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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雪色

  沈玉樓從東寧伯府回來之後,整個人都有些失魂落魄了起來。


  回去的路上,大夫人欲問沈玉樓宮中情形,可沈玉樓麵色難看卻一言不發,大夫人不禁十分擔憂女兒,可無論問些什麽,沈玉樓卻什麽也不說,令大夫人不由猜疑沈玉樓在宮中究竟看見了什麽。


  並非是沈玉樓不願與大夫人提起,而是因著之前那位內侍的話。


  事關宮中隱秘,她不能與旁人提起。


  沉默半晌後,沈玉樓定了定神,道:“不曾遇到什麽,隻是今日有些累了,想早些回去休息。”


  大夫人仍有些擔憂,可見沈玉樓並不願意提起旁的,大夫人也隻好點頭,道:“好。”


  一路無話,及馬車在東寧伯府停下後,沈玉樓做的第一件事並非是回到自己的錦芳院,而是前往沈風絮的歸雲院中。


  但今日沈風絮並不在自己的小院裏。


  沈玉樓前往歸雲院時,花晴笑容可掬地站在院門口,看向沈玉樓,道:“大姑娘今日怎麽來了我們姑娘的小院?”


  “六妹還沒有下學回來嗎?”沈玉樓問。


  花晴搖了搖頭,笑道:“沒有呢,大姑娘若是有話,不如讓婢子帶給姑娘吧。”


  沈玉樓稍作沉默後,又道:“不必了,我等六妹回來吧。”


  “那大姑娘先請坐。”花晴領著沈玉樓至堂屋中坐下,又給沈玉樓斟了茶後,便安靜乖巧地立於一旁。


  沈玉樓便坐在屋中等待著。


  她前來尋沈風絮不是為了別的,隻是想親口問一問沈風絮。


  雖然沒有任何證據,但沈玉樓就已經直覺一般地認定了,今日這一身杜鵑花的衣裳,定是出自沈風絮的策劃,她雖不知道沈風絮是從何得知,但從她成為九公主伴讀開始,似乎一切都在沈風絮的計謀之中。


  所以她要來親口問一問沈風絮。


  可是及至天色漸晚,依舊沒有沈風絮的身影。


  時至深秋,屋外有微涼的晚風吹來,有樹葉簌簌而落,空氣裏透著絲絲涼意,一如沈玉樓如今的心。


  她雖成為了九公主的伴讀,但心中卻分外不安。


  在皇宮中不比東寧伯府或白鹿書院,她不在是那個千嬌百寵的沈家嫡長女,在皇宮中隻是個平平無奇的公主伴讀罷了,若是惹得宮中貴人不悅,怕是小命難保。


  沈玉樓略有等地有些不耐了,便問:“六妹怎麽還沒有回來?這個時間應下學了吧?”


  花晴隻是溫和地笑著:“婢子也不知道呢,不如婢子出去打聽一下再回來稟報大姑娘吧。”


  沈玉樓點點頭。


  花晴便邁步出去了。


  不多久後,花晴又快步回來了,十分歉然地道:“不好意思了,大姑娘,我們姑娘今晚怕是不回來了。”


  沈玉樓麵色一變:“什麽意思?沈風絮為什麽不會回來?”


  話一出口,沈玉樓立即自知失言了。


  不知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遇到事關沈風絮的事情,沈玉樓總是格外的敏感,極容易失態,但幸而眼前也隻有花晴一人罷了。


  “李家的青如姑娘邀請六姑娘前往做客,六姑娘已經去了呢。”花晴笑了笑,道,“大姑娘還是早些回去吧,我們姑娘今晚不回來了。”


  沈玉樓抿了抿唇,看著花晴:“六妹與青如姑娘關係很好嗎?”


