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對質
這個人情社會就是這麽操蛋的。
吳小芬無論如何的不想接受這個思路，可是還有別的思路嗎？還有嗎？
楚婕冷笑一聲：“可能看了雙胞胎，中間經手辦事的人就起了貪心，改變了主意??”
說得再多也隻是猜測。吳小芬抱著鎖住，整個人半靠在楚婕身上往她家裏去——實在是軟得沒了力氣。
安家此刻也是一團亂，安大有夫婦已是被摘了心肝了，就差沒立時死去；安建國和安秀萍不甘心，打著火把上秀峰山了，還存著雙胞胎跑到山上去玩耍的念想；四爺爺和安老爺子抽著旱煙相對在堂屋裏坐著；安老太太坐在地上長一聲短一聲地哭著。
安三富也在沉默地坐著，這樣的大事，有再多間隙他總要在這裏表示一下，到底是一家人。
劉翠花找出了大房的糧食，煮了一大鍋的碴子粥，端到堂屋裏叫大夥吃：“再急也要吃飯啊！”
大家都沒有胃口，也隻有劉翠花吃了兩碗。
等看到楚婕進來，她還一臉好心地說：“定邦媳婦，不是我說你。那時你搶了你爺奶的壽材，我就說不能那麽幹！要折壽遭報應的！你??”
四爺爺的旱煙鍋在桌上憤怒地敲了敲：“三富媳婦！這是你做三嬸的說的話嗎？！”
安三富也瞪她一眼：雙胞胎到底是安家的男丁呢！
楚婕沒那心思和劉翠花計較，她隻看著四爺爺：“四爺爺，有線索了。”
四爺爺激動得手的顫了：“當真？”
楚婕點點頭：“我順路和小安隊長說了，他去叫民兵們，待會兒人湊齊了就到我們這裏來，”她看了一眼吳小芬，道，“小芬的後娘很有嫌疑，我們今天晚上就去找她要人！”
一聽和吳小芬有關係，都朝她看過來。吳小芬局促得隻想死過去：“是我對不起安大嫂??”
先是害死了安定邦，後又害得雙胞胎丟了，她覺得自己就是個掃把星，專克安家大房的人。
“現在也隻是猜測，要真是這樣，反而是我們走運，”楚婕不是個喜歡遷怒的人，“要真是吳家後娘搞的鬼，至少我們還有個方向去找??”
是啊，她現在滿心祈禱是吳家後娘和人謀劃搞的事情，這樣，雙胞胎就還有希望回來。而不是人海茫茫，如兩滴水進了汪洋??
民兵們來得很快，一部分村民也扛著鋤頭拿著扁擔來了：等到雙胞胎確認失蹤後，大部分人態度也有了轉變。誰都是做過父母的，怎麽不知道家裏丟了孩子那是什麽樣的痛苦。
等不及安建國兄妹回來了，吳小芬帶路，帶著安家村幾十個人就往她娘家去。
她娘家在六水村的二隊。這個時候，全村的人幾乎都已經熄燈睡了。
突然間，就聽到狗汪汪大叫，通往二隊的路上，火把連成一片，中間還夾著幾個昏黃的手電筒。人群吵吵嚷嚷的，氣勢洶洶，像是要來把他們二隊的天捅破了。
有起身查看的人覺得勢頭不對，趕緊去找隊長了。
安家村的人有吳小芬領路，長驅直入，直接殺到了她娘家門口，有那衝動的後生就要上去踹門，被小安隊長喝止住了。
吳小芬以前就覺著娘家早已不是她的家，可從來沒有這一刻，對這個地方感到陌生和憎惡。
這一番動靜其實已經把屋裏的人吵醒了，但也沒有人過來開門。也不知是心虛還是本來膽小。
吳小芬突然就氣得要爆炸了。她衝上去使勁地敲門，用拳頭使勁地砸：“開門！開門！”
屋裏有低低的咳嗽聲響起，那是吳小芬親生的爹。她拳頭頓了頓，再落到門板上時，氣憤更重了：“開門！開門！”
吳小芬的後娘也沒法再縮著，她沒好氣地一把拉開門：“敲你娘的死人骨頭啊敲！大半夜的，你是要鬧死你爹！”
一開口就是氣勢淩人的指責，吳小芬張嘴要說，被楚婕一把拉到後麵。
楚婕和她讓開了身形，讓吳後娘看到他們身後烏泱泱的憤怒群眾。
吳後娘果然有些恐慌，硬著頭皮嚷嚷：“幹什麽幹什麽！深更半夜的堵我家的門，你們是想迫害貧農抄家怎麽的！”
這年頭的悍婦也挺會扣帽子的。
安家村有青年氣得上前喊道：“這個老毒婦買賣人口，就是要抄她的家叫她去認罪！”
吳後娘渾身一哆嗦，駭笑道：“你說什麽買賣人口！兩張嘴皮子沒有二兩肉，信口胡說汙蔑人！”
這麽一撕扯，六水村二隊的隊長也帶著好些青壯趕來了。
吳後娘應援隊一來，就有了底氣，擰身喊：“隊長！你可給我們做做主吧！吳小芬這個殺千刀的賤蹄子，帶著她們安家村的人，來欺負我們老吳家了!”
小安隊長就出來對那小吳隊長道：“小吳隊長，不是我們安家村不講道理，實在是事情太大。今天上午，我們安家村丟了孩子??”
這邊消息靈通的人也聽說安家村有人把孩子丟了，但以訛傳訛的，到底丟的誰家孩子，丟了幾個孩子，怎麽丟的，各式各樣的說法都有。
小吳隊長驚了一驚：“是小芬的孩子丟了？”
楚婕揚聲道：“是！我們查出來了，是小芬的後娘串通人拐帶的孩子。”
那吳後娘就竄出來要撓楚婕：“你放屁！就方愛軍那要死不活的死樣子！我拐帶了他幹什麽！吳小芬你這個不孝的賤蹄子，不想給你爹治病你就直說??”
口沫橫飛就是一通叫罵，詞都不帶換的。
楚婕冷笑一聲：“要是孩子沒找回來還好說，如今孩子都找到了，人販子都抓到了，人家有名有姓指的就是你！”
吳後娘腿一軟，又撐起了氣勢：“放屁！別人說是我串通的就是我串通的？我還說你是反革命呢！我堂堂正正的??”
安興國在人群後頭，慢慢抱著鎖住出來，把鎖住的臉現到吳後娘麵前。那張沉靜的臉被火把、電筒、月光等光一映，頗有些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