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第50章繡嚢


  霍筠青並不缺這個, 他若想要有什麽,自可以尋來天底下最好的繡娘, 再不濟, 他說一句話,宮中禦用的繡娘他也可以挑用。


  不過他還是接過來香嫵手中的繡嚢。


  這繡嚢,他之前看過幾眼, 當時並沒覺得什麽, 如今看過去,發現仿佛畫龍點睛一般, 那繡嚢上的一抹竹青翠欲滴, 細觀甚至仿佛有風吹過, 隱隱能聽到輕風拂動竹葉時的細碎聲響。


  他倒是意外, 望向她, 卻見她依然怯生生地望著自己。


  “這是給本侯繡的?”他淡聲問道。


  “嗯!”香嫵小聲道:“侯爺……不喜歡嗎?如果這繡嚢哪裏不合侯爺心意, 奴婢可以再改,或者另外做一個,侯爺喜歡什麽樣的花色?”


  言語中皆是討好。


  霍筠青心中微動。


  他如今雖偏安於一隅, 但是在這大昭國境內, 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這世上不知道多少人討好他。


  他並不喜別人討好, 總覺得阿諛奉承之人, 非奸即盜。


  但是現在小丫鬟的討好很合他心意, 讓他喜歡。


  “雖不是什麽精致物事, 不過勉強可用,本侯將就著收下了。”霍筠青說出這話的時候,一臉倨傲。


  “好!等趕明兒有時間, 奴婢再給侯爺繡更好的。”雖說侯爺說將就手下, 但香嫵依然心裏高興,她抿唇笑著道:“侯爺喜歡什麽,也可以告訴奴婢,奴婢——”


  她看著侯爺的腰帶,那也是自己繡的,於是她道:“這個,還有鞋子,奴婢都可以做,大家都說,奴婢繡的比府裏養的繡娘還要好。”


  想起那夢裏的上輩子,香嫵心裏清楚,其實小姐不喜歡自己,還厭惡自己,但是她一直留著自己,就是想利用自己,利用自己的美貌來拴住男人,也利用自己的繡工為她所用。


  所以哪怕是一個小小奴婢,有一技之長,也能讓人高看一眼。


  同理,如今當了侯爺的侍妾,能做入侯爺眼的針線活,她就能比萬秀閣那些女子多了一些機會。


  霍筠青看過去,隻覺得當小丫鬟提到刺繡的時候,一雙眼睛閃著光,像浸在水中的黑珍珠。


  “你這刺繡的功夫,是從哪裏學來的?”


  “我小時候不是流落在街頭嗎,後來被奶奶收養,奶奶以前給大戶人家做過繡娘,她在那裏做工的時候,我就從旁看著,幫著穿針引線,有時候也會練著縫幾針,慢慢地就會了。”


  香嫵想起往昔,心裏便泛起來暖意,跟著奶奶的那兩年,是她這輩子能回憶起來最為溫暖的時候了。


  在奶奶之前,挨餓受凍,在奶奶之後進了府,仰人鼻息看人臉色。


  霍筠青自然注意到了,他淡聲問道:“你那個時候多大?”


  香嫵想了想:“跟著奶奶回去,我應該三歲吧?反正我記得我跟著奶奶差不多三年,奶奶沒了我才進的府,進府的時候六歲。”


  其實她那個時候也不識字,對於自己幾歲也是懵懵懂懂的,不過是個概數,哪裏能確切。


  便是所謂的生日,也是奶奶撿到自己的那天就算是生日了。


  霍筠青望著這小丫鬟,她柔膩的小臉上散發著粉潤的光暈,唇兒微微抿唇笑,就那麽略歪著腦袋,些許碎發自白淨的耳邊垂下來,看著乖巧又柔順。


  三歲的小姑娘就可以握針線了嗎?霍筠青想起來府中養著的兒女,他雖並不算上心,卻也大概記得,霍迎峰是五歲開蒙才握筆,霍迎雲因不喜這個,手上無力,就更晚一些。


  但是小丫鬟三歲的時候就已經會握針線了。


  “那麽小,你真得會做?不會紮到手?”


  “當然會了!”香嫵笑著道:“我經常一不小心就紮到手,但是我從來不告訴奶奶,偷偷地不讓她知道,其實後來她眼睛不太好使了,我能瞞過她,但是有一次,她看到了,心疼得都哭了!”


