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4.一段辛酸離奇的往事
*
劇組的拍攝忙忙碌碌半個月已經過去了。
拍攝進度很快,鄭安安因為打戲比其他女明星更優秀,備受武術指導的喜歡。
錢旭每天有事沒事的給鄭安安送去一杯咖啡,又或者一杯奶茶。
鄭安安別扭著看著這個自己討厭的娘娘腔,卻又別扭的接受了。
蘇念恩的胳膊也好的差不多了。唯獨這個腰,每當要變天的時候都會疼痛難忍。
但是她從來不會因為這個原因和劇組請假,因為她知道,如果她請假了,會有一群人因為她一個人耽誤進度。
更何況自己心中的偶像是成龍大哥,想想成龍大哥為拍戲付出的一切,也就不覺得辛苦了。
晚上八點鍾拍攝現場
導演和製片人給演員們講戲。這一場沒有蘇念恩的戲份,她坐在了休息的地方,看著她們演戲。
有些時候,看著別人演戲也可以增長自己的演戲靈感,每個人身上都有那麽一兩處應該學習的地方。
錢旭的電話響了,為了不耽誤劇組的收音,他去了外麵。
錢旭找到一個角落接下了電話。隨機皺起了眉頭。“什麽時候死的?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我這就回去。”
錢旭掛斷電話,朝著蘇念恩招招手。
蘇念恩裹著毯子朝著這邊跑來,看見旭哥臉色凝重,微微皺眉。“怎麽了,發生什麽事情了?”
“我老家的父親去世了,我要回去一趟。大概的話需要十天左右。會趕在你去下個劇組前回來的。”
“節哀順變。”蘇念恩眼圈微紅深吸一口氣。“回去的錢夠嗎?我賓館的錢包有一張金卡,你先拿去用吧。”
“不用了,我自己有。”錢旭沒有多說什麽,拍了拍蘇念恩的肩膀倉促的走掉了。
蘇念恩站在那邊好久,一直到了導演喊她的名字,她才回過神來。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隻是在旭哥的心裏更多的是愧疚吧。他常年因為工作不得不留在城市裏,在老人需要陪伴的時候他在忙工作。這是一種怎樣的後悔呢。
*
錢旭坐飛機回到東北足足用了9個小時。下了飛機後,再坐車回到老家那條泥濘的路,足足用了三個小時。
當他下車後,看見村東頭的那個高高掛著的白色燈籠,雙腿便開始不聽使喚了。
村子叫關門,是吉林省琿春市的一個小村莊。這裏世世代代都是農民,當年他走出農村的時候父親曾說過要和他斷掉父子關係。
這也是為什麽,這麽多年來,錢旭每個月不差的往家裏郵寄錢,卻從來不回來,也不打電話看看的原因。
他腳步略顯踉蹌,當他到了鐵門門口的時候,他聽見裏麵傳來了斷斷續續的哭聲…
“爹啊!你怎麽走的那麽早啊!你怎麽都不等等我三弟啊!你還沒來得及多看他一眼呢!”
“行了大姐。”一個男人的聲音。“三弟離家快十年了,也不說回家看看,我們難道還指望他回來嗎?”
大姐和二哥的話像是一把刀子一樣一下一下紮在心髒上。
錢旭推開了這個十年都沒有變化的鐵門,在大家的錯愕下,一步一步走到棺材前,撲通一下的跪在地上。
“你是……”大姐錢芳兒看見這個看著很有身份的男人,大膽猜測。“你是三兒?”
“姐,哥,我回來了。”
“你還知道回來!”錢來的脾氣一下子就上來,揮著一巴掌就打在他的後背上!“你知不知道爹為了等你回來等了多久!你知不知道這些年家裏人是怎麽過的這樣的日子?啊?”
錢旭硬生生的挨了這一下,失魂落魄開口道:“爹是得了什麽病走的?”
“食道癌。”
“沒治嗎?”
