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花樓（一）
融雪院裏。
雲挽換了一身男裝，沈風絮則是穿上了婢子的衣裝。
雲挽依舊是一身白衣淺淡，頭上不簪珠玉，僅用青冠將如錦墨般的長發束起，有麵紗遮住大半麵容，但盡管如此，看上去依舊是個清秀俊朗的男子。
而沈風絮則是一襲玄色衣裙，看上去宛若跟在雲挽身後的婢子一般，可目光中瀲灩著清冷光芒，仿佛幽深如墨的黑夜似的，沉靜地立於雲挽身側。
蘇姨娘有些猶疑：“六姑娘，若是被人發現了，該如何是好？”
“無妨。”沈風絮隻是灑然一笑，“姨娘陪著敏兒在這裏就好了。”
蘇姨娘點點頭，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此時黃昏漸沉，暮色將至，斜陽的餘暉在天際染了一抹嫣紅之色，霞光溫柔繾綣。
及夜幕降臨之時，沈風絮便要與雲挽一同前去永樂坊了。
“對了，此前趙姨娘的事情……”
沈風絮笑了笑，將餘下的事情同蘇姨娘講了：“趙姨娘並沒有小產。”
“可是我聽說，趙姨娘要在小院中靜養，旁人無事不得探望。”
靜養隻是對外的說法而已，而實際上是趙姨娘被沈彥寧禁足在了小院中，禁止府上任何人前去探望趙姨娘，趙姨娘隻得一個人在院中養胎。
至於這個孩子……
沈彥寧知道趙姨娘應並沒有與旁人有私，但到底在心裏種下了懷疑的種子，哪怕趙姨娘當真是清白的，他也對這個孩子十分厭棄。
蘇姨娘露出憐憫之色，旋即又問：“那戲子呢？”
沈風絮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大抵……是死了吧。”
戲子謝衡的去處，沈風絮並不知曉，但自那以後，謝衡便消失在了東寧伯府上，梨芳班中，也再也沒有謝衡此人了，想來，十有是已經死了。
沈彥寧自然不會讓這樣的一個人還活著。
雲挽輕輕扯了扯沈風絮的衣角，道：“姑娘，該走了。”
“好。”
沈風絮正要走，丹砂卻揚聲道：“姑娘，您當真不帶著我去嗎？”
丹砂目光中帶著期盼之色，以往，沈風絮但凡出行，都會帶著丹砂一同，可今夜，沈風絮卻十分堅定地搖了搖頭，道：“你留下來吧，我和雲挽一同前去就好了。”
人多太過惹眼，有她與雲挽兩人即可。
丹砂雖百般不願，但沈風絮既然開口，她也隻好點頭應聲：“是，那婢子就在府上等著姑娘回來了。”
……
夜色深沉，華燈初上。
永樂坊中一如既往，有靡靡樂聲從坊間傳來，胭脂水粉的氣息縈繞在空氣中，經久不散，來來往往的小廝與花娘穿梭其間，間或有恩客前來，攜著花娘走入房中。
及沈風絮與雲挽走入永樂坊時，便有花娘迎了上來。
“呀，好俊俏的公子……”花娘目光中閃過驚豔之色，便纏上了雲挽，道，“公子，可要來我們露間樓呀。”
雲挽麵色冷然，將花娘推開了，道：“聽說，有人包了永樂坊中的一間花樓，是麽？”
那花娘一時訝然，可即便被雲挽推開，麵上也不見半分尷尬之色，旋即笑道：“是，公子該不會是想去那間霧香樓吧？”
霧香樓。
“你可知，霧香樓裏是做什麽的？”雲挽眉梢微蹙，問。
花娘扭捏地嗔了雲挽一眼，道：“這種事，奴家怎麽好說。”
永樂坊裏來來往往的人極多，上至權門貴胄，下至平民百姓，前來永樂坊打聽消息的人也是數不勝數，且眼前雲挽看著便氣質不凡，花娘自然想從中賺取一筆了。
雲挽麵不改色，便從懷中摸出銀子，扔給了花娘。
花娘喜笑顏開地接過後，便道：“奴家也不知道，那是兩日前來的一位貴公子，將整個霧香樓都包下了，霧香樓門口有護衛守著，隻允許花娘們進去，旁人可都不讓去的。”
“那公子是什麽人，你可知道？”
“奴家不知，不過，奴家還有一個消息呢……”花娘眨了眨眼。
雲挽又扔了一錠銀子給了花娘，花娘接過後，又續道：“那貴公子隻見女客，男子不得邁進霧香樓一步。”
雲挽與沈風絮對視了一眼。
她們為了方便出行，特地換上的男裝，可若是霧香樓裏的人隻見女客，怕是少不了一番麻煩，何況，現下還無人知曉，霧香樓裏的人，究竟是什麽人。
“那貴公子見女客是為了什麽？”雲挽再次問道。
“這個呀，現下整個永樂坊的人都知道，若是被那位霧香樓裏的貴公子看上了，可就能當場贖身呢。”那花娘掩口而笑，“永樂坊裏已經有幾位花娘被那公子贖了身，現在都已經離開了永樂坊裏。”
“離開？”雲挽的眉頭擰地更緊了，“無緣無故來給花娘們贖身，還讓贖了身的花娘離開了嗎？”
花娘見雲挽一心打聽消息，隻覺無趣，又敷衍了幾句後，便轉身迎上了其他的恩客。
“我們先去霧香樓看一眼吧。”沈風絮輕聲道。
雲挽點頭。
兩人便走在永樂坊間，霧香樓離的不遠，不過一時片刻，便走至了霧香樓前。
隻是與其他笙歌曼舞的花樓不同，霧香樓的氣氛略顯陰沉，樓內有燭火映光，可樓外卻有數名黑衣男子守在霧香樓前，禁止外人踏入其中。
見沈風絮與雲挽兩人靠近，黑衣男子便上前一步，冷冷地道：“除了花娘外，其餘人不得靠近霧香樓。”
雲挽便與沈風絮退了回來。
這場麵，未免令人看著有些古怪。
無端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實在是令人想不通，而在東寧伯府中的雲姨娘，卻又和霧香樓中的人有所聯係，此前的案子，似乎也與之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讓沈風絮一時有些頭疼。
她實在是不明白，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麽。
但眼下霧香樓應是不能進入了，沈風絮便拉過雲挽，道：“還是先打聽一下消息吧。”
硬闖霧香樓顯然是不可行的，可若是換回原本的衣衫進了霧香樓中，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樣的事情，還是小心謹慎些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