  花晴無辜地看著沈玉樓,搖了搖頭,道:“婢子從未跟六姑娘去過書院,所以婢子也不知道,大姑娘若是想要知道的話,還是要問問我們姑娘,隻不過姑娘現在應是在李府,大姑娘若是想知道的,還得明日再去問呢。”


  沈玉樓深吸了一口氣,道:“我知道了。”


  說罷,便起身向外而去。


  ……


  沈風絮現在的確是在李府。


  今日的新月學堂裏一如既往。


  除了胡嫻之異常的沉默寡言外,並沒有什麽不同。


  而及散學前夕,李青如便詢問沈風絮是否要去李家一看。


  左右眼下也沒有什麽事,沈風絮便應了。


  便丹砂回去傳了個消息後,沈風絮便與李青如一並前往了李家。


  李青如十分興奮地拉著沈風絮進了李家大門,一邁步進入李家,沈風絮便驚了。


  她略有些瞠目結舌:“這……?”


  李青如笑了笑:“幾乎每一個到李家的人都會這個驚訝,你也不是第一個了。”


  無他,眼前是一片空曠的場地,李家沒有什麽假山石林,沒有什麽亭台樓閣,有的隻是一大片空曠的操練場地,若是在此練習騎射,在此縱馬馳騁,想必也是一件極快意的事情。


  李青如拉過沈風絮,道:“你不是想練騎射嗎?過來,我教你。”


  便拉過沈風絮走向場地。


  可沈風絮有些猶疑:“應先向李大人與李夫人問好吧?”


  她初來李府,自然要先向李府的長輩問好,這是應有的禮數。


  但李青如卻擺了擺手,道:“沒必要,我爹娘才不是拘這種禮數的人,你跟我來就好了。”


  沈風絮便點點頭,跟著李青如一並向前走去。


  李青如先是帶著沈風絮前往馬廄,寬大的場地裏,有韁繩牽著十幾匹的駿馬,從烈馬到幼馬等不一而足,有栗色、紅棕色、棕色、黑色、灰色等等,看上去眼花繚亂。


  “你隨便挑吧。”李青如道。


  沈風絮哪裏能分辨出這些馬的區別,便隻能搖頭,道:“還是青如姑娘幫我挑吧。”


  李青如巡視了一圈,便從中牽出了一匹紅棕色的幼馬,道:“不如就這個吧。”


  說罷,李青如也從馬廄中為自己牽出了一匹馬後,便與沈風絮一並牽著馬走至了場中。


  李青如一躍而上,姿容英氣十足,颯然風流,便騎在馬上在騎射場中馳騁,沈風絮驚歎不已,可還不等開口,卻見李青如從身後抽出一支羽箭,繼而搭在弓弦上,向著不遠處的靶場瞄準,繼而羽箭離弦而去,破開風聲,正中靶心。


  “青如姑娘當真是女中豪傑,巾幗不讓須眉!”沈風絮讚歎道。


  李青如的這一套動作行雲流水,沒有半分滯澀,一舉一動之間皆是風流颯然,整套動作加起來也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在這樣急促的時間內,卻依然能羽箭沒有本分偏移的射中,不得不令沈風絮驚歎與李青如的箭術。


  李青如笑容爽朗:“我也是和我家中的哥哥學的,你若是想學,我來教你吧。”


  可沈風絮雖報名了騎射的課程,但至今卻連如何上馬都不知道,隻是在前些日子的學習中,稍稍明白了射箭的要領,但對於其他仍是一竅不通。


  但好在李青如十分耐心,一點一點地將騎射方麵的事宜教給沈風絮。


  沈風絮起初連上馬都十分艱難,但在李青如的教導之下,終於是能騎在馬上,李青如也騎著馬在沈風絮邊上,兩人便一並圍繞著騎射場跑了幾圈。


  “怎麽樣?”李青如目光灼灼,看著沈風絮。


  沈風絮點點頭,眸中也露出笑意來:“多謝青如姑娘了。”


  雖然比之李青如還不太熟練,但至少比之前的自己要強上太多了,騎乘在馬上,感受著周圍的風聲陣陣,確實是令人十分舒爽愉悅的一件事情。


  “既然如此,我們便比試一下吧。”李青如笑道,指著前方的靶場,“就比誰先到對麵!”