“哪裏有錢治?我們家都窮成什麽樣了?這些年你不管不顧也不知道給家裏郵錢!”錢來越說越生氣,當著親朋好友的麵,真想打死這個弟弟!
錢旭抓著二哥落下來的手,從地上站了起來,他知道現在他不應該鬧,但是有些事情一定要說清楚。“十年來,我每年都會給家裏打錢,一次都沒斷過,金額少說也有五十萬。你現在跟我說家裏沒有錢給老爺子看病?”
“什麽!”錢來站在那邊錯愕開來。“你打錢了?為什麽我都不知道……”
“錢來啊。”錢芳拉著二弟的胳膊小聲嘟囔。“這裏還有親戚呢,當著親戚的麵吵架多不好,你看咱爹現在,還躺在棺材裏呢,難道要讓他死不瞑目嗎?”
錢來向來都比較聽大姐的話,隻是這一次卻感覺出了什麽。“他沒有說謊對不對?這些年,他的確是打錢了對不對?爹一直跟你一起住著!錢是不是都在你那裏!”
“你說什麽呢你是不是瘋了!”錢芳臉色特別難看。“我是那樣的人嗎?娘走的早,是我把你們兄弟兩個拉車大的,我是那種會拿家裏錢的人?”
當年在錢旭三歲的時候,娘就走了,是這個大姐擔任起了這個角色,照顧這兄弟倆,才有了今天。
因此,錢來和錢旭兩個人對這個大姐都有一種特殊的感情。如果說這錢是她藏起來的,有點不敢相信,如果說不是,那麽錢哪去了?她又想隱瞞什麽呢?
姐弟三人決定等到人都走了以後再說這些事情。
到了關門村第三天。老爺子終於入土為安了。
姐弟三人回到老爺子居住的房子裏,互相看著對方誰都不肯說一句話。
錢旭拿出電話,在這個沒有WIFI的農村打開流量。他這個人向來喜歡做事情的時候留下一份證據。
他打開支付寶,拿給兩個人看。“這是父親的賬號,如果我沒記錯是大姐你的號吧,前麵是622位數是848,大姐別說你不認識。”
“我認識……”
“認識就好。”錢旭將賬單一一的列了出來,他從來不網購,裏麵自然沒有一些其他的業務。
賬單雖說不是從十年前開始的,但是至少近三年還是有的。“大姐,你能告訴我錢去哪裏了嗎?”
“是姐夫!一定是那個賭徒姐夫對不對!”錢來憤憤不平的看著大姐,氣的快要跳起來了!“我就說那個男人怎麽有錢天天在那邊打麻將!玩牌九!原來都是拿著老三給爹的錢是嗎?”
錢芳開始不說話了,她眼圈紅著,眼淚就那樣掉下來了。她坐在炕上扶著炕沿,終於說出了實話。“老二,老三,是姐對不住你們!是姐的錯!”
