這話剛說完,就聽得門外腳步聲,接著一個小丫鬟匆忙跑進來了。
那小丫鬟聲調都是顫的:“小姐,白簡姑娘又回來了。”
又回來了?
霍迎雲眯起眼睛:“她又回來做什麽?”
小丫鬟搖頭:“奴婢也不知道。”
霍迎雲:“讓她進來。”
很快,白簡進來了。
白簡依然麵無表情:“小姐,香嫵姑娘過來幫著刺繡,當時帶了一些隨身物事,奴婢過來幫她帶回去。”
霍迎雲聽這話,開始都有些不敢相信。
還可以這樣?
你們硬說這香嫵是什麽庵子裏帶發修行的,行,我就認了,我憋屈我忍著。
可是,你們現在竟然還光明正大連那賤婢的物事都要一起拿走,這不是欺負人嗎?
黑的白的正著反著都你們說了算?
霍迎雲張口就道:“不——”
然而白簡卻道:“有兩樣物事,是侯爺賞給香嫵姑娘的。”
霍迎雲那個“不行”硬生生地憋回去了。
她瞪著白簡,過了好半響,終於道:“白簡姑娘,你要拿什麽,盡管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