  霍筠青聽著這話,伸手,直接捉住了她的。


  這一次手上倒是沒什麽紮到的痕跡,一雙手細嫩柔弱,仿若無骨,看著倒不像是看粗活的人。


  “以後,少做這些針線活。”霍筠青淡聲道:“其實繡得也一般。”


  香嫵眨眨眼睛,歪頭,有些疑惑地打量著霍筠青。


  “你看什麽?”霍筠青神色不豫。


  “侯爺,奴婢想問問……”香嫵吞吞吐吐。


  “說。”


  “奴婢想知道,”香嫵軟軟地問道:“侯爺是有些心疼奴婢嗎?”


  霍筠青聞聽這話,一雙莫測的眸子驀然抬起,陡然射向香嫵。


  香嫵神情微頓,倒是有些怕了,為什麽在自己說出這話的時候,侯爺神情一下子變了,神情有些古怪?

  “不會。”霍筠青淡聲道:“本侯隻是覺得,倒是難為你了。”


  香嫵卻小心地打量著他的樣子,想了想,試探著說:“那奴婢還有一件事不明白,可以問嗎?”


  霍筠青便有些不耐煩了:“怎麽這麽多問題?”


  香嫵扁扁唇兒:“那,那就不問了吧。”


  霍筠青瞥了一臉委屈的她,沒說話。


  恰這個時候,就有丫鬟月白過來,說是上膳了。


  香嫵聽著,偷眼看看侯爺,小聲問道:“那奴婢伺候侯爺用膳?”


  她這裏的膳食雖然尚可,但一般也就是她一個人的量罷了,想來侯爺也不屑在這裏用膳的,所以香嫵說這話,其實就是客氣客氣,她想著侯爺聽到這話,估計也就走了。


  等侯爺走了後,她就可以安心坐下來享用膳食,之後再去摩挲一番自己那珠花啊還有金鐲子的。


  誰知道霍筠青卻道:“好。”


  香嫵倒是意外了:“?”


  霍筠青掃她一眼:“還不伺候本侯用膳?”


  香嫵:“……是!”


  *************

  香嫵是沒想到霍筠青竟然留下用膳,當下也不敢大意,趕緊布上了菜,小心翼翼地伺候著霍筠青吃用。


  霍筠青其實吃得並不多,淺嚐輒止而已。


  香嫵從旁看著,隻覺得侯爺就是侯爺,便是吃起東西來,也是不急不緩,從容優雅,看著就是和她們這些當奴婢的不一樣。


  誰知道正看著,卻發現侯爺突然抬眸看了自己一眼。


  那眼神,幽邃莫測。


  香嫵頓時渾身一個激靈,腰板都挺直了,畢恭畢敬地坐在一旁。


  她感覺侯爺有話要問自己。


  他……要問什麽?

  是自己過去小姐那裏的事嗎?


  香嫵提心吊膽,手心出汗。


  正胡思亂想著,就聽得侯爺道:“你剛才——”


  香嫵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看來就是問這個了,那她怎麽說,她必須說清楚,是要去取這繡嚢才回去的。


  可是誰知,她卻聽得侯爺這麽道:“剛才想問什麽?”


  香嫵眨眨眼:“啊?”


  侯爺繃著臉,望著那桌上膳食:“你剛才不是有話要問本侯嗎?”


  香嫵恍然,恍然之後,又有些不好意思。


  她當時確實是想問,不過被他嚇回去了,不敢問了,現在他卻又提。


  略猶豫了下,她還是道:“侯爺,其實奴婢想問,侯爺是不是知道那天是奴婢的生辰?”


  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她臉上微發燙。


  她想著,應該是湊巧了,湊巧侯爺在自己生日那天把自己接出去了。


  不過卻隱隱又存著一絲期盼。


  她抬眸凝著侯爺,隻覺得侯爺那張威嚴俊美的臉莫測高深,看不出絲毫的情緒,也不說話。


  一時有些後悔,自己問這個,是不是臉太大了,想太美了?


