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敵顯
戴著扣了草圈的鋼盔，唐城慢慢的把頭探出戰壕，用望遠鏡觀察著出現在陣地前方的那道黑線。黑線並不是什麽線，而是身穿暗色服飾的土匪們，五六百人規模的土匪穿什麽的都有，不過還是以暗色服飾居多，所以出現在唐城視線中的隻是一道黑線，可在望遠鏡裏，唐城卻能看得見他們的身影。
和先前那些馬匪所說的一樣，這些隨後出現的土匪幾乎都是步行，唐城移動著望遠鏡，試圖在這夥土匪中找出領頭的家夥來，他可不認為出現在他望遠鏡裏那個坐在馬背上的瘦猴一樣的家夥就是土匪頭子。被唐城用望遠鏡盯著看了一會的瘦猴還不知道自己差點就成了唐城的首選目標，這個穿著一身對襟短打的家夥騎在馬背上揮舞著手中的短槍，正不知道朝身邊的土匪們喊些什麽，但唐城不認為這個起碼的家夥就是土匪頭子，因為此人身上沒有那種統領如此多土匪呼嘯山林的氣勢。
用望遠鏡左右看了兩遍，唐城也沒有找出土匪頭子是哪個，隻好有些悻悻的蹲坐下來，“通知機槍做好開火的準備，等我開槍了就扔手榴彈，手榴彈響了，機槍再開火。”在大多數人看來，交戰雙方都沒有重武器時候的步兵對戰，無非就是機槍加手榴彈強擊之後，趁著敵軍出現慌亂的時候，全軍衝上去進行掩殺。
可在唐城所有經曆過的戰鬥裏，他隻有在光華門的時候和日劇有過集群式的對衝近戰掩殺，更多的時候，唐城選擇的都是謝波筆記中記錄的那些德式陣地戰。德軍的陣地戰必須要依托強大的地空炮火和裝甲部隊的突擊能力作為後盾，可唐城現在既沒有地空炮火，也沒有所謂的裝甲部隊，所以他能夠依托的隻有士兵之間的配合和自己琢磨出來的火力布置，
經曆過日軍那堪稱精準和恐怖的炮火打擊能力，唐城為二連現在的幾挺輕重機槍都配置了足夠多的彈藥手和副射手，雖然二連的機槍彈藥不是很多，但唐城布置的那些彈藥手卻有另外一個任務，隨時搬著那些機槍更換射擊位置。隻有不斷的變換機槍的射擊位置，才有可能避過日軍的炮擊，光華門的戰鬥給唐城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教導隊二團大部分機槍都是毀在日軍的炮火中。
備戰的命令已經被一個人接一個人的接力專遞下去，戰壕裏的二連士兵開始檢查自己的槍械和子彈，雖然在進入陣地的時候他們已經檢查過自己的槍械，但大戰來臨的緊張還是讓那些新手們手腳僵硬不知所措，老兵們也沒有過多的去斥責身邊反複檢查步槍的新手。“安靜，沒有命令不能開槍。”唐城扭臉向左右環視了幾圈，身邊的牛老桂立刻心領神會壓低了嗓子要那些新手們鎮定。
唐城在城外挖掘的壕溝是和地麵持平的，那些挖出的泥土早已經被民夫們用推車挪去了城外的一片窪地裏，再加之兩場雨水的灌溉，戰壕周圍長出很多的野草，遠遠看去，二連一馬平川的陣地根本和一般的野地沒什麽兩樣。這些姍姍而來的土匪實際一直在刻意放慢速度，他們是準備等楊天雷的馬隊衝開麻城的大門之後，進城撿便宜的，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楊天雷的馬匪已經全軍覆沒在唐城手裏。
“大哥，兄弟們實在走不動了，是不是先停下喘口氣，縣城那邊一直沒有動靜，說不定早就被楊天雷給拿下了，反正咱們也是去打秋風的，犯不著趕的這麽急，您說是吧？”馬背上的瘦猴翻身下馬，快步跑到人群裏的一輛馬車邊，語氣恭敬的詢問著側身窩在馬車上睡覺的光頭大漢。
一直在假寐的光頭大漢突然睜開了眼睛，眼中的精光駭的瘦猴不由得向後退了一步，“大哥，您自己看看，真不是我猴子騙您，兄弟們實在是走不動了。”小心陪著笑臉的瘦猴見光頭大漢並沒有要怪罪自己的意思，便壯著膽子又湊到了馬車邊小聲的詢問道。
不等從馬車上翻身坐起的光頭大漢開口說話，前隊的土匪突然騷亂起來，一個雜色服飾的土匪喘著粗氣跑了過來。“大哥，彪子他們幾個在前麵發現了血跡，血看著都是新鮮的，彪子說應該不會超過一個時辰。”回來報信的土匪仰頭看向已經起身站在馬車上的光頭大漢，後者手中正端著架望遠鏡向前觀望著。
