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不要浪費我的時間
蘇念恩跟隨村長朝著村子裏麵走去。
身後的攝像師將這裏艱苦的環境都拍攝了下來。
泥濘的小路，毛坯的房子，孩子們臉上那紅紅的臉蛋，全部記錄在內。
攝像師的鏡頭轉到了蘇念恩那嬌小的身材，在這樣的情境中，她那柔弱的模樣瞬間高大了許多。
村子裏的孩子很喜歡這個漂亮姐姐，漂亮姐姐笑的時候很好看，也很親切。
村長許久沒有見到村子裏還有回來人的時候了，他看向安可默默地歎了口氣。
安可是個好孩子，也是木家村的驕傲。隻是這孩子太過於命苦了，讓人都感到可惜。
如果當年沒有車禍的話，這孩子現在應該還在讀書吧。
劇組帶來了許多的食物，水，以及一些生活用品。
這個村子盡管簡陋，但是至少村子裏還是有幾台電視的。
“村長，平時你們看電影的時候是在大隊放嗎？”
“是啊。”村長堆起笑容。“村子裏每個月都會去請鎮上的人來這邊放電影。孩子們都很喜歡，大人們也都很喜歡。”
蘇念恩銀白色的發絲因為帽子的遮擋沒有那麽耀眼，她彎起的眼睛，淺淺的梨花窩，一瞥一笑都很美。
安可看著這熟悉的道路，眼眶有些濕潤。這裏，就是自己童年快樂的回憶，也是這裏，撫養了自己。
蘇念恩跟隨村長去慰問了一些留守兒童。他們最大的已經有十七歲了，最小的隻有五歲。
蘇念恩蹲下身子好奇的看著小男孩問道：“你平時都是一個人吃飯嗎？誰給你做飯呢？”
小男孩奶聲奶氣的點了點頭，雙眼湧現出渴望。“爸爸媽媽在家的時候，都是他們做飯給我吃。他們不在家的時候，我可以自己做飯吃。”
蘇念恩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小腦袋瓜。真是一個讓人心疼的孩子。“你真的很棒，這麽小的年紀就學會做飯了。”
小男孩得到誇獎，臉色有些紅，但是因為常年居住在農村，小臉已經春了，倒是沒那麽明顯。“我還會喂豬，媽媽爸爸也說我很棒。”
“喂豬也會啊。”蘇念恩笑了。“我想你爸爸媽媽一定覺得你是他們的驕傲。他們會經常回來嗎？”
“三個月左右會回來吧……”
“你知道三個月有多長嗎？”
“不知道。”小男孩誠實的搖了搖頭。“但是夏天的時候，還有冬天的時候，爸爸媽媽都會回來看我的。”
“嗯，因為他們都很想念你。”蘇念恩拉著小男孩的小手，看了菜板上的綠色食物。那是一種菜，可是自己叫不出名字來。“你在學校的學習成績怎麽樣。學習好嗎？”
“好！”小男孩很高興。“老師很喜歡我，說我將來一定會是第二個考上大學的。”
“第二個？第一個是誰？”
“是安可哥哥啊。”小男孩指了指安可小眼睛裏寫滿了崇拜。“村長說，安可哥哥是存在裏學問最高的一個。”
安可晃了晃神，淡淡的解釋。“村子裏的人基本沒上過大學，但是我上過，所以……”
“原來是這樣。”蘇念恩對安可的印象又好了幾分。“導演，我們把帶來的東西給這個小家夥分一下吧。”
“好。”導演排工作人員將屋子裏的被子和褥子換了一套。又拿出一些蔬菜和水果放在上麵。
蘇念恩怕小男孩不知道怎麽吃，拉著他的手一一給他解說。“這個菠菜，就是可以用水熱一熱放點配料就可以吃了。這些大米的話，就需要你用鍋做了。”
“鍋……”小男孩似懂非懂。“漂亮姐姐謝謝你，但是我們老師說了，不能隨便拿別人的東西。”
“這不是別人的，這是……你城市裏爸爸媽媽給的。”蘇念恩撒謊了，一個善意的謊言。“他們用不了多久就會來看你了。好好在家等著吧。”
“好！謝謝漂亮姐姐，漂亮姐姐能不能告訴爸爸媽媽我很想念他們。我已經會寫我自己的名字了！”
“好，我會告訴的。”蘇念恩依依不舍的站了起來，他想著小男孩已經準備上學了，從導演組拿來了一個嶄新的書包。“這個呢，是姐姐送給你的，希望你以後好好學習。”
“姐姐……那我要怎麽報答你呢。”
“報答啊？”蘇念恩被小男孩的思想給逗笑了。“如果真想報答。以後就好好讀書，跟安可哥哥一樣，考上大學，再來幫村子裏的忙好不好？”
“我會的姐姐。”
蘇念恩不由自主的綻放了笑容，那笑容在鏡頭裏竟然那麽的隨和親近。“姐姐還要去別的地方看其他的小朋友，那我們再見咯。”
“拜拜漂亮姐姐！”
蘇念恩離開了這件屋子，深深地吸了一口大自然的芳香。不得不說在見到這樣孩子的時候，總會想起自己。
自己不管怎麽說還有傅家的庇護，生活也不會缺少什麽，從小接受了良好的教育。
隻是他們，這些留守兒童。僅僅才五歲就要照顧自己的飲食起居，真的很不容易。
