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花簪

  眼前白衣男子已經是強弩之末。


  於是沈滄便挺直了背脊,義正言辭地道:“我就不讓開!”


  白衣男子將手指收攏,握緊了手中長劍,咬著牙,一字一字地道:“你給我滾開!”


  “說不讓就不讓。”沈滄逐漸囂張了起來,先是將長劍從馬車上抽了出來,既然抬劍指著白衣男子,道,“剛才那次不算,你再和我比試一次!”


  剛才當著三位姑娘的麵輸給了他,實在是太過丟人了,他一定要找回場子。


  白衣男子微微側頭,便能瞧見周圍有人向他所在的方向而來,他冷冷地看了沈滄一眼,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了幾個字:“好,你等著!”


  他真是從沒有見過這麽無賴的人。


  “二哥,你先讓開,讓他走吧。”沈風絮麵露思忖之色。


  沈滄一愣:“為什麽?”


  沈風絮看向白衣男子,歪了歪頭:“她是個姑娘呀,二哥,你輸給一個姑娘,不覺得丟人嗎?還是讓她走了吧。”


  一句話,讓在場幾人都驚了。


  那白衣人也猛地轉頭看向沈風絮,稍稍後退了一步,十分警惕的盯著沈風絮。


  “你快走吧,一會兒若是在被仇家追上,任是誰也救不了你。”沈風絮毫不避諱地看向白衣人,微微一笑。


  白衣人稍作沉默,繼而道:“謝了,日後有緣再見。”


  這一次的聲音不在如之前那般嘶啞,而是清澈如水,溫潤通透。


  說罷,就在沈滄晃神的刹那,白衣人從他身前走過,然後快速地消失在往來人潮之中。


  沈滄一時沒反應過來,急道:“怎麽讓她走了啊!”


  他還要跟她大戰一番呢。


  “二哥還是省省吧,人家一個姑娘都能打得過你,你還是好好跟著大哥讀書吧,別整日想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


  沈滄麵上一紅,爭辯道:“你怎麽知道她是個姑娘呢?”


  “她身段纖細,動作輕靈,自然不難看出是女子了,她麵上帶著麵紗應也是為了遮掩這一點。”沈風絮輕輕吐了一口氣。


  “就算是個姑娘,那也是個老妖婆。”沈滄還是有些憤憤難平,麵上還是有些掛不住。


  輸給一個受傷的姑娘,實在是太難為情了。


  “好了,別多話了。”沈風絮輕輕拍了拍薑擬月的肩膀,道,“擬月表姐,那個人都走了,現在應該不怕了吧?”


  薑擬月已經安定了下來,但卻依然抓著沈風絮的手,道:“我不要上我的馬車……”


  上麵都是血跡。


  沈白棠無奈地看了薑擬月一眼:“你過來吧,我們先送你回去。”


  到底是表姐妹,總不能坐視不理。


  於是便讓薑擬月上了東寧伯府的馬車上,將她送回宜安伯府裏。


  三位姑娘陸續上了馬車後,薑擬月麵上也有些紅,她此時已經鬆開了沈風絮的手,低聲道:“剛才隻是……”


  “剛才隻是縮在風絮的懷裏,還抓著風絮的手……”沈白棠冷哼了一聲。


  薑擬月麵上一熱,但依然爭辯道:“同你有什麽關係?真是多話!”


  她剛才是真的被嚇壞了,方一掀開簾子,就有一個死人躺倒在裏麵,且身上還都是血跡,換做是誰來,都會被嚇到的,才不是她膽子小。


  “你現在上的是東寧伯府的馬車,若是不願意,我現在就把你扔下去!”沈白棠冷淡而又疏離地道。


  薑擬月頓時蔫了,畢竟寄人籬下。


  沈風絮笑了笑,附和道:“反正表姐自己也有馬車,不是嗎?”


  薑擬月麵色一變,她的馬車上根本坐不了人了。


  “我不要,我不下去,大不了跟著你們去東寧伯府!”薑擬月說罷,又補充了一句,“之前書院的事情,我就不和你計較了。”


  說到底,也不是什麽大事。


  此前薑擬月每每遇見沈白棠,都要與她爭吵上幾句,眼下卻與沈白棠坐在同一駕馬車裏,讓她感覺頗為複雜,坐如針氈。


  而沈白棠卻自在了許多,一直在與沈風絮閑談說笑,薑擬月隻能坐在一旁聽著,根本插不進嘴,隻是聽著聽著,卻忽然聽到她們議論起了自己。


  沈風絮看了薑擬月一眼,忽而道:“表姐不說話的時候,還真是有點可愛。”


  薑擬月一怔,心底莫名有些奇怪。


  沈白棠也點頭:“是啊,多好的一個人,可惜不是個啞巴。”


  薑擬月:“……”


  寄人籬下,她忍!

  “也不知道宜安伯府的幾位表哥整日和擬月表姐一起都是怎麽過的。”


  “還能怎麽過,人人都知道擬月表姐嬌縱無禮。”


  “嬌縱無禮也就罷了,還總是仗勢欺人。”


  薑擬月忍無可忍:“你們倆——!”


  沈白棠輕咳了一聲,抬手扯了扯一旁紗帳,其上正有東寧伯府的標誌。


  寄人籬下。


  薑擬月頓時將餘下的話咽了回去,半晌,才續道:“……說的對。”


  說罷,就悶悶不樂地坐在原處。


  大約是從沒這過這樣的薑擬月,沈風絮一時覺得她有些可愛,便輕輕拍了拍她的手,溫和道:“表姐今日被嚇壞了嗎?回去好好休息吧,左右也不是什麽大事。”


  薑擬月抬起頭看向沈風絮,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她正想說點什麽的時候,沈風絮又與沈白棠閑談了起來,於是薑擬月隻能聽著,依舊一言不發。


  不多時,馬車終於到了宜安伯府門前,可薑擬月卻遲遲沒有下車。


  “好了,表姐快回去吧。”沈白棠歎了一口氣,“難不成還真跟我們回東寧伯府去?”


  薑擬月稍作猶豫,便將自己頭上別著的朱槿花簪取了下來,放在沈風絮手上,道:“今日不是你生辰嗎?這個給你好了。”


  沈風絮瞧了一眼,隻見這朱槿花簪顏色鮮紅透亮,光潔如璧,不摻絲毫雜質,便知這花簪應是十分貴重之物,即便薑擬月是薑家獨女,想必這樣好的東西也找不出第二支了。


  於是沈風絮問:“把這麽好的東西給我,表姐可舍得嗎?”


  薑擬月別過頭去,嬌哼一聲:“又不是什麽貴重的東西,我有的是!”


  有的是?怕是宮中後妃都不敢說這樣的話。


  “那就多謝表姐了。”沈風絮隻是展顏一笑,並不推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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