  沈風絮忙道:“那怎麽行?我定然不是青如姑娘的對手!”


  可她的話還沒有來得及說完,便見李青如已經騎著馬衝了出去,身形如風,穿梭在騎射場上,沈風絮無奈之下,便也隻能騎著馬追趕著李青如。


  隻是沈風絮初學乍練,自然是不及李青如的速度,眼見自己與李青如的已經差了一大截,沈風絮隻能歎了一口氣。


  可就在李青如的的馬快要到靶場前方的刹那,李青如身下的那匹馬忽然前腿一曲,便跪倒在了地上,而坐在馬上的李青如也險些要被甩了出去。


  沈風絮騎著馬在李青如身後,自然看得真切,頓時有些急了,可她不過初學,實在是沒有那樣高超的技巧,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李青如要受傷。


  但就在電光火石的刹那。


  忽有一人從邊上騎著馬一躍而來,雙腳一蹬,便從馬車跳了下來,一把將李青如抱進懷裏,繼而穩穩地落在了地上。


  沈風絮這才鬆了一口氣,可下一刻,她方才反應過來,這人是個男子。


  李青如驚呼了一聲:“二哥,你怎麽回來了?”


  那名男子將李青如放了下來,淡然一笑:“我若是不回來,你方才這一摔,以後可就不必去書院了。”


  沈風絮也從馬上下來,走至兩人身前:“這位是……?”


  “這位是我二哥,李成川。”李青如介紹道。


  李成川麵容俊朗,但卻絕不同於京中貴公子的溫潤,身上帶著一股淩厲颯然之氣,麵容線條分明,身姿挺拔,十分英俊。


  李府上有三子一女,李青如的大哥李成玉如今是宮中禁衛,二哥李成川與三哥李成民如今皆是在江州,是江州軍隊的副官,李成川本該在江州,卻不知為何今日竟回了李府。


  “二哥,你回來了,那三哥呢?”李青如不由問道。


  李成川與李成民皆在江州,兩人從來都是一同來往。


  “三弟還在江州,隻有我一個人回來了。”


  “這樣啊……”聽聞見不過李成民,李青如不由略有些失落。


  李成川抬手敲了敲李青如的腦袋,道:“你這是什麽意思?見到你二哥難道很不開心嗎?”


  李青如揉了揉腦袋,翻了個白眼,不與李成川爭論,拉過沈風絮,道:“這位是東寧伯府的六姑娘,閨名風絮,今日是來府上做客的,二哥可不要把風絮姑娘嚇到了。”


  李成川看向沈風絮,笑道:“原來是東寧伯府的姑娘,方才失禮了。”


  沈風絮也行了一禮:“李公子客氣了。”


  “方才是青如在教風絮姑娘騎射?”李成川眉頭一挑,“你自己便學的不好,可不要平白教壞了別人家的姑娘。”


  “你還不趕緊去見見爹娘?哪裏還有空在這裏閑話?”李青如瞪了他一眼。


  李成川便大笑著道:“好好好,那我就先去了。”說罷,便轉身離去。


  及李成川走後,李青如方才繼續教著沈風絮學習騎射。


  沈風絮便也一直認真地聽著,她原本對此是一竅不通,但在李青如的耐心教導之下,漸漸地也掌握了一些技巧要領,射箭與騎馬的本領都掌握了一些,但始終不會李青如那樣在騎馬的過程中射箭。


  不多久,李成川見過父母後,便又來到騎射場上,看著李青如與沈風絮兩人學習騎射。


  時不時地也插嘴幾句,沈風絮自然是受益頗多。


  及天色漸晚,李青如才讓小廝將馬帶回馬廄裏去。


  “已經這麽晚了,風絮今晚就住在這裏吧。”李青如笑容澄澈,“明日我們再一起上學。”