村長拄著拐棍弓著腰，在前麵帶路。他路過李寡婦的家門口，白了她一眼。
“喲，村長。村子裏這是來人了啊。”李寡婦站在門口嗑著瓜子悠悠的笑著。
蘇念恩注意到，她盡管是個農村人，但是骨子裏卻有一種很魅的感覺。
這倒是讓自己想到了傅少北說過的話，有些人天生就有媚骨，說的也就是她了吧。
村長扭過臉，帶著攝像組繼續往前走，絲毫沒有要理會李寡婦的意思。
蘇念恩雖然有些不懂，卻還是跟了過去，隻是她走著走著忍不住回頭，看見李寡婦在那邊笑的開心。
“不用理她，她就是個瘋婆子。”村長好心提醒。“她在我們村子已經不是瘋了一天兩天了，村子裏的人早都已經見怪不怪了。”
“瘋子？”蘇念恩微微驚訝。“她怎麽看都是一個正常人……”
“正常什麽，她隻是時好時壞。”村長再說李寡婦的時候，話裏話外都透著嚴厲。“她年輕的時候丈夫死了，她就改嫁了。結果改嫁沒有兩年，丈夫又死了。所以大家都叫她李寡婦。”
“是個可憐的女人……”
“她經常穿的花枝招展的去哄騙那些孩子，有的時候還會帶兩塊糖果。都不知道她哪裏來的錢，也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麽。但村子裏的人都認為她是個瘋子。”
“對著孩子……”蘇念恩扯動嘴角笑了。“她自己沒有孩子嗎？”
“之前本來是有的，但是那一年村子饑荒，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六個月大的孩子就那麽沒了。然後她就開始瘋瘋癲癲了。”
蘇念恩沒有接話，因為她也不知道此時此刻要說一些什麽。鏡頭還在前麵拍攝，總不好問太多。
安可跟在蘇念恩的身邊，看著她對這裏毫無嫌棄的感覺，壓低了聲音開口。“恩姐覺得這裏怎麽樣？”
“怎麽樣？”蘇念恩略微想了想。“其實這裏還好吧，比起鳳凰山區，這地方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
“那恩姐願意住在這裏嗎？”
“住在這裏的意思是……”
“沒事。”安可給了一個模糊的答案。“前麵就是牛二家了。”
“啊。我聽說了，也是一個留守兒童。”
“恩，都是留守兒童。”
*
“鄭安安！鄭安安！鄭安安人呢！”徐州的劇組裏響起了製片人不滿的聲音。
錢旭找的焦頭爛額都沒有看見鄭安安的身影，連忙給製片人賠禮道歉。“製片人真的對不起啊，鄭安安突然身體不舒服，可不可以調一下拍攝日期？”
“你以為她是女一號嗎？還要調動日期？”製片人聲音很暴躁看的出來很生氣。“要不是你憑借和我的關係，就算是女五號我都不會給她，她倒好，現在怎麽？是不是對我這個劇組不滿意啊？”
“不是的製片人。”錢旭的態度格外的好。“她真的是身體有些不舒服。她很崇拜這個劇組的，很早之前就因為能演女五號感到激動呢。”
“別跟我扯那些沒用的！”製片人不吃這一套。“半個小時之內要是再看不到人！我就直接換人。”
“好好好，辛苦製片人了。”錢旭彎著腰目送製片人離開的背影，他轉過身一遍又一遍的給鄭安安打電話就是打不通，沒人接。
晚上七點鍾。
劇組決定換人。
錢旭頭一次感到這樣的無力，有些鬱悶，又有些小情緒。
想自己在公司，帶過不少新人。但是像鄭安安這樣不聽話的還真是少之又少。
明明剛剛還在劇組，這一轉眼又跑去哪裏了？難道不知道要珍惜機會的？
嗡嗡嗡
電話響了。
錢旭迅速接起電話，暴怒開口。“你到底哪裏去了？知不知道劇組找了你好久？”
鄭安安抱歉的聲音響起。“娘娘腔，今天算我不對了。我有點事情，來不及和你說。”
“都說了要你叫旭哥，怎麽這麽簡單的道理都聽不懂？”
“一個稱呼而已有那麽重要嗎？”
“那你為什麽不願意改口呢？”
“好，不就是改口嘛？”鄭安安帶著賭氣的味道。“旭哥，行了吧。總之我已經和你打過招呼了，其他的我就不多說了。”
“這就是你的態度！”錢旭這一次是真的生氣了！“你知不知道為了你這個角色我托了多少關係？你現在倒好，把我留在劇組裏吃尾氣是不是？”
“你這個人怎麽這樣？我都已經賠禮道歉了你還想怎麽樣！”
“你以為全世界都是你媽？全都慣著你啊！”錢旭破口扔出這句話來！“鄭迪月慣著你，但是我不會慣著！你現在簽約了傅氏公司！你不聽從安排我有權利去告你！”
“……”鄭安安難得的沉默，半晌後，開口。“你到底想怎麽樣？”
“你在哪？”
“醫院。”
“你生病了？”
“點點病了。”
“點點病了關你什麽事？”
“我是點點的朋友。”
“哪所醫院？”
“市醫院。”
“具體點。”
“三樓305.”
