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做戲
對於沈玉香的話，沈風絮並不放在心上。
沈玉香雖與沈玉樓是嫡親姐妹，但兩人性子卻截然不同，沈玉樓從來都是溫和端莊的大家閨秀，即便被人陷害欺辱，也從能保持一貫的溫軟從容，而不似如沈玉香這般失態。
沈風絮閑步於抄手遊廊上，微風陣陣，長廊曲折，空氣甚是清新。
正走著，忽見一旁有兩名婢子。
其中一名婢子跪在地上，而另一名婢子正揚手掌嘴。
口中猶罵：“你這個死丫頭，吩咐的事情都做不好！竟敢將六姑娘的衣衫汙了，若是被六姑娘知道了，定會將你亂棍打死！”
“花晴知錯了！花晴以後再也不敢了！”婢子花晴跪在堅硬的路麵上，臉上浮現清晰通紅的手印，她哭著祈求道，“還請青芽姐姐原諒花晴，花晴以後定然不會了。”
很……熟悉的一幕。
但沈風絮也隻是瞥了一眼，便移開了視線，繼續邁步向前而去。
花晴與青芽望著沈風絮頭也不回的身影，皆是愣在了原地，青芽抬起的手也懸在半空，一時有些不知所措，隻得與花晴麵麵相覷。
不是向來聽聞六姑娘最是善良溫柔嗎？怎地見了花晴被為難至此，竟也不上前阻攔一二？花晴分明已這般淒慘了……
於是青芽又故意揚聲道：“我這就去稟告管事，讓人把你埋到亂葬崗去！”
花晴大哭：“求青芽姐姐放過我吧，花晴不慎汙了六姑娘的衣衫，自然是死不足惜，但花晴還有幼妹在家中，若是花晴死了，幼妹一個人無依無靠，該如何是好啊！”
她特意強調了是汙了六姑娘的衣衫，六姑娘做主救她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沈風絮依舊頭也不回。
“我呸！不要以為六姑娘做主救了采蓮，就能做主救你了，你雖然隻汙了一件無關緊要的衣衫，但那也是六姑娘的衣衫，六姑娘是不會救你的！”
然，沈風絮仍是向前走著。
身後丹砂不禁猶疑道：“她們提起的好像是姑娘的衣衫。”
“她們自己處理便好。”沈風絮隨口道，“我們走吧。”
如此刻意又明顯的事情，沈風絮豈會看不出來？
何況，這種事情……前世已經發生過一次了！
眼見著沈風絮要走出抄手遊廊，婢子花晴再也按捺不住，起身便衝至沈風絮身前，跪了下來，大哭祈求：“婢子花晴，求六姑娘救救婢子吧。”
花晴直接攔在了沈風絮的路上。
望著花晴聲淚俱下的模樣，沈風絮停下腳步，望著她，問：“你是哪裏的丫頭？”
一旁青芽也跟了過來，跪在花晴邊上：“她是為六姑娘浣衣的丫頭，隻是這丫頭不懂事，竟將姑娘的衣衫給汙了。”
“婢子不是有意的。”花晴抬起手來，隻見手上有一道長長的傷痕，還隱約滲著血跡，她哭訴道，“婢子手上有傷，這才不慎在姑娘的衣衫上沾了血，還請姑娘原諒婢子！”
沈風絮隻問：“是哪一件衣衫？”
“是姑娘日前穿過的一件月白色中衣。”
“哦……？”沈風絮眉梢微微一挑，唇邊泛著冷笑，“那是我最喜愛的一件衣衫，你既汙了它，合該被拖去亂葬崗。”
“……”包括丹砂在內的三名婢子皆愣怔在了原地。
花晴也是呆若木雞。
中衣不過是貼身的裏衣而已，基本都是同一樣式，至多是尺寸不同，頂天了也就換個花色罷了，這還有什麽喜愛不喜愛的，何況沈風絮的那件中衣已穿了一年有餘，且她又正是長身體的年紀，不消多久自是要棄置了。
素來心地善良的六姑娘竟會為了一件中衣要了婢子的命？
這無論如何也令人費解。
“姑娘！求姑娘放過婢子吧，婢子也是無心之失啊！而且婢子還有一名幼妹在家中，若是婢子不在了，隻怕幼妹也活不下去……”花晴本也不過做戲罷了，可沈風絮竟當真要處置了她，她心下自是萬分慌亂，連連以頭搶地，大聲哭訴，“婢子以後定然不敢了！還請姑娘手下留情！放了婢子一條賤命吧！”
青芽也在小心翼翼地打量著沈風絮的神色，道：“婢子剛才也隻是嚇嚇花晴而已，沒有要真處置花晴的意思。”
沈風絮神色冷然：“便是你無心處置，我也要處置了她！不是還有幼妹在家中嗎？那便連你家中幼妹一並拖去亂葬崗吧！”
花晴原本還兜得住，一聽此話，頓時麵色煞白，臉上一絲血色也無：“姑娘千萬不可！婢子的幼妹年紀還小，萬萬不可啊！”
“你既犯了錯，自當受罰。”沈風絮不容置疑地道，“丹砂，命人把她給我拖去亂葬崗活埋了，連她家中的幼妹也不要放過！”
丹砂雖有些不忍，但既是沈風絮的吩咐，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她也沒有不做的道理，於是應聲：“是，婢子這就去！”
“且慢！婢子沒有！婢子沒有汙了姑娘的衣衫，還請姑娘手下留情！婢子也是被人指使的！”花晴眼見著沈風絮這裏毫無轉圜之地，驟然大哭了起來，“姑娘若當真氣惱，處置了婢子也行，可千萬要放過婢子的幼妹啊！”
沈風絮抬手示意丹砂回來，隨意地在遊廊一側坐下，慢條斯理地問：“你既說是被人指使，那你便仔細說說吧。”
花晴與青芽兩人對視一眼，方明白過來，原來沈風絮一早就是在試探她。
可事到如今，花晴也不得不明說了：“多謝姑娘肯給婢子辯解的機會，婢子的確是為姑娘浣衣的，但昨日是四姑娘找到了婢子與青芽，以婢子家中的幼妹威脅婢子，若婢子不肯為四姑娘做事，四姑娘便要處置了婢子的幼妹。”
沈風絮了然點頭，問：“她要你做什麽？”
“四姑娘要婢子混進六姑娘的院子裏，偷一件姑娘的貼身之物。”花晴低下頭，“四姑娘說，姑娘一向心善，見婢子被罰，定會把婢子帶去融雪院，到時候隻消乘機拿點什麽就可，不拘是哪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