  當下忙低頭,小聲說:“因為那天恰好是奴婢的生辰,奴婢以為,以為侯爺恰好知道,不過應該是奴婢想多了……”


  這麽說著,臉上都泛起燙來,她想她真是想多了。


  可就在這時,卻聽得侯爺道:“也是無意中看到的。”


  聲音涼淡隨意,就像隨口說起今天日頭不錯那樣的語氣。


  香嫵睫毛微顫,看過去時,卻隻看到侯爺一個側臉。


  他沒看自己,而是微微側身,望著案上的膳食,一臉若無其事狀。


  香嫵湊過去,抿著唇兒小聲問:“侯爺是怎麽無意中看到奴婢生日的?”


  霍筠青麵無表情,語氣依然涼淡:“也不過是當時王管家過來,低交了府中底下人的花名冊,本侯就隨意看了幾眼,恰好看到了而已。”


  雖然他麵色威嚴冷淡,不過香嫵心裏卻仿佛塗了一層蜜般,隻覺得甜甜的。


  一時膽子也大了,湊過去:“那侯爺是不是特意要帶奴婢出去玩兒的?”


  霍筠青斷然否決:“當然不是。”


  若是以前,侯爺這麽說,香嫵自然是怕了,不過現在她卻不太怕了,像是偷吃了蜜的貓一般:“那侯爺為什麽要帶奴婢出去吃好吃的呀?”


  霍筠青緩慢地瞥了她一眼,之後道:“本侯高興。”


  ***************

  香嫵伺候了侯爺用膳,又殷勤地服侍著侯爺上榻,不過侯爺沒上榻,反而看起屋子裏的陳設布置,又問香嫵是否喜歡。


  香嫵自然是連連點頭說喜歡。


  她以前隻是一個丫鬟,便是睡覺都要和月晴同屋,如今倒好,能有自己的院子,她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誰知道霍筠青卻道:“這裏到底空了下,讓王德福過來看看,可有什麽要添置的。”


  王德福就是王管家,也就是王二狗的爹。


  曾經香嫵覺得,能嫁給王二狗就很好了。


  香嫵聽到這個的時候,越發意識到,她伺候了侯爺,那是怎麽樣的不同。


  霍筠青卻看著她,突然問道:“你在想什麽?”


  香嫵微怔,忙道:“自然是想著侯爺。”


  霍筠青神情莫測:“小嘴兒倒是頗會哄人。”


  香嫵疑惑了,但是沒敢說什麽。


  霍筠青涼涼地道:“那王二狗如今娶了妻,恩愛得很。”


  香嫵恍然,恍然之後,又有些不敢置信,侯爺這是……不高興自己和王二狗的事?


  霍筠青好像也會泛酸……


  香嫵心裏的滋味就有點不一樣了,她看著侯爺,一臉迷惘地道:“侯爺,你說王二狗?哪個王二狗?奴婢怎麽不記得這個人?”


  霍筠青看她,默了半響,終於道:“算你識相。”


  ************

  侯爺終究沒上榻,也就是說香嫵暫時不用在榻上被這樣那樣搗騰了,她鬆了口氣。


  鬆了口氣後,她想起來剛才侯爺離開前的眼神,總覺得侯爺當時說“算你識相”的時候,眸中隱隱帶了幾分笑意。


  並不算太明顯,但香嫵就是覺得裏麵泛著笑,淺淡的笑,如同初冬時的陽光穿過樹梢灑下些許的碎光,在那冷冽之中泛起一絲溫暖。


  香嫵站在門檻前,就那麽想著侯爺當時眸中的那絲溫暖,恍惚中甚至眼中有些濕潤了。


  自己是什麽身份,她知道。


  主子不高興,隨意打發出去或者配個漢子的人,在侯爺麵前,簡直猶如螻蟻。


  可是侯爺對自己真好,他無意中看到了自己的生辰,竟然把自己帶出去,吃好的住好的。


  他雖然總是冷著臉,看著很嚇人,但其實人挺好的,至少對自己真得很少了,是這輩子除了奶奶外,對她最好的人了。


  隻是自己身份實在太過卑賤,並沒有什麽好報答侯爺的,除了用這身子伺候侯爺,還能怎麽著?