“知道了。”錢旭掛掉電話，拿起電話匆匆的走了。
*
醫院裏。
錢旭找到了鄭安安說的房間，他推開門，看見她坐在病床前，胸口的怒氣依然沒有消散。“你跑來醫院不知道的告訴我的？”
鄭安安皺了皺眉頭，盡管嘴上已經服軟，但是表情卻依舊那副看不起的樣子。“我都說了我來不及告訴你，到底要我重複幾遍？”
“安安……”李點點拉住了安安的手搖了搖頭。“都是我不好，我不應該生病的。是我耽誤了你的拍攝。”
“沒事點點，不就是一個破五號嘛。”鄭安安完全沒放在心上。“之前我沒簽約公司的時候都可以演女三號。現在簽約公司了隻叫我演一個女五號，我才不願意去呢，和你沒關係。”
“鄭安安！”錢旭走過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在你心裏就是這樣想的是嗎？你認為一個女五號沒什麽值得你關注的嗎？”
“難道不是嗎？”鄭安安強壓著心中的不滿，如果不是有合同真想和這個死娘娘腔拚個魚死網破。“公司既然沒有心思培養我，就不要給我安排工作了。反正我也不稀罕啊。”
“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錢旭伸出手指著她的鼻子毫不客氣的訓斥！“你以為公司是你家開的？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想工作就工作不想工作就不工作？你知不知道多少人為了一個女五號拚破了頭？”
“誰想要誰就拿走啊，你也說了公司不是我一個藝人，誰願意珍惜誰珍惜啊。”
“你給我站起來！”錢旭一個用力將她從凳子上拽了起來。“我告訴你鄭安安！除了鄭迪月會掏心掏肺的對你好！任何人都不會！你之前可以出演女三號，是鄭迪月求了董老板好久才求過來的！”
“你閉嘴！”在鄭安安的心中，董老板這三個字就像是一個定時炸彈。盡管現在已經和姐姐敞開心扉了，卻依然覺得有隔閡。“這裏是醫院，不是你大吵大鬧的地方，有什麽事情我們就回去再說！”
“回去？”錢旭冷笑。“你也知道在什麽地方應該做什麽事？你也知道顧忌別人的感受？我還以為你就是一個沒心沒肺沒良心的白眼狼！”
“你沒完了是嗎？”鄭安安一把甩開錢旭的手，臉上充斥著濃厚的不悅。“別以為你是我經紀人就可以隨便教訓我。不想帶我完全可以找公司換一個人來！”
“你做夢！”錢旭發誓，從來沒有一刻這樣憤怒過。“我告訴你鄭安安！公司不會養你這樣白吃飯的人！你都不如街邊上的乞丐！至少他們還懂得和給他們施舍的人一個笑臉，你呢？隻會反咬一口！”
“你！”鄭安安抬起手就是一巴掌。卻沒想到被錢旭一把抓住了。“想打人？想打我？”
“對我就是想打你怎麽了！”鄭安安挑釁的盯著他，眼神犀利的如同刀子。“我就是看不慣你這個死娘娘腔，我就是不想和你說話怎麽了？”
“嗬嗬。”錢旭皮笑肉不笑的看著鄭安安，又看了看李點點，她還打著吊瓶，看起來身體很虛弱。“你沒有家人嗎？”
“我……有……”李點點弱弱回答，聲音很小，看的出來她很害怕。
“你有家人為什麽不找你家人？你知道耽誤了鄭安安為什麽還要找她？”
“死娘娘腔你夠了！你知不知道你再說什麽？你憑什麽這樣和我朋友說話？”
“你給我閉嘴！”錢旭一把將鄭安安推到了那邊的床上，看著她嚇得說不出話接著問道：“你為什麽總是非要鄭安安來保護你？沒有她你活不下去是嗎？”
“我……”李點點眼淚劈裏啪啦的落了下來，她咬著嘴唇，那模樣堪比林黛玉。“我隻是習慣了給她打電話……”