原來,當年因為家裏沒錢再攻弟弟上學時,錢芳做了一個決定。村子裏有個惡霸,家裏很有錢,但是因為吃喝嫖賭抽樣樣精通,是個不折不扣的地痞流氓,因此沒有人家的姑娘願意嫁給他。他家大頭。
錢來讀完中學就選擇幫助父親在家種地。減輕家庭的負擔。但是錢旭未來的路還很長。於是大姐錢芳做出了一個驚人的決定。嫁給大頭,為了給弟弟讀書,改善家裏的環境。
結婚的前一年,婚姻過的還可以,錢芳懷孕了,一切看起來都正常的很。家裏麵也就放心了。
然而第二年,孩子剛出生不久,大頭就開始在外麵拿錢玩女人。
錢芳和大頭本就沒有愛情的存在,錢芳隻是想利用自己的婚姻讓家裏過的好一點。也就沒多說什麽。
然而五年前的一場意外,讓這個家徹底的變了模樣。大頭的爹死了,家裏麵唯一的經曆來源也就斷了。
他不知道從哪裏認識的朋友,成天就知道在外麵賭博,連家裏麵僅剩下的那些錢都拿去賭博了。
錢芳認為,錢都沒了,大頭就不會賭了,誰知道他變本加厲,賣掉了家裏能賣掉的所有東西,包括房子。
走投無路的錢芳隻好抱著孩子來父親家裏居住。父親得知了她的遭遇很心疼女兒,他想著和大頭好好的溝通一下,畢竟在農村日子還是要過下去的。
誰知道大頭對他根本就是拳打腳踢,不給錢就打,不僅打他一個人,老婆孩子一起打。
老爺子看不下去了,也不想女兒每天承受這樣的家暴,便和大頭說,給他錢,讓他和芳兒離婚。
大頭答應了,開口就管這個拮據的家庭要了十萬塊。
老爺子不得已拿出了老三這些年給的錢,給了大頭十萬塊。
大頭拿到十萬塊果然了無音訊,原本以為這一切就這樣結束了,其實並沒有,這隻是噩夢的一個開始。
兩年後,大頭又回來了。這個時候錢芳的兒子已經開始上初中,沒月都要留校,因為路途遙遠,隻有放假的時候才會回來。
大頭看兒子不在家,指責錢芳沒有好好地照顧兒子,各種諸多的借口措辭極其難聽。又敲詐了家裏一筆錢。
然而這一次,他不是拿著錢就走了,而是拿著尖銳的刀子還有繩子,以要殺掉錢芳為借口,要老爺子的卡,因為他知道,那個卡裏每個月都會有錢。能讓自己衣食無憂一輩子。
老爺子本就這些年對不起自己的女兒。將卡交了出來。之後大頭盡管很少在來找麻煩,卻也將錢花的幹幹淨淨。
老爺子得重病的最後三年,錢芳每天都是以淚洗麵,她不敢告訴弟弟們,怕弟弟們做出什麽激動的事情。於是就這麽忍著。
老爺子想,自己也活不了多少年了,還看病幹什麽。從而一步一步的走到了今天這個地步。
錢來聽完後特別激動。“姐!這麽多年了!你為什麽不早點說呢!你到底都是過的什麽日子啊!”
“要我怎麽說?難道要告訴你們我過的很不好?要你們去和那個無賴拚命嗎?”錢芳越哭越傷心。“現在你們都有自己的家庭,三兒在外麵也挺好的。難道姐還要給你們兩個添麻煩嗎?”
錢旭始終一句話沒說,他將這些事情聽進耳朵裏,痛在心裏。
如果不是因為自己,這個家也不會變成這樣。天知道這些年,大姐的日子是怎麽過來的。
錢芳見三兒始終沒說話,心裏不安。“三兒,你可不能往別處想,是姐對不住你,你可千萬別走歪路啊,那個大頭就是個無賴!你不要和他扯上關係!”
錢來知道是自己錯怪弟弟了,別扭開口。“三兒,你這十年都沒回來了,這村子裏的事情也不是你可以插手的。你收拾收拾準備回去吧。我想咱爹也不會怪你的。”
錢旭知道大姐和二哥這是擔心自己,他扯動嘴角虛弱的笑了。“大姐,二哥。我許多年沒回來了,我有點累了,想要休息,你們能先出去嗎?”
