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救兵至（2）
得知這回來的是88師的人，黃漢舉夫婦沒有選擇離開，而是跟著縣府派來的人和唐城一塊去了縣府大院。88師到底是國軍嫡係，做事的方式也是有板有眼，匆匆趕來麻城的田光全並沒有直接去守備團或是麻城大牢，而是直接來了縣府先找了縣長周培林，通過周培林把唐城從大牢裏提出來帶來縣府大院當麵詢問。
唐城和黃氏夫婦跟著周培林的人來到縣府的時候，不止周培林在場，幾個在麻城有些名望的士紳在都被周培林請了來旁聽。“到底是正規軍，著看著就是不一樣，比姓孫那王八蛋可是強了不少。”田光全身上的軍裝和孫連勝並無兩樣，可打過生死戰的人身上那股子殺氣是藏不住的，孫連勝的身上就沒有這些，黃漢舉能覺察得出。
“那怎麽能一樣，這幾個88師的人是真的傲氣，唐城身上也有。孫連勝那隻不過是跋扈而已，和真正的傲氣是不能比的。”坐在椅子裏的田光全他們幾個身子挺的筆直，和孫連勝那副鬆垮垮的坐像簡直不能相提並論，兩下裏一對照，立馬就見了分別。
唐城衣領上的軍銜標誌早已經被孫連他們給摘了，所以隻是一身軍裝的唐城進了縣府的大堂，做在中間的田光全他們並不知道唐城現在已經是少尉軍官。環視了一圈大堂上坐著的人，唐城最後把目光落在田光全的身上，唐城能認得出的軍銜不多，所以他分不清田光全衣領上的標示到底是個什麽軍銜，不過他知道這個人的軍銜絕對低不了，因為和孫連勝一起提審自己的那個71軍的少校軍法官此時就坐在田光全的右手邊。
能讓一個少校讓出主位，說明這個人的官階至少要比少校大，所以唐城才會在適應了大廳裏的光線之後把視線落在田光全的身上。這個就是唐城？和孫守田一樣，第一次見到唐城的田光全同樣驚訝於唐城的年齡，88師裏也有年輕的軍官，可田光全卻從未在88師見過有唐城這般年齡的軍官，所以田光全下意識的已經認定唐城假冒軍官的事情是真實的。
“姓名？籍貫？年齡？”田光全的聲音有些冷，站在大堂上的唐城到沒有什麽，坐在一邊旁聽的黃夫人卻心中一跳，不由得伸手緊緊攥住了自己男人的手臂。經曆過孫連勝大牢逼供的事情，黃夫人有些擔心這幾個來自88師的人會不會也對唐城動刑，畢竟這個主審官的神色看著有些不大對頭。
“放心，放心，有我在，斷不會叫唐城再吃了虧。”黃漢舉忍著手臂傳來的疼痛，小聲的安慰著自己的女人，黃三他們已經等在了縣府外麵，如果這幾個來自88師的家夥也像孫連勝那樣對待唐城，黃漢舉打算豁出去了也要從縣府大堂劫走唐城。
黃氏夫婦在旁邊擔心不已，而當事人的唐城卻不急不躁，田光全問什麽，他就回答什麽，田光全不問的，唐城也不說，兩人在大堂上一問一答的不像是在審案，倒像是學堂上對答的老師和學生。“唐城，我問你，71軍36師的前衛連孫連勝連長說你假冒88師軍官一事，你可認罪？”唐城在大牢裏遭到了孫連勝的一頓毒打，雖說黃漢舉請了醫生為他診治，可他臉上的青紫卻沒有那麽快消散，看到唐城這幅摸樣，田光全說話的口氣不禁緩和下來。
“我為什麽要認罪，我的確是國軍88師的少尉軍官，我們奉命在蒙城組建守備團抵禦日軍進攻，這在第五戰區是有記錄的。”唐城的回答讓田光全有些意外，這個看著是有十幾歲的小子倒是有些膽氣，比新調進88師的那些補充兵要強了很多。
“小子，冒充國軍軍官可是要殺頭的，我勸你還是說實話，看你年幼無知，我會考慮網開一麵繞你一命，可你如果還是這樣執迷不悟，少不得腦袋落地。”唐城的擲地有聲並沒有打消田光全心裏的疑慮，不止是他不相信這般年紀的唐城會是國軍軍官，現在就連周培林和那幾個麻城士紳也開始懷疑起唐城的身份。
“我叫唐城，是88師524團1營2連的代理連長，前任連長戰死在蒙城，我這裏有二連的花名冊和上上任連長謝波的親筆書信。”唐城知道田光全不會輕易相信自己的身份，但他不擔心，就隻劉山羊交給他保管的二連花名冊和謝波的書信就能證明一切，而且在第五戰區應該還有當時劉山羊上報戰報的記錄。