  經過方才的練習,兩人之間的關係已經比最初的時候還要親近密切了許多,李青如也並不稱呼沈風絮為風絮姑娘了,而是直呼風絮。


  沈風絮便也笑著點頭:“那自然最好了。”


  晚膳時,李大人與李夫人對待沈風絮的態度也十分親厚溫和,自是溫馨和睦。


  沈風絮有些喜歡李府這樣的氛圍,雖家世比不上東寧伯府,但李府這樣的溫情,卻是京中哪一個世家都比不上的。


  隻是,及明日回了東寧伯府後,麵對的仍然是大夫人與沈玉樓的麵孔。


  李府的大部分場地皆是操練場,而生活起居的地方並不大,隻有一間多餘的客房,府上的婢子便領著沈風絮前往客房中,及安排好後,婢子便離開了客房小院中。


  及至夤夜。


  沈風絮依舊有些睡不著。


  她是認床的。


  故而在李府的客房中有些輾轉反側,夜不能寐,在合眼許久未果後,沈風絮便和衣起身。


  夜間的風十分清涼,甚至透著幾分寒冷,沈風絮稍稍攏緊了衣袖,便向著客房小院外走去。


  李府中並沒有任何多餘的花石草木或假山石林,故而視野十分開闊,放眼望去,便可見李家的整個布局,有銀白月色傾泄一地,映照著整個李家。


  而此時在操練場中,竟還有一個人站立其中,手持彎弓,正張弓搭箭。


  可他瞄準的並非是遠方的靶子,而是彎弓向上,瞄著漆黑如墨的天穹,沈風絮也順著抬眸向天上看去,可除卻一輪彎月外,再無其他可見之物。


  然而,他手中羽箭脫手,霎時有破空之聲傳來,在緊接著,便有一隻烏鴉從天空摔落在地上,身上還斜插著一隻羽箭,掙紮著撲騰了一下翅膀,可慢慢地便失去了生息。


  好敏銳的眼力!


  倒並非是他的箭術有多麽高超,單憑這一份眼力,也足以令人驚歎了。


  那人自然是李成川。


  此時李成川回過頭來,看向沈風絮所在的方向,問道:“風絮姑娘這麽晚了還沒有睡嗎?”


  兩人之間的距離頗遠,但李成川隻是搖搖一望,便能認出來者是沈風絮,不知究竟是眼力過人,還是猜測到如今這個時間,唯有沈風絮有可能出現。


  “有些睡不著。”沈風絮輕輕搖了搖頭,道,“二公子的箭術當真是厲害。”


  李成川隨意地將手中的長弓放在一旁,隨意地道:“也是閑來無聊罷了。”


  沈風絮點了點頭。


  有清涼的風從一旁傳來,將沈風絮的發梢吹起,在月色的映照下,越發顯得沈風絮麵龐白皙如瓷,清麗秀美。


  “風絮姑娘這麽晚了還不去休息,明日可還有精神在書院學習嗎?”


  “李公子不也是?”


  李成川颯然一笑:“我又無需去書院。”


  “李公子此時回來,想必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吧。”沈風絮微微一笑。


  李成川本在江州,往常裏都是逢年過節才得以回來,即便回來,也是與三公子李成民一同,但今次隻一人歸來,想必是有一些重要的事讓他不得不回來。


  李成川並未否認,而是點了點頭:“不錯。”


  可沈風絮並沒有繼續問下去了,而是行了一禮,道:“天色已晚,風絮先回去休息了。”


  ……


  已是初冬時節。


  空氣中帶著薄寒,東寧伯府裏,一種草木凋零,隻留著光禿禿的樹幹與枝條,看上去十分孤單淒冷。


  歸雲院裏,屋中燃著火爐,將濕冷的氣息一掃而空。


  沈白棠抱著一個手爐推門走了進來。


  “再過幾日就是冬日宴了。”沈白棠走至沈風絮身旁,道,“今年很快就過去了。”


