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落下
誰也沒有注意到,在距離城門一百米的距離,有一輛馬車停在附近。馬車看起來不奢華,卻全是精鋼所製,刀槍箭都不能穿透這堅固的馬車。
此刻馬車之內的主人靜靜的看著不遠處,大順城門之外那一慘烈場景,眼神緊緊的盯著城牆之前那一抹纖細的身影。
昏暗的馬車之內,彌漫出一陣血腥之氣,是車內之人緊緊握拳,指甲掐肉出的鮮血,可見此刻這人內心是多麽糾結和痛苦。
再看大順城門之外,章天青帶領最後剩下的二十人,守在大順城門之外。
他們每人雖然身穿鎧甲,但是皆是鮮血淋漓,大多都已經負傷嚴重,喘著粗氣,可是眼中那堅毅和視死如歸的神色卻格外明亮。
一百人突圍,最終隻剩下二十人,也就說短短半個時辰的事情,八十人殞命,可謂慘烈。
他們對麵的敵軍卻暫時退開了些許距離,因為他們看得出來,這剩下的二十人不僅身手很高,招招致命,更加重要的是,都是瘋子!
能夠在萬軍當中突破,能夠以血肉之軀闖到這個地步,不僅需要絕妙的陣型指揮,也需要巨大的膽量和勇氣。
章天青也氣喘籲籲,全身熱血因為剛才的衝刺還在沸騰,手臂和肩膀都是劍傷,可是她卻絲毫沒有感覺到疼痛。
她的頭頂就是千金閘,巨大而隱秘,不近距離看的話,很難發現。
而開關在側麵一塊隱秘的城牆磚塊之後。
這機關除了她,隻有少數幾人知曉具體位置。
而這巨大的鐵閘,也許能夠爭取整個帝都三天的安危,能夠獲得苟延殘喘的機會,能夠為奇跡和戰機的出現爭取時間。
因此,這閘的下落,是勢在必行。
“子寧,我們來掩護,你快去開閘!”廖祖福甩掉長劍上的血跡,站在了章天青的麵前。
與此同時,另外十八名士兵也是站在了章天青麵前,將她護住,為章天青開閘門拖延時間。
“多謝,兄弟們!”章天
青毫不遲疑,轉身就朝左側城牆跑去。
於此同時,無數箭矢已經朝他們射來,密密麻麻,遮天蔽日。
城牆上的賀之瀾也指揮著弓箭手和投石器,甚至派了人垂掛在城牆之上射擊,為下麵的人拖出寶貴的時間。
廖祖福長劍揮舞,擋開了很多的箭矢,剛要轉身,對麵的敵軍被下了死令,無論如何都要衝到城門之前,阻止他們的行動!
敵軍如潮水般湧來,廖祖福啐一口,豪氣大喊:“來啊!你們這些兔崽子!來一個我殺一個,來一窩我殺一窩!”
話音剛落,敵軍就已經衝到了他們麵前,與之劇烈的交戰。
混戰,一片混戰。
章天青根本不敢回頭看那邊的場景,因為她很清楚,她隻要一回頭,就能看到自己的士兵血濺三尺的畫麵,就是身首異處的畫麵,此刻的她必須冷靜,來到城牆邊緣,憑借著記憶,敲到了一塊空心的磚塊。
就是這裏了!
就在章天青想要抽出磚塊的時候,一隻長矛從他身後破空而來,她隻能本能躲開,避開了長矛的攻擊。
而她一扭頭,就已經見到不遠處她的士兵已經被敵軍淹沒,有些人已經咽氣,被無數人踩在腳底下,而最後一個廖祖福也已經是強弩之末,在瘋狂的砍殺,瘋狂的抵抗……
章天青掩下眼角淚水和心中劇痛,她下定了決心,無論如何,她都要拉下這巨大的機關,守護這大順的都城。
有時候她在想,她為何如此執著?
大順的都城又不是她大啟的都城,為什麽可以拚上自己的性命呢?
那一刻,她想到了帝都城內春風和暖的顧華湖,想到了一條無名小巷口,在他們巡街之後那一碗熱氣騰騰的餛飩麵,想到了水橋之上,買花姑娘那紅撲撲的臉蛋,想到了滿大街奔跑的,無憂無慮的孩子,想到了……離慕寒。
是啊,離慕寒。
他不在,她必須幫他守護他的百姓,他的城池,他珍愛的東西。
想到此,
章天青呐喊一聲,再也不管不顧有箭矢和有長矛,她爆發式的奔了過去,準確的拉開了磚塊,伸手去拉裏麵的一個杠杆。
與此同時,敵軍已經眾人舉起了擂木,重重的撞擊著早已經搖搖欲墜的城門,響聲震耳欲聾。
一直箭矢射入章天青的肩膀,一支長矛用後往前貫穿了她的身體,那種劇痛終於排山蹈海的襲來,讓她渾身發抖。
鮮血大片大片的從她身上低落,仍然有箭矢在朝她身上射來,要不是盔甲護身,已經慘不忍睹。
那一刻,章天青心想,自己果然是死在戰場上的,也不枉這一生了。
那一刻,對麵的鋼精馬車內的男子猛然掀開了車簾,站在馬車之上,看著城門之前的章天青,渾身劇烈的顫抖,他指間的血跡淋漓而下,滴落在馬車車轅之上。
那一刻,花家的最高的主塔之上,花如風臨風而立,莫名其妙胸口一陣鎖緊,
疼得他如針紮,他捂住胸口,本能的朝帝都城門的方向望去。
那一刻,帝都皇宮之內,昏迷的離慕寒猛然睜開了眼睛,旁邊的倪公公喜極而泣:“太子殿下,您終於醒了啊……”
那一刻,大順的城門被檑木撞擊,轟然倒塌,巨大的鐵門緩緩倒下,將城內城外打通,露出了城門內景,數萬大順年輕男子們驚恐的眼眸。
城門一開,城外屍體堆積如山的畫麵赫然出現在這些普通男子的眼前,震驚得不敢說話。
這是戰爭,這是真正的戰爭啊!
殘酷得超出他們的想象。
而在千軍萬馬之前,在左側城門的,有一抹纖細的身影,那已經是個血人,身上貫穿著長矛,肩膀上都是箭矢,她半跪在地,雙臂卻掛在牆壁之上,那眼眸裏麵堅定的神色卻能夠震撼人心。
當巨大的鐵門最終砸落,揚起一蓬巨大的塵土,於是同時,章天青拉下了機關,千斤閘轟然落下,重重砸在地上,再次阻隔了城內與城外。
一閘之隔,隔開了城內城外,隔開了陰陽兩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