  香嫵就那麽兀自站在那裏,倒是癡癡想了好一番。


  正想著間,就聽到外麵傳來動靜,秋娘過來稟報,說是王管家媳婦帶著人過來了。


  香嫵聽著,便明白了,侯爺定是傳令讓王管家過來給自己的屋裏多配一些物什,但是王管家自然不好過來,便讓王管家媳婦過來了,也就是王二狗的娘。


  她聽了,便移步過去了旁邊的暖閣,讓秋娘帶著王管家媳婦在屋裏看看。


  雖說在小姐那裏她已經露臉了,但怕是府裏別人還不知道,若是讓人看到,難免大驚小怪,還不知道怎麽解釋,所以香嫵想著先避開。


  這邊香嫵到了暖閣中,王管家媳婦進來,便隔著那屏風恭恭敬敬地給香嫵行了一禮:“見過姑娘,給姑娘請安了。”


  要知道這王管家媳婦是府中正經體麵的管家,往日在底下人麵前也是威風八麵的人物,如今卻來給香嫵行禮,這讓香嫵越發意識到和昔日的不同。


  她略想了想,便模仿著往日侯爺的語氣,輕淡地道:“免禮了,有勞王家管家了。”


  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說這個是否合適,畢竟自己也隻是侯爺身邊一個伺候的,但是現在人家給自己行禮,她還是覺得自己可以“裝一裝”。


  王管家媳婦聽了,笑嗬嗬的:“姑娘真是客氣了!這算什麽,姑娘這裏缺什麽,盡管說,需要什麽,自然得去置辦,這是侯爺吩咐下來的,咱們怎麽也得盡心盡力地辦。”


  她自然也聽著那聲音有些耳熟,但是她對香嫵並不太熟,印象也不深了,再則怎麽可能想到侯爺這裏金屋藏嬌的竟然是那個小丫鬟,自然是沒多想,一臉笑嗬嗬的。


  這邊王管家媳婦東看看西看看,又吩咐底下小丫鬟:“這裏得擺一個花瓶才好看,趕緊記下來。”


  一時又道:“還有這裏的紗窗,我看著換個粉紗的才好看。”


  旁邊記事的小丫鬟答應著,手忙腳亂。


  香嫵從後麵聽著,她隱約聽出來了,這個小丫鬟叫穗兒,這穗兒是王管家媳婦的遠方親戚,往日也是一個踩地捧高的人物,香嫵她們幾個雖然是小姐身邊伺候的,但是見到她也都忌憚幾分。


  不曾想穗兒在王管家媳婦麵前竟然是這樣姿態。


  而如今王管家媳婦在自己麵前又是這樣姿態。


  正想著,就聽那王管家媳婦道:“姑娘,我這裏先告辭了,你看看還有什麽需要的,或者是說這院子裏缺了什麽,底下人哪個不順眼,隻管派人過去說,我都替姑娘想法子!”


  這言語中是一派殷勤討好。


  香嫵輕著聲調淡淡地道:“我這裏沒什麽特別要用的,你多費心了。”


  一直到王管家媳婦出去了,香嫵才鬆了口氣。


  自己剛才應該還算得體,看著王管家媳婦那樣,真把自己當成什麽千嬌萬貴的大小姐呢!


  至於這王管家媳婦,她確實是這麽想的。


  她一走出這小院,馬上嘖嘖嘖地感慨:“看看人家這說話,這氣派,就是不一樣!”


  旁邊的穗兒聽了,小聲說:“這位姑娘看著性子不太好,傲得很。”


  王管家媳婦搖頭,嗤了一聲:“你懂什麽,人家這是帶發修行的姑娘,人家這是身份,這是氣派!你看人家說話那語調,這一看就不是尋常人,輕聲細語,嫻靜柔雅,那是體麵人才有的派頭!”


  穗兒:“這樣啊……”


  王管家媳婦:“你這種見識自然是不同的,我一進去那屋子,我就感覺到一股貴氣,咱們侯爺看中的這位,必是一位溫柔貴氣的好姑娘!”


  穗兒恍然。


  王管家媳婦沾沾自喜:“這位能被侯爺這麽妥帖地安置在這裏,卻不是和萬秀閣中的一起,可見以後身份必然不同,如今咱能幫著她做事,討好一下,以後怕不是也能沾光!這是好事,如今務必用心把這房間布置一番!”