  冬日宴是順寧長公主舉辦的宴會,而在冬日宴後,便是宮中的除夕夜宴,隻是除夕夜宴上除卻宮中的妃嬪與有品級的命婦外,隻有受到宴請的人才可前去參與,與沈風絮等一眾姑娘們無緣。


  可參加除夕夜宴者,皆是在京中權貴中有頭有臉的人物。


  隻是對於沈風絮等姑娘們而言,冬日宴便是當年的最後一次宴會了。


  沈風絮將手中臨摹的帖子放了下來,笑道:“等明年,二姐便不必在前往書院了。”


  白鹿書院共有四級,分別為從十二歲至十五歲的學生,及明年沈白棠十六歲,自然不必前往書院了,但若是願意留在白鹿書院學習也是可以的,就比如明疏與傅雲生,分明都已經年滿十六歲,但如今仍在白鹿書院中。


  其實明疏本不想在書院裏,奈何寧王總覺得明疏整日遊手好閑,不學無術,還不如在書院裏多學兩年,便將明疏又重新塞進了白鹿書院裏。


  沈白棠輕輕歎了一口氣,道:“去不去書院倒是無妨,左右不去書院,閑在家中也無事可做。”


  “二姐沒有什麽想做的事情嗎?”沈風絮好奇地問。


  沈白棠略微思忖了片刻,便抬手從沈風絮手邊的貼子上看到一句詩,便念道:“沽酒市,采菱船,醉聽風雨擁蓑眠,若是能過上這樣的生活,倒是也不錯。”


  沈風絮不曾想到沈白棠對未來的期許竟然隻是這樣,便又問了一句:“除此之外,二姐便沒有什麽想做的了嗎?”


  沈白棠搖搖頭,道:“自出生以來,便一直在京中,看得皆是京中的亭台樓閣,街市坊牆,若是可以,我也想見見詩中的山川風光,或‘遙望洞庭山水翠, 白銀盤裏一青螺’,或‘三萬裏河東入海,五千嶽仞上摩天’,若是有幸一見,便也不負此生。”


  沈風絮點了點頭。


  京中貴女皆需飽讀詩書,可是讀遍了世間的山川風光,卻始終在京中,所見所聞,也皆是京中景色,若是可以,沈風絮倒是也想見一見沈白棠所說的那些。


  隻是可惜,以她們的身份,怕是沒有那樣的機會了,世家女子,嫁人生子是唯一的歸途,而嫁為人婦後,自然更沒有遊曆山川的機會了。


  沈風絮便避而不談,隻道:“以後大抵是有機會的。”


  是沒有的。


  但沈白棠也隻是淡淡一笑。


  正說著,一旁的丹砂風一樣的衝進了門裏來。


  大呼道:“姑娘,外麵下雪了!”


  沈風絮抬眸看向丹砂,卻見丹砂身上都沾滿了雪花,不由笑了笑,道:“你快過來暖和一下吧。”


  丹砂應聲走到火爐邊上取暖。


  沈白棠最喜歡下雪的時節,聞言,眉梢眼底也不由染了幾分歡喜之色。


  沈風絮自然知曉,便道:“走吧,我們一起出去看看。”


  兩人一並抱著手爐走至屋外,見院中果然有雪花紛紛揚揚的飄落而下,純白色的雪花覆上了整片院子,一片銀裝素裹,甚是好看。


  “我記得南院有大片白梅。”沈風絮忽然想了起來,便道,“我們不如去南院吧。”


