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天才隕落
軍曆2505年9月15日。第四星域，神聖帝國重業（行）省，貝塔-4 c276f591星區，安提佳行星（異常）。
空軍日誌：區域探測到異常信號，重業貝塔-4 拓星艦隊a7小隊前往偵測中。
時間已經到了第二天傍晚，龍啟從已經在自己房間一天沒有出來了。看見他失魂落魄地走進房間，到現在還沒出來，怎麽能令人不擔心。
上京江北，黑夜的天空，烏雲遮蔽了月亮。風在呼嘯，偶爾還有雷霆響起。
尼祿端著粥和饅頭來的龍啟從的房前，見到大門依然緊閉。她輕輕敲著門，喊著龍啟從的昵稱“小從”。過了半晌，也不見人應答。
以前小從沒有這麽鬧過變扭，即便是有什麽不開心的事，也隻是有些鬱悶。哪怕是真有什麽矛盾，不理睬迂腐的老頭，也不會不理睬自己的才對。
想到這裏，尼祿愈發擔心。顧不得什麽宮廷禮儀，直接打開門。隻見到，八歲的孩子，披著衣服趴在桌子上睡著呢。桌子上台燈還亮著，龍啟從身下壓著的是一本手抄本的書。
書上寫著不算玄奧，但是複雜難懂的公式定理。卻又不似物理化學那般直白，充斥著哲學，神秘，程序。
尼祿看了很久，猛然意識到這似乎是現代神學領域的著作，而且看起來至少出自某位宗師級別人物。
“我閑暇之餘寫的，有興趣可以拿去看看。”
身後突然響起的聲音，把尼祿嚇了一跳。忙循聲望去，才發覺是龍遠天，緩步走來。龍遠天絲毫沒有刻意隱藏形跡，呼吸也絲毫不加掩藏。可這樣，尼祿仍然無法第一時間發現龍遠天靠近。
龍遠天近步上前，輕輕抱起孫子，放在床上，掩好被子。一切做好，尼祿轉身微笑得看著尼祿。
“有話想問？”
“前輩想答麽？”
尼祿反問，龍遠天卻是一時語塞。旋即大笑，擔心吵到孫子睡覺，又立刻克製住自己。龍遠天楊了楊手示意尼祿出去說話。
尼祿正有此意，將手中的粥和饅頭放在龍啟從桌子上。轉身帶好門，跟隨這龍遠天。
“前輩想說什麽？”
“我一個糟老頭子可擔不起殿下這句‘前輩’啊。”
“什！”
尼祿猛地站定，驚訝的看著龍遠天。不過很快便又釋然了，該說尼祿早就預料到自己的身份暴露。事實上，她也從來沒有刻意隱瞞，連帝號“尼祿”都不曾隱藏。
“統治兩個宇宙，與聯邦平分人類世界的神聖帝國四皇女，尼祿對吧？”
尼祿有些苦澀得笑了笑，點了點頭表示肯定了龍遠天的話。至於為什麽堂堂神聖帝國的四皇女，為什麽流落到這種低級文明的貧民窟裏。那就有些‘說來話長’了。
“開始隻是有些猜測，畢竟神聖帝國皇女流落街頭這種事情太過匪夷所思了。隻是殿下最近越發強盛的帝勢，讓我確信了殿下的身份。隻是您的‘帝勢’絲毫不加掩飾，會給我孫兒招致殺身之禍。你明白我都意思麽？”
尼祿盯著龍遠天的眼睛，見到後者絲毫不像是開玩笑的神情。聯想起平日中爺孫倆,過分緊張的種種，如果是有人追殺情況，一切便解釋得通了。
“他們是誰？你確定不是來追殺我的？”
龍遠天一愣，感情尼祿的麻煩也不小，卻也是幾分苦澀：“昨日，老夫在城裏見到他們的蹤跡。他們已經來到這顆星球，確定是這邊的。老夫也不知道能不能躲過這一劫，隻求龍啟從平安。”
“我會盡全力保護小從的。他是我的弟弟。”
尼祿也非愚鈍之輩，自然聽出了龍遠天言辭中托孤之味。當下應答到，隻是尼祿自己心裏都沒底，自己都難保全自己，何言保護他人。隻是，這個承諾她一定要下。
“哈哈哈。有皇女這句話，老夫就放心了。我送你一場天大的造化。”說著龍遠天，從懷裏掏出一個精致的烏金盒子。盒子正八邊形，內含機括。打開之後，卻見一個暗紅寶石吊墜懸浮其中。
寶石之中，星辰環繞，日月藏輝。
“一份設計圖。不成敬意，但求我孫兒一生平安。”
尼祿接過烏金盒子，沒有詢問是什麽設計圖。龍遠天既然知道自己是帝國皇女，自然不可能送些尋常物件。這種形似寶石的存儲介質，尼祿倒也略知一二。如此這般，禮物算是接下來。
此刻兩人正在後院。嘭！突然一聲槍聲響起，很快就被吞沒在黑夜中。
子彈還沒來得及帶走少女的溫度，她就已經倒在血泊中。女孩先前取得了46級的先天靈力測試成績，隻不過命運變化得太快。
龍遠天和尼祿相視一望，皆從對方眼中看出震驚。龍遠天率先反應過來，急速衝向槍聲的位置。
待到龍遠天到了前院，隻見到龍啟從站在那裏，呆立著，身體微微顫抖。