  ***************

  王管家媳婦果然很快就命人送來了各樣物事,不光是屋裏頭用的,甚至連院子裏的一些擺設全都搬來了,弄得動靜不小。


  香嫵從窗子裏往外看,卻見不光是王管家媳婦來了,跟著的竟然還有王二狗以及王二狗媳婦。


  王二狗還是原來模樣,不過看著精神頭大了,臉上泛著紅潤,幹勁十足,至於旁邊他那媳婦,帶著兩個小丫鬟在那裏整理著物事,免得旁邊的粗使仆婦給弄壞了什麽。


  香嫵看著這些,心裏竟是說不上來的滋味。


  其實如今冷靜下來想,她想給侯爺當侍妾嗎?哪怕是給侯爺當侍妾,也不過是侍妾,也當不了正妻,依然隻是個玩意兒。


  但是她有選擇嗎?

  她想嫁人,能嫁出去嗎?嫁不出去,隻能安分地給侯爺當侍妾了。


  她伺候了侯爺,也沒多大指望,隻盼著不至於被欺淩,不至於再像原來那般被人瞧不起,不至於落到上輩子的結局。


  可現在,她得到的,竟比原來以為的要多。


  侯爺對自己還是有些溫情的,那些溫情雖極少,就仿佛從遮天樹蔭的縫隙裏滴下來些許,到底也是有,而其它方麵,侯爺待自己不薄。


  除了侯爺的那絲憐惜,竟還有這些。


  香嫵就那麽站在窗欞後麵,靜默地看著,神思恍惚。


  而就在香嫵立在窗欞後胡思亂想的時候,王管家媳婦正小聲叮囑自己兒媳婦:“等會兒,咱們布置好了院子外頭,你就過去回話,這位貴人年輕,保不準看你是年輕媳婦,就和你多說幾句話,到時候你留意好好回話,說不得貴人能高看你一眼。”


  如今她兒子有了媳婦,她是指望著能給兒媳婦謀求一個好差事,她思來想去,覺得少爺那裏不能去,小姐那裏性子差,還是這位貴人好。


  再說這位貴人以前是帶發修行的,未必懂府裏規矩,到時候自己兒媳婦過去,說不得就能拿住這位貴人,從此後在貴人那裏幫著理事。


  那王二狗媳婦原本不過是萬秀閣的尋常女子,連見一見霍筠青的機會都沒有,後來被賞給了王二狗,自是感恩戴德——至少能正經過日子了。


  如今聽自己婆婆這麽說,自然是連聲答應著。


  於是很快,這邊院子裏都布置好了,王二狗媳婦就過去給香嫵回話。


  “姑娘,如今院子裏都已經布置好了,得驚擾一下姑娘,把屋子裏也布置了,還得看看姑娘什麽時候方便。”


  一邊說著,一邊滿懷期待,想著自己能不能謀一個好差事,就看這一次了。


  而香嫵哪裏知道這王二狗媳婦的心思,她想著自己曾經想嫁給王二狗卻不能,如今王二狗媳婦卻站在自己麵前恭恭敬敬,越發有些恍惚。


  不過看著眼前人,她還是道:“倒是方便,不過我喜歡安靜,不喜人多,你挑幾個人過來慢慢布置,不要太吵。”


  王二狗媳婦聽著香嫵說話,隻覺得一聽說話就知道溫柔嫻靜,不由暗暗驚歎,驚歎之餘,趕緊過去給王管家媳婦回話了。


  王管家媳婦哪裏敢怠慢,便命幾個年輕媳婦並丫鬟搬著那輕便物事,又讓自己兒子親自搬著一案幾過去。


  待搬到跟前,王二狗自然不能進貴人的房,便要放下來,讓兩個丫鬟抬進去。


  誰知道也是巧了,恰好午膳到了,秋娘進了屋,問起來這膳食擺哪兒。


  香嫵也沒細想,便隨口道:“擺暖閣中吧,外麵到底有些涼了。”


  這話一出,原本正幫著扶案幾的王二狗聽到了。


  他聽到這話的時候,渾身一僵,手底下一鬆,那案幾哐當一聲,直接跌落在地上了。


  王管家媳婦看到這個,都傻眼了。


  趕緊跑過去,斥責自己兒子道:“這是做什麽!你怎麽做事的!哎!還不跪下,給貴人賠罪!”


  然而王二狗卻是眼睛都直了,他望著那珠簾,喃喃地說:“香嫵,這分明是香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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