  及兩人走至南院時,正見南院的白梅樹上覆了一層白色雪花,放眼望去,皆是一片白色,仿佛與遠方天色連成一片,皆是最單純無暇的顏色。


  沈白棠便站定原地,看向那大片的花林,目光中流露出欣喜之色。


  沈風絮正要開口說話,忽地從一旁視線的餘光中看見了雲姨娘。


  她似乎是在一旁的假山後麵做些什麽,隻是視線大部分被假山所遮擋,並不能看清,不過聯想到雲姨娘本身是苗民,此前又在撥弄蟲子,現在大約也是在做那些事情。


  於是她轉而對身旁的丹砂道:“你去將雲姨娘請過來。”


  丹砂應聲而去,不多久,雲姨娘便走了過來。


  “二姑娘,六姑娘。”她輕輕喚了一聲,繼而又低下了頭。


  “姨娘不必緊張,我隻是覺得這一片梅花甚至好看,想要請雲姨娘過來一起看看而已。”沈風絮笑了笑,“雲姨娘覺得呢?”


  “確實是很好看。”雲姨娘點了點頭。


  沈白棠看了雲姨娘一眼,便道:“姨娘今日怎麽穿的這麽單薄,天氣這麽冷,小心受涼。”


  雲姨娘身上的衣裳的確很是單薄,手上也因為寒冷而凍到發紅,沈風絮便將自己手中的手爐放在了雲姨娘的手裏,道:“姨娘拿著吧。”


  雲姨娘忙道:“妾身不冷,還是六姑娘自己用吧。”


  “我還嫌著有些熱呢,姨娘就拿著吧。”沈風絮搖了搖頭,將手爐交給了雲姨娘,道,“現在的天氣這樣冷,姨娘以後還是多穿些衣裳吧。”


  “是,多謝六姑娘關心。”雲姨娘低聲道。


  “對了……”沈風絮似乎是隨口一問,“姨娘沒有想過有個孩子嗎?父親這幾個月來也常常出入雲姨娘的小院,可雲姨娘一直都沒有懷有身孕,莫非是不願意有孕嗎?”


  雲姨娘頓時嚇了一跳,麵色霎時變得如雪色一般蒼白:“妾身隻是沒有那個福氣罷了。”


  見雲姨娘如此反應,沈風絮便明了。


  雲姨娘是自願服用避子湯,而並非旁人在雲姨娘的飲食中下藥,可沈風絮不禁有些奇怪了,雲姨娘今後隻可能是沈彥寧的妾,即便哪一日沈彥寧死了,雲姨娘也不可能再嫁了,她日後唯一的依靠便是自己的孩子,即便隻是個庶子,即便孩子是在大夫人的膝下長大,可雲姨娘沒有不要孩子的道理。


  “妾身……妾身身體有些不適,就先回去了。”雲姨娘的聲音有些低沉。


  見雲姨娘離開,沈白棠方蹙起了眉,道:“說起這個,趙姨娘似乎仍在禁足?”


  “是啊。”沈風絮淡淡地道,“趙姨娘的孩子還在,隻是她自己怕是出不來了。”


  “算算日子,大約再過上幾個月就要生產了。”沈白棠輕輕歎了一口氣,“之前院子裏整日都是戲腔唱曲的確是令人煩躁,但眼看著她與肚子裏的孩子被大夫人困住,還是有些於心不忍。”


  趙姨娘如今並非是被大夫人禁足,而是沈彥寧親自下令禁足,讓趙姨娘不得與任何人接觸,隻有婢子與大夫照顧著趙姨娘的飲食起居。


  當日趙姨娘言辭懇切,沈彥寧心中雖有猶疑,有心將趙姨娘處死,但到底還是沒有那麽心狠手辣,也怕處死的是自己的孩子,便隻將趙姨娘禁足了起來。


  一切都靜等著趙姨娘腹中的孩子出生在說。


  若是證實了趙姨娘當真與外男有私,沈彥寧自然不會留情,但當日的確是疑點頗多,沈彥寧在暴怒之後也逐漸冷靜了下來。


  隻是……


  沈風絮不得不感歎大夫人的詭計多端。


  大夫人想要讓趙姨娘生不出孩子,但趙姨娘的胎是大夫人照顧的,即便大夫人的手段再是滴水不漏,天衣無縫,趙姨娘一旦出事,首當其衝的仍是大夫人,可在這樣的情況下,大夫人還能利用戲子,讓沈彥寧自己親手將趙姨娘禁足。