錢芳和錢來不放心的看了他一眼,還是決定讓他一個人靜一靜,他不是孩子了,已經是一個可以承擔一切的男人了。不能太局限他了。
錢旭轉過身,躺在炕上,小時候自己最喜歡的就是這個火炕,東北的冬天特別的冷。這個火炕和父親一樣讓自己感到溫暖。
門被關上了。
錢旭許久以來擠壓的淚水就這樣順著眼角滑落下來。他也許真的像別人說的那樣娘娘腔,但是絕對不是一個愛哭的人。
出去這十年,受了多大的委屈忍了多少自己是知道的。但是他始終沒喊過苦也沒說過累,更不知道眼淚是什麽東西。
隻是在麵對至親至愛的人離開自己,那種感覺真的讓人承受不住的想要崩潰。
三歲的時候,因為門檻太高,自己摔了一下,磕破了頭。
老爺子不顧老祖宗們的規矩活生生將門檻砍掉了三分之二。
五歲那年,鄰家小朋友欺負他是個沒娘的娃子。
老爺子拿著掃把就追到人家家裏去,把人家大鬧一場。雖然過後賠錢了。
十歲上小學
因為家裏開銷比較大,拿不出學費,不止一次的被老師退學,回家找父親大哭。
父親那天晚上,出去了整個晚上都沒有回家。第二天回來的時候捧著的就是學費的錢。
那個時候錢旭不懂,他不懂父親哪裏來的錢。
但是現在,在回想到以前,那是父親賣血掙來的,因為他手腕上當時有一個針眼。
十六歲,
自己考上了市裏最好的高中。一直摳門的父親請親戚朋友都過來在家裏吃了一頓飯。
十九歲。
自己考上了大學,父親特別牛氣衝天的為自己準備了一個大包裹,送自己到火車站,拍著自己的肩膀說。
“小子,出息以後別忘記老子還有咱們村子,你可是地地道道的農村人。”
二十三歲。
自己大學畢業回到了家鄉。
老爺子當時特別的平靜,抽著大煙袋跟他說,以後就留在家裏種地吧。
他一口就給拒絕了,還因為這件事情,父子倆大吵一架。
老爺子把自己給關在柴房裏好幾天,不給飯吃,那模樣,像是要活生生餓死自己一般。
後來,自己逃出來了,逃離了那個農村。
那天不知怎麽,門鎖竟然沒鎖住,自己從窗戶跑了出去,踏上了一條不回家的路。
二十四歲
在城市裏打拚一年的自己終於有了點積蓄。卻因為誤入傳銷組織差點半條命都沒了。
自己落魄的在大街上遊蕩,遇見了傅少北,至此,踏上了娛樂圈經紀人這條不歸路。
後來,自己給大姐打過電話,跟大姐說,自己一定要混出個人樣才會回去。
隻是在這個大城市真的是迷了眼睛,對於現在有的總覺得始終努力的不夠就沒有回去。
然而現在才追悔莫及,原來當年是父親故意放自己走的。原來父親當年關著自己隻是因為一種濃厚的不舍。
都說大姐不容易,為了這個家,毀了她的婚姻。然而父親才是最不容易的那一個,為了這些孩子,放棄了自己的一生,就算是老了臨走了,也沒給自己打個電話,怕讓自己分心。
父親最大的心願,就是家裏的孩子都能過上好日子。
現在父親沒了,自己作為一個男人,作為讓這個家操心最多的人。也應該承擔起這一切了。
他擦掉眼淚,拿起電話撥通了少北哥的電話。
傅少北雖然遠在另外一個城市,但是對錢旭家庭還是知道一些的。“心情好點了?”
“沒事,沒什麽不好的。隻是有一些事情要拜托少北哥。”
“說吧,我今天心情好,說出來我就答應你。”
“少北哥,臥龍典當行真的可以買一條人命嗎?”
傅少北手中的筆陡然停下,他眸色幽深,表情讓人尋味。“怎麽了,出了什麽事情了?”
錢旭猶豫了一小會,將事情全盤都告訴給了少北哥。以自己的實力想要買一條人命根本不可能,但是如果是少北哥的話一定可以的。
電話那頭的傅少北陰森森的笑了。“他不是喜歡賭博嗎?那我有一種可以比讓他死更痛苦的事情。”
“少北哥……”
“你收拾收拾準備回來吧。還有把你家裏人帶過來。我在北城有一套房子,算是你的年終獎。你的家人不容易,是時候享受一下清福了。”
錢旭的淚水再度落了下來,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卡在喉嚨,哽咽的表達不出來。“那我就先謝謝少北哥了。”
“沒事,你這也算是為我找到新的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