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勝
指揮手下士兵搶奪戰壕的河村此時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現在的尷尬境地，隨著教導二團前鋒陣地上的全火力射擊，河村中隊的士兵馬上就意識到他們頂不住了，往往他們隻射出一顆子彈，就會被對方的兩三個士兵盯上。如此近距離的對射根本沒有可以躲藏的地方，何況對方還占據著戰壕的優勢，河村中隊現在根本就是處於挨打的境地。
郭天寶他們那幾個來自51師偵察連的人海華絲不信這些傷員都是日本兵假扮的，就連前鋒陣地上隸屬教導二團一營的士兵也大多是條件反射的在跟著二連開火，可等他們看到那些51師的傷兵居然對著他們反擊的時候，這些心中還帶著些些許懷疑的家夥們馬上就認定了劉山羊說的是真話。那些剛開始看著還要死要活的傷員一個個手腳敏捷的就像猴子一樣，而且他們的戰鬥隊形和日軍沒什麽兩樣，一看這些家夥就是日本兵假扮的。
河村中隊的士兵想要搶占前鋒陣地的外圍戰壕，二營的人自然是不會允許，可他們想要使用持續火力擊殺這些穿著國軍軍裝的日本兵，河村中隊的輕機槍和擲彈筒也是不會允許，隨著槍聲的密集，雙方質檢單戰鬥進入到了白熱化階段。中國士兵和日本士兵都明白一個道理，就是如果不能消滅對方，那麽死亡的就將會是自己。不用任何人督促和渲染，沒有任何悲情，戰爭就是如此的殘酷，被殺或者殺人，真是如此的簡單。
這時用自己同伴屍體充當掩體的合川中隊士兵終於發覺了對方防線上的一個漏洞，於是紛紛轉移火力對著唐城藏身的這段戰壕加大了攻擊力度。唐城藏身的地方是潛伏防線壕溝工事的一個轉角，這裏隻有唐城的兩支駁殼槍和另外兩名二營士兵的毛瑟步槍，在三人拚死抵抗下，十幾米長的突擊躍進路線上倒下了不下一個班日本士兵的屍體。
唐城終究不是經過訓練的正規士兵，他和日軍交手的經曆大多屬於誤打誤撞的那種遭遇戰，像現在這樣的陣地戰，唐城隻在幾天前經曆過一次，所以打起仗來，唐城的心裏還是有些忐忑。8個壓滿子彈的駁殼槍手槍彈匣，就是160發子彈，可唐城的兩支駁殼槍都已經被調至連發的狀態，手指這麽一扣，“噠噠噠”的就是一梭子20發子彈全打了出去，還剩下最後兩個彈匣的時候，唐城不免開始出現了驚慌。
河村中隊仗著人多，在輕機槍的火力掩護下，在付出近20人的傷亡之後，三名日軍士兵最終還是衝進了唐城他們藏身的這段戰壕裏，“撤回去，撤回去。”二營的那兩個家夥hia想著和衝進戰壕的三名日本兵來一次近身拚刺，可唐城攥著手雷在戰壕裏大聲喊叫的時候，醒悟過來的二營士兵忙不迭的抬腿就撤。
唐城手中的手雷來自戰壕裏的那兩具日軍屍體身上，隻剩最後兩個彈匣的唐城需要威力大一些的武器，便在身邊的日軍屍體上摩挲了一番，還好被他找到了兩枚日式卵形手雷。唐城對這種日式手雷不算陌生，在上海跟著雜牌連和日軍交戰的時候，唐城就使用過這種圓形的日式手雷。
把已經拉掉拉火環的手雷在自己的鋼盔上磕了一下，唐城把手中的手雷扔進了身後的戰壕裏，剛才衝進戰壕裏的三名日本兵就在那裏麵。日式卵形手雷在近距離內擁有極為恐怖的殺傷力，爆炸後彈片覆蓋的範圍要遠遠高過國軍裝備木柄手榴彈，而且卵形手雷彈片造成的複合式傷口會讓傷員的傷勢很難痊愈。
手雷在戰壕裏爆開的那一刻，時間都仿佛在唐城眼前發生了停止，在耀眼的火團和騰起的煙霧中，唐城甚至看到了混雜在煙霧和火光中的破碎步槍和人體的殘肢斷臂。“讓開，別擋在這裏。”幾個來自教導隊的士兵急著趕去剛被唐城炸鍋一遍的戰壕裏組織防禦，被人說成是擋路者的唐城隻能苦笑著向二連所在的戰壕貓腰走去，還是和自己人待在一起會舒服些而且他現在很需要子彈。
在劉山羊的指揮下，二連的十幾個人在殺傷了幾十名日軍之後，他們的手榴彈終於用光了，隨著日軍的不斷緊逼，雙方交戰的人員開始變得密集起來，在狹窄的戰壕內，二連的士兵幾乎是槍口頂著對方士兵的前胸在進行射擊。 血肉橫飛的殘酷戰鬥使得日軍精悍的個人戰技和素質全部被抵消了，雙方已經殺紅了眼睛的士兵爆發出了他們全部的激情。