  且即便趙姨娘的孩子出生了,有了那麽一處好戲,即便趙姨娘是清白的,但沈彥寧總會心有懷疑。


  ……


  姐妹二人在南院中看了一會兒子的梅花,便一並又回了歸雲院裏。


  沈風絮邁步進入院中的時候,正見青芽與花晴兩人在院中繡著衣裳,今日是她們二人守門,但此時風雪交加,兩人的手上都凍的通紅。


  沈風絮看了一眼,便道:“你們先別守門了,進來吧。”


  青芽與花晴對視一眼,道:“多謝六姑娘。”


  幾人便一並進了屋中。


  屋內火爐溫暖,與屋內仿佛是兩個天地,沈風絮、沈白棠、丹砂、辰砂、雲挽、青芽、花晴與流月八人,此時皆在屋內烤火取暖,時不時閑談說笑幾句,好不熱鬧,


  沈風絮不由問了一句:“你們二人繡的是什麽衣裳?”


  東寧伯府裏自有繡娘裁衣,婢子本不必親自為自己繡衣裳。


  “是為了花硯,花硯現在正是長身體的年紀,婢子也沒有什麽銀錢給她置辦新衣,隻能和青芽一同為花硯縫衣裳了。”花晴道。


  花硯是花晴的幼妹,也是花晴如今唯一的親人了。


  沈風絮便笑了笑,道:“既然如此,你讓丹砂給你些銀錢,去給她買些新衣吧。”


  臨近年關,沈風絮是歸雲院的主子,本就該給院中的仆役些好處,既然花晴提起了,那沈風絮便提前一些倒也無妨。


  “婢子謝過六姑娘。”花晴頓時歡喜地道。


  一旁青芽也跟著道:“婢子也有想要的。”


  “你說。”


  “以前婢子在家中,下雪的時候,家中沒有火爐,都是喝酒暖身子的,婢子想喝酒了。”青芽目光灼灼地看著沈風絮,道。


  “好。”沈風絮笑盈盈地點頭,便命丹砂去廚房取了酒來。


  東寧伯府裏如今仍有儲備的酒是上好的竹葉青,婢子本是沒有資格碰的,但沈風絮便在屋中擺上了酒杯,眾人便一並圍坐在火爐旁,一同喝著酒,閑談說笑著。


  沈風絮酒量極差,除卻在宴會時不得不引用果酒外,其餘時候都是滴酒不沾,此時也隻捧著一杯清茶,沈白棠便坐在沈風絮的身邊,道:“你的院子都是比別處都要來得舒服一些。”


  一旁流月也道:“是呀,我們姑娘整日裏連自己院子都不待,就要去六姑娘的小院。”


  “二姐以後幹脆就住在歸雲院裏算了。”沈風絮笑了笑。


  “罷了。”沈白棠搖了搖頭,苦笑道,“若真是這樣,祖母定然又該說我們不識禮數了。”


  老夫人雖修身養性了許多年,但卻有兩個底線,一是府上的子嗣,而是東寧伯府的臉麵,除此之外的其他事宜,老夫人倒並不如何上心。


  丹砂喝了酒後,轉頭看向雲挽,道:“雲姑娘,你什麽時候能摘下麵紗?我很好奇呀……”


  因有麵紗遮麵,故而雲挽並未沾酒,隻是搖了搖頭,溫柔地道:“等以後再說吧。”


  即便是沉靜寡言如辰砂,此時也輕聲道:“我也很想一睹雲姑娘的真麵目。”


  眾人便這樣閑談說笑著,直到風雪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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