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4章 類似的絕望

  “我對你說謊了。”淩晨的房間裏，許笑雅背對著鍾允樂，看著窗外漆黑的夜色，怔怔開口。


  此時正是他們剛剛解決完那個被拐賣婦女的事情之後的夜晚。


  她看上去，似乎有些心事。


  然而，這個時候，鍾允樂卻回道，


  “我知道。”


  她這樣的大小姐，不遠萬裏要跑到吳哩來。說是要找一個朋友，可是錢包丟了也不托人先找到，落地也不聯係自己其他朋友。想想也覺得邏輯上來說有問題。


  隻是，他也不想一個人。


  他去酒吧找人聊天，私聯粉絲，就是不希望繼續一個人這麽漫無目的地待著，也不希望在孤獨中獨自沉淪，最後其他人甚至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哈哈。看來你還是挺聰明的，”許笑雅似乎愣了愣，但很快反應過來，忽然又說，“其實以前，我倒是真的夢想過，來吳哩，找個風景優美的地方隱居終老。”


  “很文藝的想法。”他評價道，聽不出是誇獎還是貶低。


  但許笑雅自己卻已經清楚，她自己繼續道，


  “到了這地方我才發現，這個想法完全脫離實際，山清水秀的地方都已經被開發成了旅遊景點，避世的村落為了讓自己還能有後代延續，竟然主動參與人口買賣，鄉民們對著鏡頭一直叫窮，就等著天上能掉餡餅，等著有好心人來救他們。沒想到，我竟然真的做了那樣的沙比。”


  當時給錢的時候，女人一個勁兒的對她感恩戴德，還說自己遇上了多大的好人。


  但是許笑雅隻是知道，有時候，她救那個女人，不一定是為了一個陌生可憐女人，而是為了曾經的自己。


  甚至於，她自己都說不清。讓女人帶走她的女兒，對於那女人的未來來說，到底是一件好事，還是一件壞事。


  至少，肉眼可見的，她帶著個孩子，肯定沒那麽好再婚了。


  “如果隱居，遠離這些人群，說不定也還好？”見她如此冷靜而悲觀。鍾允樂不忍心讓她連幻想都這樣殘酷。


  許笑雅卻繼續道，“隱居？嗬，這是更傻的想法，如果斷網斷電斷自來水，活得跟個野人似的，說不定哪天我一個人靜悄悄死在山裏都沒人知道。”


  這也是現實。


  但。鍾允樂卻說：“電和網絡本來就不是天然的東西，也並非生存必須，唯獨水源算一個，但大自然就有不錯的山泉水，活得跟個野人也沒有什麽不好，另外，誰又規定了，人死了一定要讓別人知道？死之後的事情，你又何必在意那麽多。”


  許笑雅一愣。


  她隻是按照尋常人的尋常想法說了出來。卻沒想到，竟然得到了他如此溫柔的反駁。


  連她自己都認為天真的幻想，在他的眼中。似乎也沒有那麽不好。


  “睡了吧，做個好夢。”鍾允樂說道。


  說著，他便自顧自的睡了。


  許笑雅回頭。靜靜凝視著他在黑暗之中的麵龐。


  “鍾允樂，為什麽你明明不喜歡我，卻那麽懂我？”她忽然問。


  他還是閉著一雙俊秀的眼睛，隻說：


  “可能因為，你也很像從前的我吧。”


  遇見曲煙之前的他，也總是帶著一張失落而神秘的麵容，做著自己不喜歡卻不得不做的工作，整個人如同行屍走肉一般。


  所以，幾乎是在看到許笑雅的第一眼，他就看出，她並不想要她現在所過的生活，正如曾經在黑馬會所的小軒。


  她不喜歡自己現在的生活。現在的模樣，卻沒有辦法改變。


  於是她拚了命的，想找其他人求助。


  但是，她羞於啟齒，連求助的話也說不出，做的行為。也隻會讓人誤解。


  如果那個時候，不是曲煙向他伸出了援助之手……


  他真的難以想象，自己那個黑暗的未來，結局會是怎樣。


  而現在……盡管曲煙已經離開，但是，她留給他的一切，卻也已經讓他變成了更好的人。


  所以，在看清許笑雅的情況之後，他多多少少，還是在選擇幫助她。


  “有多像啊？”許笑雅一邊好奇的問道，一邊躺在了他的身邊，手指落在他高高的鼻梁上，有意無意的滑來滑去，像是在玩滑梯，又帶著點撩拔的意味。


  鍾允樂倒是也不阻止她的動作，隻是繼續閉著眼睛，說道：


  “境遇自然不同，但絕望的感覺，從來都是類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