“萬載”兩個手指攥著手雷的日軍死士高呼著萬歲衝進戰壕，“轟”“轟”兩聲爆炸，殺出煙霧的日軍士兵下餃子一樣湧入前鋒防線的戰壕裏，河村中隊付出差不多近三分之一的傷亡之後，終於攻破了一截不到20米的戰壕。指揮戰鬥的河村大呼進攻，隨著後續進攻的展開，越來越多的日本兵進入到這段戰壕裏，教導隊的驕傲不允許二營的士兵任由日軍攻破自己把守的陣地，於是便有越來越多的二營士兵也湧向這裏。
在混戰最激烈的主通道口，雙方的士兵在不到二公尺寬的戰壕裏擠成一團，中國士兵在拚命的推進，日軍則頑固的死戰不退。 時間在這一刹那仿佛停止了，前麵的士兵中彈倒下，後麵的立即擠身頂上來，槍聲、叫喊聲、漫罵聲和慘叫呻吟聲混合著血腥味組成了一直死亡協奏曲，在如此密集的近距離混戰中，幾乎沒有人能夠幸免。
“給老子讓開。”二營前鋒陣地上的一名少尉軍官端著一挺捷克式輕機槍趕了過來，喊開擁擠在這裏的國軍士兵，少尉對著戰壕裏慌忙拉動槍栓的日本兵扣下了進去的扳機。“噠噠噠 噠噠噠”急促的槍聲在戰壕裏來回亂撞，擠在一起的日本兵在狂躁的槍聲中被彈雨擊打的鮮血狂飆，一個30發的彈匣打光，戰壕裏的日本兵還活著的已經不多了，二營這邊的幾個士兵舉著刺刀又撲了上去，他們要給這些日本兵補刀。
最後一名渾身鮮血的日軍少尉依靠著壕壁死死的瞪著刺中自己的那名國軍士兵，身中數刀的他仍然拚盡全力想舉槍射殺了眼前這名國軍士兵。“噗”步槍的主人用力的把刺刀抽了出來，一塊被抽離出那日軍少尉身體的還有他所有的精氣神和氣力，“啪嗒”日軍少尉手中的槍掉落在地，隨後重重的摔在了同伴的屍體上。
此刻的河村已經被中國士兵那種悍不畏死的精神驚呆了，抵擋如此頑強甚至瘋狂的進攻，讓他不寒而栗。看著自己手下的那些士兵一個接一個被擊殺在對方的戰壕裏，河村的心裏忽然產生了一種心被撕碎的感覺。 “撤退”河村下達的撤退命令讓身旁的幾名士兵麵色一鬆，他們本已經準備死在這裏了，沒想到中隊長會下來撤退離開這裏。
在二連和前鋒陣地過百人的持續攢射下，河村和他手下的士兵最終沒能逃過死亡的侵蝕，
河村中隊經過了短暫而激烈的抵抗後，以十幾名傷兵集體引爆手雷後形成的煙幕作為掩護腳下逃離戰場，不過他們也還是在前鋒陣地前流下了超過百餘具屍體。得知消息的謝承瑞趕過來的時候，滿是硝煙的前鋒陣地前隻剩下百餘具形態各異的屍體，手榴彈的彈坑還在冒著青煙，空氣中的血腥味提醒著謝承瑞這裏剛剛經曆過一場戰鬥。
在戰鬥最為激烈的地方，中日兩軍士兵的屍體鋪滿了整段戰壕，硝煙還未散去，剛剛還沸騰的熱血此刻已經深深的滲入了地麵，隻留下那黑黑的印記。所有陣亡的中國士兵都倒向了一個方向，也就是說在戰鬥的時候沒有一個人後退！狹道相逢勇者勝，但是卻從來沒有人關心過勇者為了勝利付出的代價。
“看到了吧，這些都是日本兵假扮的自己人，開槍打他們不虧。”河村中隊剩餘的幾十人逃離戰場，二連的人也沒去追擊，他們隻有15個人，能否追的上還是兩說，萬一被日軍打了回馬槍，說不定剩下的這15個人會因此全軍覆沒。打掃戰場是二連的拿手好戲，謝承瑞聞訊趕過來的時候，周福正帶著九斤他們幾個在屍體身上翻撿著能用得上的東西，武器彈藥是首選，然後就是些死人的零碎物件。
謝承瑞有些不耐二連這些人從死人身上翻撿東西的行徑，索性扭頭忍著不去看周福他們，而是直接詢問著劉山羊，“你是怎麽發現這些是日軍假扮的自己人？你們就不怕殺錯了人？” 謝承瑞的語氣還算和氣，這倒是讓低頭抽煙的劉山羊在心裏小小的得意了一回。
伸手指著從戰壕裏正翻爬出去的唐城，劉山羊得意洋洋的說道，“那個，是我們二連的寶貝疙瘩，那小子或說日語，也認得日本字。他剛才就是用日語詐了那麽一下，對方自己繃不住勁就露了餡。”翻出戰壕的唐城沒和周福他們去屍體上翻找東西，隻是默默的在一個被手榴彈炸出的彈坑裏坐了下來，暫時的愜意讓唐城連自己後背上的傷痛都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