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是她
馬車車簾“唰——”一聲被梁權河扯開,篝火的光芒照亮了車內章天青的臉,讓他非常震驚。
他眼神閃爍,非常仔細的盯著章天青,從她的眉到她的鼻,再到唇,一點一點的巡視過去,記憶裏麵那個相伴了六年的人,那個與之經曆過很多風霜雨雪的人的容顏,就在了眼前!
怎麽可能是他,不對,是她!
怎麽可能!
他明明一刀捅中了她的心,他明明見她滾落了山崖,可是如今卻活生生的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而這一刻,梁權河回想起了天傾第一次在大順帝都宮門之前與他的對戰,那般拚命,那麽瘋狂。
是啊,麵對自己的殺生仇人,誰能不瘋狂,誰能不拚命。
梁權河腦海裏麵也閃過後來在皇宮之內用太監宮女排兵布陣的對抗,那麽神奇的布陣,他怎麽一點都沒有懷疑呢?
還有麒麟山鬥狼那一次,眼看著灰狼要撲殺他,天傾明明在旁邊卻冷眼看著他被灰狼撲倒而不出手相救。
真是可笑,她為何要救,她甚至想要手刃仇人!
原來的原來,一切的一切竟然是這般荒唐!
梁權河滿臉震驚的坐了起來,但是仍然看著章天青,不可置信的問道:“怎麽……怎麽會是你?”
“是我,梁副將。”章天青拉好了快要掉落的衣衫,喚了一聲,語氣裏麵冷靜卻冷漠。
是啊,梁副將,他梁權河曾經是她的副將。
兩人一路從無名小兵升任到了將軍和副將的位置,那六年之間經曆了大戰小戰很多次,經曆了好幾次的生死相依,一路扶持,卻最終終結在了北境山穀的穀頂。
六年之間,梁權河一直在裝,一直在隱秘自己的身份,一直都在伺機而動,尋找最能夠凸顯他功勳的情況,而章天青卻一無所知,絲毫不曾懷疑。
而如今,這大半年,梁權河卻對天傾一無所知,甚至從相識相對到後來愛上她,愛得不可自拔,愛得寧願放棄自己籌謀這麽多年的事情,而到頭來,一切是這麽可笑!
這可是當初他決意要殺
的人,如今自己竟然愛得那麽深刻。
梁權河眼神死死的看著章天青,可是雙臂卻無力再舉起來,他此刻的心緒很是混亂,沒有心思再做其它。
“怎麽可能會是你……”梁權河再次喃喃自語的問道,到現在都不敢相信那是事實。
“是我,章天青。那個曾經你我在第一次參加的戰場上救過你一命的章天青,那個曾經於你並肩作戰很多次的章天青,那個曾經為了你,擋下過敵軍一刀,至今身上還留下過刀疤的章天青!”
“梁權河,來到大順帝都之後,我桶過你一刀,後來你又在清仙山腳下救過我一命,前段時間你割血救我也是事實。在不知道我真實身份之前,你一定認為你為我付出了這麽多,你救過我好幾次,可是我卻不懂得知恩圖報,反而恩將仇報。所以你意難平,你心不甘。”
“可是,那在大啟的六年之間,我也救過你好幾次,也為你擋下過致命一刀,我也為你付出過很多,否則,怕是沒有現在的你。”
“如今,你知道真相,其實冥冥之中,一切都是平衡的。誰也不欠誰的,誰也不必還誰的恩情。所以,我章天青懇求你放我走,從此再也不見,恩怨兩清。”
梁權河聽著章天青的話,從最初的震驚到後麵的失落,再到後來的悲傷,所有情緒攪合在一起,讓他半天說不出話來。
外麵的篝火已經從最旺盛的火焰到現在的奄奄一息,光線逐漸暗淡下來,龍望浩他們沒有得到梁權河的命令誰也不敢靠近,此刻的夜,安靜得嚇人。
事情發展到這個情況,是梁權河未能預料到的。
現在他很清楚很明白,為何天傾不愛他,從來不接受他,甚至總是帶著冷漠的仇恨疏離感。
現在這一切他都明白了。
他原本天真的以為自己跟天傾之間沒有太多的隔閡和阻礙,原本以為隻要得到了她的人,然後再慢慢的對他好,一點一滴的沁潤她的心,總有一天她會看到自己的好的。
可是,他還是太天真了。
他倆之間的隔閡,之間的鴻溝,原來從一開始就注定
了的。
這鴻溝太過巨大,橫亙著生死、家仇國仇和欺瞞,太多太多,多到根本跨越不過去的了。
這一刻,梁權河覺得很痛苦,非常痛苦,痛苦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那種愛難自持卻又永遠得不到這個人,接近不了這個人的痛苦狠狠的折磨著他。
他愛她,已經無可挽回,已經覆水難收,已經克製不住了。
“天青啊天青,縱使我曾經如此對你,縱使我讓你亡國,可是我對你的心卻收不回了,回不去了。”梁權河眼中充斥著難以言說的痛苦之色,心裏仿若壓著大石,讓他喘不過氣來。
“梁權河,是的,回不去,不如各自安好,讓我走。你應該知道依我的性格,就算你囚禁於我,就算你折磨我,我也不會屈服。你了解我章天青的。”章天青靠在軟枕之上,口氣平淡,不是在央求,而是在訴說一個事實。
梁權河自然清楚章天青性格中的剛烈和堅定,這點他都自愧不如。他很清楚,章天青會用盡一切極端手段逃跑,她不是個善於屈服軟弱之人,到時候,他梁權河根本用武力困不住她。
但是,在極度混亂情緒之下,梁權河並不想讓章天青離開,打心底裏麵不想讓她離開。
是章天青又如何,有那麽巨大的鴻溝又如何,眼前這個人,他一定要留住。
“天青,你真的真想要離開嗎?”梁權河整理了下自己混亂的心緒,坐直了身子,看著章天青。
章天青抿了抿唇,見梁權河這鄭重神色,心想剛才自己那番話起作用了嗎?
“前麵再翻過一座山,就到達了天域雪國的邊境,倘若你真的想回去,你現在就可以下馬車,否則一旦入了天域雪國的國境,就沒那麽容易回去了。”梁權河眼中閃著幽幽光芒。
章天青聽話,二話不說,跳下了馬車,正準備邁腿而跑,卻聽到梁權河的聲音從馬車裏麵傳出。
“但是,你就見不到你的父親和一萬還活著的章家軍了。我實話跟你說,你的父親此刻就在天域雪國的都城淩城,隻要你去到那裏,就能見到他老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