“524團1營2連？”田光全反複念叨著這個部隊番號，神色顯得有些落寞。在田光全的記憶裏，524團1營已經整個被留在了上海戰場，當時的副團長謝晉元率領1營414人留在上海的四行倉庫奉命斷後牽製日軍。四行倉庫的戰鬥從10月27日開始到11月1日結束，524團1營以30人陣亡為代價，斃傷日軍數百，後經國府和上海租界協商，謝晉元率部進入租界被英軍繳械關押在膠州公園。
“你他娘的到底是誰？”田光全瞪圓了眼睛，突然起身抽出腰間的短槍對準了唐城，這個突如其來的變化讓大堂上的人全都呆住了。“524團1營早在去年的上海戰役裏就被打光了，剩下還活著的也都被關押在上海的膠州公園裏，我們88師裏可沒有你這麽大的少尉軍官。說，你到底是什麽人？敢冒充524團1營的人？”田光全的聲音在縣府大堂裏回蕩著，隱約中還帶著一股子殺氣。
“黃大哥，麻煩你派人回去叫石頭把我那隻牛皮挎包送來。”田光全的聲音夠大，隻是早已經見識過大場麵的唐城卻不懼這些，和日軍那排山倒海般的炮擊相比，田光全手中的短槍顯然不足以對唐城構成為威懾。“田長官，你稍等一會，你想要的答案就在我那隻挎包裏，等挎包送來這裏，一切就都真相大白。”
唐城的鎮定和田光全的暴怒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怒極反笑的田光全用手中的短槍隊唐城遙遙指點著，“行，我就給你時間，如果那挎包裏沒有我想要的東西，你小子就等著掉腦袋吧。”田光全沒有把短槍收回腰間的槍套，而是隨手拍在了麵前的案幾上。幾位旁聽的麻城士紳相互對視著不禁苦笑連連，真要是一會見了血光，那可是天大的晦氣。
黃三的動作可不算慢，隻一盞茶的功夫，就已經騎馬帶著劉石頭和那隻牛皮挎包趕到了縣府大院。“田長官，你要的東西就在這隻挎包裏。”結果劉石頭遞來的挎包，唐城回了個眼神給一臉焦急的劉石頭，等劉石頭退出大堂和黃三守在了院子裏，唐城這才打開挎包從裏麵拿出一封書信遞給田光全。
“我是在上海戰役的時候進了二連，當時的連長是謝波，上海戰役中謝波連長沒了一支手臂，而且二連傷亡的隻剩下不到30人，所以二連被下令提前撤離上海去千燈鎮打前站收容傷。二連趕到南京的時候，謝連長已經奉命帶領傷員過江去重慶了，這是謝波移交連長職務給劉風堂之前留下的書信。”
“這是二連的花名冊，是在光華門第一次被日軍攻破的時候，劉風堂連長交給我保管的，這上麵有我們二連所有人的名字，倒數第三個就是我唐城的名字。”不等天田光全看完謝波那封書信，唐城又從挎包裏拿出了二連那本花名冊。滿是折痕和血跡的花名冊看著就不像是能作假，跟著田光全趕來麻城的軍官打開花名冊，果然在最後三個名字裏找到了唐城。
“二連在南京城戰的時候，因為人數原因暫歸教導總隊二團指揮，我因為在中華門夜巡時抓獲過13名日軍偵察兵，被提升軍銜為士官，後在光華門對敵的時候跟隨敢死隊出城炸毀日軍兩輛坦克積功被火線提拔為上士。南京城被日軍攻破的時候，二連已經被打的隻剩下三個人，後來我們和幾個87師的人紮木排過了江，因為不知道88師的部隊撤去了什麽地方，隻好向徐州方向轉移。”
“南京城裏和日軍巷戰的時候，我們三個都受了傷，過江之後我就病倒了，劉風堂連長為了給我治傷，不得不跟隨一夥潰兵到了蒙城。我們在蒙城停留期間和蒙城民團起了衝突，因此受到第五戰區任命組建蒙城守備團，我被提升軍職成為少尉。蒙城被日軍擊破，連長劉風堂戰死，守備團隻剩下我們7個人活著逃出，然後我們就來了麻城，我現在是二連的代理連長，目前二連25人，正在恢複建製中。”
唐城的敘述有些幹巴，可田光全他們幾個來自88師的人卻聽的津津有味，從唐城提起謝波和劉風堂開始，田光全就已經開始相信唐城說的都是真的。尤其他手上還拿著謝波留下的書信和二連的花名冊，黃埔出身的謝波和大名劉風堂的劉山羊一樣，在88師可不算是無名之輩，這兩個人恰好都是田光全認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