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搜查
“說的不錯。”老夫人麵容冷凝,語氣卻不容置疑,“府上主子豈容他人謀害?定要徹查清楚!”
大夫人略有為難:“話雖如此,卻不知要從何查起?畢竟已過半月,即便有什麽證據,應也被銷毀了。”
“這有何難?既然是有人下毒,便將府上搜查一番,看看是否能尋的到,再者,四姐的事也還沒有定論,也正好看看府上除我與敏兒之外,還有何人有西河柳。”沈風絮清澈溫和地道。
老夫人點頭:“芳竹,你帶著人,挨個院子搜查,任一處都不要放過了!”
“且等一等,我院子裏的辰砂最是心細如發,便也跟著一同去搜查吧。”沈風絮笑了笑。
“是。”
隨著芳竹等人離去,院中氣氛愈發壓抑。
大夫人心中焦慮難安,她雖然已將證據銷毀,但她心中隱有預感,這一次搜查,恐怕會搜出一些不得了的東西。
沈玉香不明白沈風絮意欲何為,隻暗暗掐著手心。
而沈風絮隻坐著,捧了一杯婢子奉上的清茗,端的是悠閑從容。
搜查並非一時半刻就能結束,眾人也隻能在院中等候著。
沈風絮也不心急,輕抿了一口茶水,似無心般地問道:“說起來,采蓮為何要事事都與彩芝說起?”
采蓮低著頭,竟有些不敢應聲。
按她原本設想,沈風絮早就該被定罪了,可事情竟發展到了如此地步,令人措手不及,沈風絮看似溫和無害,說出來的話也是那樣平平無奇,卻令人心中一涼。
丹砂冷笑著接口:“姑娘又何必再問她了,她素來不將姑娘的吩咐放在心上,又整日裏同四姑娘院子裏的丫頭親近,這樣的人,早就該發落了。”
二夫人也火上澆油般地道:“我聽說采蓮可是大嫂送給六姑娘的人呀,大嫂一向慧眼識珠,怎麽偏給六姑娘挑人的時候就看走眼了呢?”
“我既把采蓮送去融雪院,她便是風絮的人,風絮也應當學著管束下人了。”大夫人並不看向二夫人,隻冷淡道。
言下之意,是沈風絮管束下人不當。
但沈風絮恍若未聞,隻細細抿著杯中清茶。
采蓮卻僵在原地,一動不動,連話也說不出來,隻覺得似有鎖鏈加身,如置身寒冬風雪中,令她渾身發冷。
隻憑方才的幾句話,采蓮便知曉,她再無翻身之地。
今日若事成倒也罷了,若是不成,能否活過今日還是個未知之數!
可眼下是個什麽光景?沈風絮舌燦蓮花,局勢已悄然倒向一邊,又是她自己提起的搜查,定是有備而來。
汙蔑府上主子,可是死罪!
她有些悔不當初,卻已經走投無路。
…………
……
時間悄然流逝。
及芳竹回來時,手上已捧著一個布袋,她快步走至屋內,行了一禮,道:“回稟老夫人,婢子搜到了。”
眾人的注意力便都聚集在了芳竹身上。
老夫人抬眼,眸光銳利:“搜到了什麽?”
芳竹將布袋打開,放在大夫身前,道:“還是先請大夫看看這些東西。”
布袋中有兩樣事物,大夫隻掃了一眼,便道:“這是西河柳,至於另一個……”
另一個是一件衣物,於是大夫略微沉吟,抬手將衣衫取出,反複仔細地端詳了片刻,又細細地嗅了嗅,才將東西放回去,道:“這好似是溫疹病人穿過的衣服。”
二夫人立即抬手捂住口鼻,道:“還不快將東西拿出去?萬一傳染到旁人該如何是好?”
“夫人莫要擔心,此病易感者多為幼齡兒童,在場中人應不會染病。”大夫忙溫聲勸撫。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二夫人擺了擺手,“快扔出去!”
便有婢子將衣衫拿走。
老夫人眸色微沉:“這些東西是在哪裏搜到的?”
“是在錦春院中。”
隨著芳竹話音落下,沈玉香的神色霎時一變。
錦春院,正是沈玉香所在的院落。
她忙從大夫人懷中坐起,道:“你說什麽?怎麽可能是在錦春院裏!難道你私下裏與沈風絮串通好了不成?”
“住口!”大夫人斥責,瞪了沈玉香一眼。
芳竹可是老夫人身邊的人!
沈玉香自知說錯了話,但此刻辯駁也不是,承認更不是,一時麵色青白交加。
沈風絮輕笑一聲。
“這些不是我的東西!定是有人故意陷害於我!”沈玉香勉強辯解,卻顯得蒼白無力。
今日之事,完全是因沈玉香而起,卻不想兜兜轉轉,又回到了沈玉香身上,
老夫人疾聲厲色:“既不是你的,又為何會在你的院子裏搜到?”
“我……”沈玉香張口,卻說不出話來。
她的確有利用西河柳來陷害沈風絮,但沈玉敏的事情她完全不知情,又怎會在她的院子裏搜到這些東西?
可事發突然,她隻覺得腦子裏亂糟糟的,根本毫無頭緒。
大夫人偏頭看了沈風絮一眼,隻見她坐於下首,低頭捧著清茗,似乎此事與她毫無關係,更是半點不放在心上。
心機深沉!
“即便東西是在玉香的院子也不能說明什麽,來往仆婦眾多,許是旁人放在那裏的也未可知。”大夫人冷靜地道,“何況,玉香還能自己毒害自己不成?”
老夫人原也不願插手府中瑣事,但今日之事已經超出了她的容忍限度,便道:“她有意陷害風絮,還有什麽可辯解的!”甚至連尾音都染上了怒意。
“我沒有……”
如今老夫人正在氣頭上,即便是要分辨,也絕不能在眼下,得另尋時機。
於是大夫人拉過沈玉香,道:“此事尚不能下定論,兒媳定會好好徹查,這段時日裏,兒媳會好好管教約束玉香,不讓她離開錦春院半步!”
這樣一來,事情還有些轉圜餘地。
但沈風絮輕柔溫和的聲音卻傳了過來:“方才母親為我定罪的時候,可是要將我送入家廟,怎麽現在換做四姐,就成了禁足呢?我與四姐同是母親的女兒,母親可不能如此偏心呀。”
大夫人霍然轉頭,冷厲的視線落在沈風絮身上,宛若刀鋒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