少年不敢置信地盯著血泊中的女孩。這是他第一次，直麵死亡。龍啟從呢喃著少女的名字“纖奈”，稚嫩的聲音顫抖中帶著一絲濕潤和憤怒。當那份怒火在也忍不住的時候，龍啟從作勢就要撲上去，和凶手拚命。
龍遠天急忙上前，一把將龍啟從抱在懷裏。龍啟從愈是掙紮，龍遠天便愈加用力地禁錮著孫兒，用力地抱著他，不讓他有任何動作。
龍啟從是家族唯一的希望，其他的任何人怎樣都無所謂，哪怕是自己。
龍遠天寒冷的目光投向門口的一行人，身著統一的黑色衣袍，頭上梳著統一的發型。黑袍胸口上繡著龍象虎豹四相，一副名門正派的模樣。
“臭丫頭，敢咬我？本來還想晚上爽爽，可惜了。”
瘦頭右手握著的手槍還冒著一縷硝煙，他甩了甩被咬的血淋淋的左手。他的槍口一轉，指著抱著孫兒的爺爺。他是修煉者，有幾分靈力。可愈是修煉，便愈加清楚靈力的寶貴。對付普通人，槍的威懾力大。
“龍院長？是吧。姓氏還挺霸氣。我們四相宗這次拜訪也沒啥惡意。聽說你們這裏，資質不錯了孩子多，宗主大人想請幾個小丫頭幫個小忙。”
瘦頭扭頭看了看身後左右佇立的兄弟們，慢條斯理地說道。
“我知道你們孤兒院還有好幾個資質不錯的女孩。龍院長，不會為難兄弟們吧？”
龍遠天對幽黑的槍口毫不在意，隻是冷冷地看著西裝革履的瘦子。槍算什麽？他願意的話，一息之內，他就可以解決掉在場所有人。
但是，現在不行——那些人已經來了，就在附近，偏偏趕在這個時候。
“我和你去。”
循聲望去，隻見光輝擁著絕美少女從天國出來。她的眼中似乎看見了日月星辰，星漢燦爛。她一定是受到神的眷顧。
瘦頭不自覺放下了槍，癡迷地看著少女，眼神裏湧動的卻不是雄望之火，而是一種崇敬、膜拜、敬畏的複雜神情。
瘦頭發誓，他就沒見過這麽美的人。就連宗主的夫人們也比不上，好像腐草為螢，皓月為輝一樣。比這美貌更重的，是少女身上那種高貴的氣質。
但是此刻他卻偏偏生不出一絲邪念，反而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敬畏？
“姐姐！”
龍啟從聽見尼祿的聲音，不由得驚呼。
尼祿輕移蓮步，來到龍遠天身旁。她摸了摸男孩的頭。看到爺爺眼中的歉意，她輕輕一笑。
“我明白，這些年謝謝您的照顧。照顧好小從。”
尼祿用力揉了揉弟弟的頭，神情中恍惚著絲絲不舍。她強自背過身去，將目光移到瘦子身上，微微打量了後者片刻。
“我一個人跟你們去，夠了麽？”
“夠夠夠！”
瘦頭下意識答到，旋即便有些後悔了。他不太忍心將眼前這位天使，送到老大手上。
但是……哎！他也身不由己，有難言的苦衷啊。
“跟我們走吧。”
四相宗重兄弟讓開一條道路，排在兩旁，注視著尼祿走過。瘦頭可惜地歎了口氣，一撇頭，示意兄弟們撤。他再也不想到江北這鬼地方來了。
惡心人。
龍遠天見黑幫人都走了，鬆開了孫兒。
龍啟從意外的平靜，緩步走到林纖奈旁邊蹲下身去。他推攘著林纖奈，似是想叫醒她，告訴她壞人已經走了。
“地上涼，你快起來啊。我以後都不調皮了。”
龍遠天靠近伸手去安慰孫子，剛要碰到他顫抖的肩膀，卻被龍啟從一手打開。
“人類最強？”
“聖人無敵？”
“什麽宇宙第一，就是爺爺沒用，才連親人都保護不了！”
龍啟從流著淚，哭號著，宣泄著自己的情緒。一把擦去眼淚，龍啟從轉身跑進屋子。
孤兒院的孩子們被龍啟從嚇了一跳，但是龍啟從連看都沒有看他們一眼。這群七八歲的小鬼，是爺爺救了他們，收留他們。
沒有爺爺，他們早就餓死在繈褓中！但是他們根本不知道什麽叫感恩，甚至還合夥暗中欺負他。
龍啟從和他們一般大，但是對這些同齡人，他沒有一點好感。
這個孤兒院裏，真正願意和他交朋友的就隻有，林纖奈。真正像親人一樣愛他的除了爺爺，就隻有尼祿了。
尼祿會照顧自己和爺爺，會為孤兒院的生計考慮。
龍啟從早就將尼祿當成了親姐姐一般，是他最重要的人。龍啟從衝下地下室，進入最裏麵的房間。推開沉重的門，這是一個無窗的小房間，幽暗潮濕，沒有通風口。
這是爺爺，龍遠天的臥室。
這個房間，除了龍遠天和龍啟從，就隻有尼祿來過。
龍遠天的臥室牆壁上鋪設的是12毫米厚的鉛金屬。這是他能找到最好的材料，能避免他被發現。
床頭旁邊放著一張桌子和一把椅子，這是房間裏僅有的家具。桌上還有放著一條疊好的毛巾，泛著微微的暗紅。
那是長期沾染的血跡，爺爺龍遠天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