“習慣？”錢旭覺得這兩個字有些嘲諷。“鄭安安不是你媽，沒必要什麽事情都管著你。從我認識你們第一天開始她就一直為你的事情奔波，你說你們是朋友，難道你這樣折磨你朋友你心裏會舒服？”
“我沒有想折磨她，我隻是第一時間想給她打電話。”
“那我清楚的告訴你！”錢旭眼眸嚴厲。“以後有事情給你爹媽打電話，不要給鄭安安打電話。她也隻是一個小屁孩，你不要強人所難了。知道了嗎？”
“知……知道了。”
“喂！你是不是過分了！……你幹什麽拽我……我不要走！你要幹什麽！放開我……放開我啊……”
錢旭絲毫不聽她掙紮的聲音，硬生生將她給拽走了。
李點點將頭埋在被子裏哭了好久，縮成一團，抱緊自己。對不起安安，給你惹麻煩了。
*
錢旭拉車鄭安安強行給她塞進車中。
他開著車，強忍著怒火，一路開到了一家養老院。
下車後的鄭安安一臉的迷茫。
錢旭抓著她的胳膊把她往裏麵拖拽。
“你好，我是來找一名叫做蔡淑芬的病人。我可以進去找她嗎？”
“蔡淑芬啊。可以。就在裏麵，你去就是了。”
“好，謝謝。”錢旭道過謝之後，忽然放慢了腳步。他一個一個房間看過去，刻意開口。“這裏都是人到老年，不得已才來這裏住的。你自己看看。”
鄭安安皺著眉頭卻依然覺得莫名其妙。“你帶我來這裏幹什麽？我要回去。”
“等你跟我看過一個人在說。”錢旭強行的拉著她到了一個門口卻沒有進去打擾。“這是蔡淑芬，是二十年前紅極一時的當紅花旦。她的京劇我很喜歡。但是她現在卻隻能在養老院度過餘生。”
“你想說什麽？”
“她每天都會吊嗓子，給這些老人們唱一唱京劇，她自己說過，最想回到的時候就是登台演出的時候。”
“……所以呢？”
“她一開始隻是劇組後麵打雜的，一些跑龍套的角色她都會去上。就這樣默默拚搏了五年，才有機會登上屬於她的舞台。”
“……”
“你之前之所以可以出演女三號，是因為董老板給你投資。你不是最不喜歡那個男人了？為什麽說出來的時候還那麽引以為傲？”
“我沒有引以為傲。”
“沒有嗎？”錢旭也不想戳破她。“你說沒有就沒有，隨便你怎麽說。但是我就想讓你清楚的知道，如果今天我不攔著你，不拉著你走。遲早有一天，等你到了遲暮之年，會後悔。”
“我不會後悔！”鄭安安依然嘴硬。“就算是我要去拚搏事業，我也不會忘記我的朋友。”
“那你的朋友呢？會不會真的感激你？”
“我不需要她的感激。”
“那你是聖母瑪利亞？可以用你的光環治愈所有人？”
“我什麽時候說……”
“你不用跟我嘴硬。”錢旭打斷了她的話。“你之所以現在這樣不懂人事，全都是因為鄭迪月慣得。難道就因為你沒有爸媽所以你就要仗著你自己去欺負鄭迪月？”
“你說話過分了。”
“所以，你對李點點也是一樣。你有時間把你的好脾氣把你的溫柔留給你的朋友。卻不願意留給你的家人？難道你想李點點成為第二個你？”
“我怎麽了？我就那麽不好？我那麽不好你就不要理我啊。讓我自生自滅啊。”
“我也想！”錢旭壓低了聲音，眼睛裏寫滿不屑。“鄭安安，你真以為如果不是公司安排我，我會願意過來嗎？”
“……”
“你讓人太累了，你這樣白癡的想法，還有衝動的個性，一直在傷害你身邊的人，然而你自己卻樂此不疲。”
“……”
“你努力不努力，出名不出名和我有什麽關係？”
“沒關係就不要管啊？我要你管我了？”
“但是。”錢旭咬牙切齒。“不要耽誤別人的時間。整個劇組，整個公司，你身邊的所有人。用著自己寶貴的時間在這邊，不是陪你浪費的。如果你這點道理都不懂。還要繼續任性下去，也隨你。那你就永遠任性下去。把你身邊想要對你好的人都趕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