“猴子，叫兄弟們再忍忍，楊天雷的人應該是已經打開麻城的大門了，咱要是再磨磨蹭蹭的，縣城裏的好東西就都被狗日的楊天雷給搶光了。”跳下馬車的光頭大漢搶過身邊土匪手中的韁繩，一個縱身已經翻身騎在了馬背上，隨即向後隊疾馳而去。
“都聽到大哥剛才的話了吧，咱們再這麽磨蹭下去，縣城裏的好東西就都被清風堂的那些王八蛋給搶光了，好東西都被他們拿走了，咱們吃什麽喝什麽，加快速度，進城搶錢搶女人啊。”跳上馬車的瘦猴學著剛才那光頭大漢的樣子雙手叉了腰高聲喊叫道，聽聞的進城搶錢搶女人的一眾土匪們頓時來了精神，一個個的如同狼犬般仰天長叫著。
“宮本太君，我的人在前麵發現了血跡，我估摸著應該是楊天雷的人已經和麻城守備團交過手了，這會縣城那邊毫無動靜，楊天雷會不會已經打進麻城裏去了？那咱們是不是需要加快速度進城？”策馬奔向後隊的光頭大漢此時沒有了剛才的那股子氣勢，已經從馬背上跳下來的光頭大漢正弓著腰站在一個頭戴氈帽的圓臉漢子身前，圓臉漢子身側那十幾個同樣頭戴氈帽的短衫漢子隱隱有圍過來警惕光頭大漢的意思。
唐城猜測的不錯，這夥姍姍而來的土匪中的確混著日本兵，不過隨同土匪一起行動的日本兵人數並不是很多，滿打滿算的也就是一個日軍的步兵班。雖然日軍在台兒莊會戰中吃了大虧，可在國軍部隊相繼撤出徐州之後，日軍又恢複了他們不可一世的嘴臉，在日軍接下來的一係列戰鬥中，經常會出現日軍一個小隊追著國軍一個連甚至一個營到處跑的事情。
宮本武鄉所在的步兵中隊本是從前線撤下來休整的，可特高課策劃的這次奔襲麻城的行動卻得到了宮本武鄉所在中隊的鼎力支持。作為中隊的先遣部隊，已經是少尉軍銜的宮本武鄉暫時擔任了班長的職務，並脫下了帝國軍隊的軍裝換上了支那土匪的雜色服飾，和奪取麻城相比，宮本武鄉認為這點委屈並不算什麽。
奪下麻城打開通往武漢的東大門，這是臨行前，中隊長親自麵授的任務，有希望被提升軍銜的宮本武鄉牢牢把任務記在了心裏，同時他也需要用這次的戰功幫助自己拿到中尉的軍銜。聽的光頭匪首說麻城的大門可能已經被攻破，宮本武鄉的呼吸漸粗，腦海裏全都是中隊長親自為自己佩戴中尉軍銜標示的場景，戰功和軍銜對宮本武鄉而言就代表著一切，也是讓他這個農戶出身的人躋身上層社會的梯子。
“太郎，把槍旗掛出來，我們是帝國的軍人，進城的時候應該讓那些支那人好好瞧瞧我們帝國勇士的氣勢。”宮本武鄉根本沒有太多的去琢磨光頭匪首帶來的消息，直接伸手撕開上衣的前襯準備換上馬車上的日軍軍裝。跟隨宮本武鄉喬裝土匪的日本兵們也都忍了一路，要不是有中隊長的命令，他們才不願意穿上支那人的衣服，還要戴這麽可笑的帽子。
“肖桑，你對大日本帝國大大的友好，這次任務結束之後，我會向中隊長為你申請獎賞的，錢、女人，大大的有。”換上了軍裝的宮本武鄉貌似親熱的伸手攬住光頭大漢的肩膀。身高隻有一米六的宮本武鄉在身高超過一米八的光頭大漢麵前如同一個矮冬瓜，可架不住光頭大漢暗自曲了腿塌了腰，若不是如此，宮本武鄉是很難伸手攬住光頭大漢的肩膀。
“多謝宮本太君，我肖大鵬別的沒有，但對日本皇軍的這份忠心卻是天地可鑒的，隻要您宮本太君發話，火裏來水裏去的，我肖大鵬絕不皺一下眉頭。”自以為得到了宮本武鄉賞識的肖大鵬把胸脯子拍的啪啪直響，卻不知伸手攬住他肩膀的宮本武鄉正在心中冷笑。
“肖桑，既然麻城的大門已經被清風堂的人打開了，那就抓緊時間進城吧，你帶著你的人先行一步，我這邊換好衣服隨後就到。”狡猾的宮本武鄉並沒有打算讓自己手下的日軍士兵打頭陣，帶上肖大鵬這夥土匪不就是為了充當炮灰的嗎，現在就是用到炮灰的時候了。
“得了，宮本太君您就瞧好吧，我一準給您弄的妥妥的，那我就先走一步了。”學著日軍軍官的樣子對著一臉笑意的宮本武鄉一個立正躬腰，已經有些迫不及待的肖大鵬翻身上馬向前疾馳而去，有了宮本武鄉剛才的話，肖大鵬似乎已經看到了無數的錢財和女人在自己眼前打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