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入學（三）
及明衍回到了九公主與明疏身邊後，人群中仍是有人議論紛紛。
大庭廣眾之下，上前詢問別家姑娘的閨名，這是有要上門提親的意思，若是尋常人倒也罷了，可這兩人，一位是當今天子的第四子，而另一位是容姿絕世的玉樓姑娘。
這兩人本就是所有人關注的焦點，此刻卻有了交集。
隻不過，不論旁人如何議論，這兩位當事人始終麵不改色，旁人也就歇了興頭。
白鹿書院門前，有夫子站立門旁，揚聲道：“所有送考之人不得進入書院，考生依次排隊，核對身份，無誤者進入考場。”
沈白棠回過頭看向沈風絮，低聲道：“一會兒我就不能進去了，你和玉嘉記得多注意些，入學考試的內容也不會很難，認真仔細一點就肯定沒問題了。”
沈白棠隻提了沈玉嘉，卻隻字不提沈玉香。
她眼中向來黑白分明，從不刻意做作，但始終心性純良。
“好，我知道了。”沈風絮點點頭。
進入了書院之後，所有考生都須排隊，而送考的女眷也都相繼離去了，人群驟然減少了大半，可盡管如此，卻也有百十人之眾。
有夫子在前方一一核對考生的姓名年齡，核對無誤後，則發放考試牌號。
沈風絮自然站在了沈玉香與沈玉嘉身後，在她們姐妹三人之前，還排著十幾人，且身後還有著一條極長的隊伍。
單隻是排隊入考場，便要耗時良久。
且還有夫子在前方巡視，每每見到交頭接耳者，便要斥責一句：“書院中不得喧嘩！”
於是場間寂寂無聲。
沈風絮百無聊賴地看著天邊白雲變幻，數著幾隻鳥雀飛來又遠去，時不時跟著隊伍前進一些，不知是過了多久，終於快要等到了。
最先上前的是沈玉香，自報家門後，夫子便將沈玉香的身份寫了下來，將考試牌號交給沈玉香，隨後是沈玉嘉，她們領了考試牌號，自然先行去了考場中。
及到了沈風絮的時候，那夫子卻忽然咦了一聲。
沈風絮不由抬眸看向夫子，那夫子是位女性，一身青衣外衫，容貌平平無奇，但身上卻自然而然地透著一股溫潤的氣息。
大抵是腹有詩書氣自華。
隻是此刻，那夫子的視線落在沈風絮身上，似乎一時怔住了，竟遲遲不曾開口。
“夫子……？”沈風絮輕輕提醒了一句。
那夫子這才回過神來，歉然一笑，道：“是我一時晃神了，敢問姑娘姓甚名誰？”
沈風絮心中有些疑慮，但麵上依舊笑容溫和：“小女東寧伯府沈風絮。”
夫子便在一旁書冊上將沈風絮的身份信息填寫上，繼而將考試牌號拿給沈風絮。
沈風絮接過，正要邁步走進，卻見那夫子衝她微微一笑，笑容幹淨清澈，又十分明媚。
“……？”沈風絮一愣。
她與眼前這名夫子無親無故，以往也從未見過，為何隻是驟然一見，這夫子就對自己表現出這麽大的善意來？
且據她之前的觀察，這名夫子始終不苟言笑，神情嚴肅，卻偏偏對她如此，可她身上也沒有什麽與眾不同的地方。
但眼下入學考試在即，沈風絮也隻能先壓下疑惑，邁步進入考場中。
她手中的牌號是乙三十七，便一路向著乙三十七的位置走了過去。
為著防止考生徇私舞弊，考試牌號的順序都是隨機的，沈風絮的位置前後都是些不認識的人，而沈玉香與沈玉嘉的位置與她也相隔甚遠，此時隻能遙遙對視，連說上一句話的機會都沒有。
但也無關緊要。
此時考場中不過幾十人，還有大半位置都是空出來的，還需等到所有人都就位之後，方可開始考試。
正此時，她忽然聽見身後有人喚她：“姑娘……”
沈風絮回頭望去，隻見乙三十八的位置上，坐著一個少女，那少女一身素衣，不綴半分華飾，此時正以手托腮，望著沈風絮，見沈風絮回過頭來，便露出了欣喜之色。
她孤身一人在考場中實在是無所事事，能有個人陪她說說話解解悶也好。
於是忙自報家門：“我姓趙，閨名錦玉，姑娘怎麽稱呼？”
趙錦玉……？！
大抵是眼前少女衣衫太過樸素，讓沈風絮一時間有些不敢置信，但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少女，卻見她眉眼間的確與當今賢妃有幾分相似。
沈風絮略微遲疑了片刻，問：“趙姑娘可是平遠侯府的二姑娘？”
前世，她也與趙錦玉有過幾麵之緣，隻是趙錦玉身子孱弱，早早就離世了，她與趙錦玉也並沒有什麽交集，隻知道她是平遠侯府的姑娘。
趙錦玉眉眼一彎：“原來你認得我麽？”
“我是東寧伯府的六姑娘沈風絮。”沈風絮微微一笑。
沈風絮隻是京中眾多權貴子女中的一位而已，且年紀尚小，並無名聲在外，趙錦玉也並不認識沈風絮，但她卻是知道東寧伯府的。
“東寧伯府？你是那位玉樓姑娘的妹妹？”趙錦玉睜了睜眸子，笑道，“我之前來的時候，也看見了玉樓姑娘，當真是如傳聞中一般絕世傾城，即便是個女子見了也心馳神往。”
的確。
沈玉樓風姿絕世，即便是在貴女如雲的京城裏，也再沒有能與沈玉樓容色不相上下的姑娘了。
而趙錦玉與沈風絮的兩人交談，卻被一旁的考生聽去了。
便有人暗諷了一句：“不過是個繡花枕頭罷了，金玉在外，敗絮其中。”
沈風絮偏頭看去，正見乙二十七座位上的姑娘麵容冷淡，帶著不虞之色。
顯然，對於旁人這般誇耀沈玉樓，她很是不滿。
趙錦玉輕輕拉過沈風絮，在她耳邊低聲道：“她是胡家的四姑娘胡嫻之，一貫如此，你不要和她計較。”
沈風絮自然不會和她計較。
隻是，胡嫻之，沈風絮也是認得的。
當年沈風絮被人汙蔑，枉入獄中，是那位胡家長女胡蕙之與沈玉樓一手策劃出來的，而眼前這位胡家四姑娘，便是胡蕙之的妹妹了。
沈風絮笑容恬淡：“那是自然，聽聞嫻之姑娘十三歲才報考書院，嫉妒我大姐也是有的，我自然能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