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斷袖
就在她即將臨盆的前一天,五張加急戰報送到他們宅院麵前,送到當時剛升任為護國將軍的章臨安麵前,院子裏麵跪滿了一地的將士,言明前線異常凶險,再不出戰,大啟勢必亡國。
那一天,章臨安走到禹荷麵前,跟她說他必須要去前線打仗,這是他的責任。
禹荷瘋狂的流淚,央求著他的丈夫不要離開她,她的肚子已經隱隱作痛,哪怕再停留一天,哪怕再停留一晚,陪她生下他們的孩子。
可是,章臨安卻不能再等,執意要走,告訴禹荷,前線戰事刻不容緩,晚一個時辰就有可能局勢變幻。
他告訴禹荷,有大國,才有小家,他們才能夠平安,百姓才能安居樂業。
說她是個女子,這些家國情懷的道理她也許不懂,但是他作為男人,必須得去麵對。
那一刻,禹荷挺著大肚子,跪在地上求他,哭著求他不要離開,哪怕再停留就隻是一天。
她不要懂得什麽大國小家的道理,她不想去管別的百姓的安居樂業,她隻求她的丈夫再多陪她一晚。
是的,她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女子,是個蠻橫霸道自私自利的婦人,可是在她如此重要的時刻,她就這一點要求,她都不能得到嗎?
她跪地求章臨安,甚至拋棄尊嚴,當著他所有將士的麵,跪地磕頭求那些將士不要讓他的夫君離開,當著所有人的麵如瘋子般拖著章臨安的袖子,不讓他離開。
那一刻,所有院子裏麵的將士鴉雀無聲,人人皆內心糾結矛盾。
他們也想勸章臨安多停留一晚,陪著夫人生產完再走;可是在場的人沒有人敢出聲,他們都清楚,大啟的邊境已經危在旦夕,再不出兵,敵軍就衝破防線,就再也攔不住了。
那一刻,章臨安眼中含著淚水,從腰間抽出匕首,一刀切斷了禹荷抓住他的袖子,然後毅然決然的轉身離開,騎著早已經在門口備好的戰馬,帶著一大群將領,絕塵而去。
那一刻,禹荷停止了哭泣,跌坐在地
上,手裏拽著章臨安的半截袖子,眼睜睜的看著她的丈夫離她遠去,越來越遠,遠到再也看不見任何聲音,聽不到任何聲響,直到她的腹部傳來劇痛。
當天晚上,禹荷臨產。
在產房內,早已請來的穩婆見這個產婦跟其它產婦完全不一樣,這個產婦不哭不喊,甚至不像其它產婦那邊疼得直流眼淚。
直到誕下一枚女嬰,當穩婆將那孩子抱到她的懷裏的時候,這個母親才哭了一次,一直哭到了天亮。
沒有人知道那時候的長公主禹荷是個什麽心理,有著怎樣的想法,伺候她的下人和丫鬟們隻知道他們的夫人整個月子都沒有笑,也沒有哭,甚至不抱她的孩子,也不喂奶,整日整日的將自己關在房間裏麵,直到有一天,她突然離開了。
所有人找了她一天一夜,將宅院甚至整個大啟都城都找遍了也找不到他們的夫人。
兩個月後,章臨安得勝歸來,他護住了大啟王朝,卻失去了自己的妻子。
當他得知從他走後一直到禹荷離開的時候的所有事情,他就明白,她是真的決意離開,他傷透了她的心了。
他甚至突然醒悟過來,雖然兩人成婚生下了孩子,卻真的不知道禹荷的具體家鄉,甚至在她消失之後,章臨安都不知道他要去哪裏尋找離開的妻子;
他隻能抱著自己的女兒,一直抱著,日出日落,沒日沒夜的抱著……
時隔二十年之後,當兩人再次重逢,可是時過境遷,很多人很多事都已經天翻地覆的變了。
覆水難收,破鏡難圓,人情冷暖,各有心酸,誰也說不定誰對誰錯,誰也道不明誰真誰假,這就是人生吧。
當章天青醒過來之後,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很是富貴奢華的大床之上,四周擺設精致典雅,很有風情。
“天傾大哥,您醒了?”床邊傳來花七驚喜的聲音,然後花如風和廖祖福則出現在了章天青的眼內,人人眼中透著欣喜和鬆一口氣的神色。
“這是哪裏?”章天青撐起
自己的身體,感覺後背仍然酸痛但是還能忍耐,響起之前自己中了暗器之毒,沒過多久就暈厥了過去。
“公主別院。”花如風道,卻靜靜的盯著章天青的臉,想要尋找一些他不知曉的信息。
“章伯父將你送了回來,說你被誤傷了。子寧,你離開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廖祖福關切問道。
章天青腦海閃過拯救章家軍的過程,閃過她控製住長公主想要擊殺長公主的那一刻,其父衝上來攔住的畫麵。
她回憶起那一句:“因為她是你娘!”,讓她渾身僵硬。
“子寧,你還有哪裏不舒服嗎?”花如風問道,得到的確實章天青的搖頭否定。
“倘若真的沒有什麽事情,你為何要在一個洞穴的門口畫上要我們趕緊逃離的符號?子寧,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花如風素來心細,他直覺章天青肯定有事發生,否則素來冷靜的她,不會有現在這般失魂落魄的神態。
“狐狸,胖子,小七,有些事情我現在也還未理清楚,待我理清楚之後,我再跟你們說明一切,可好?”
花如風和廖祖福對看一眼,知道在章天青身上發生的事情肯定非同小可,否則她不會這般。
但是作為朋友,他們尊重章天青,既然朋友不想說,那麽他們就不逼問和強求,隻要平安無恙。
就在此時,長公主出現在門外,她的身後並未跟隨著任何侍女和侍衛,獨自一人站在門口。
“你們都退下,本宮想單獨跟她說說話。”長公主道。
廖祖福他們雖有重重疑惑,但是仍然照做退了下去,房內隻剩下緩步朝章天青走去的長公主,而坐在床上,一動不動的章天青。
長公主細細的看著眼前的章天青,看著她的眉梢微微上揚,看著她的嘴角輕薄卻帶著一種好看的弧度,那一刻,她才真的意識到,眼前的人是自己的孩子,五官裏麵有著她的影子。
可是在之前,她連正眼都沒看過一次她,自然不會察覺這一相像之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