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采花
其實在老人麵前說養老的話題，是非常敏感的：他們已經老了，難免從你怎麽對上一輩，來預測你如何對他們。
所以安大有心裏有些唏噓，說不上來的失落：以後兒女們會不會也受夠了他們的累贅，想著丟點糧食給他們，就已經做足了養老的工夫了？
不怪安大有多想，他要是還能跑能跳能動的，說不定還沒這麽憂慮：再不濟，自己總能攢點養老錢出來。
可他們老兩口這個情形，那真是跟張著口嗷嗷待哺也沒什麽區別了，他能不敏感多思嗎？
楚婕哪裏知道這個啊！她親生的爸媽早早就去世了，她就從來沒有考慮過給長輩養老這種哲學問題！
此刻說了這句話出來，她覺著有理有據的。可安大有的表情叫她隱隱覺著，好像哪裏不太對。
安大有就道：“話是這麽說。你們做孫輩的，不管咋樣盡了心就是了。我畢竟是他們的兒子，什麽伺候都沒有幹過一天，那怎麽都不算盡孝了。”
得，這還要楚婕說什麽？
“爹，您的孝心是好事，要是您真覺著這壽材我們不該給定邦用，等我們手頭空了，再打一副給爺奶。”
一點錢算什麽啊！何必為了一副棺材，惹得安大有一輩子心裏存了個疙瘩呢！
“不過，再如何，咱也不能同意用秀萍的工作去換！先不說能不能換，這工作既然要求這麽高，隻能按成績來招工，它就不能隨便一個人就頂替了。”
安建國也說：“就是啊！如果秀萍不去幹，指定就讓第二名的那個去了！”
安大有一聽也慌了：要真是這樣，那不是雞飛蛋打了嗎？
楚婕繼續問：“他們還說了什麽？怎麽您就心甘情願答應了呢？”
按理說安大有也不是個糊塗到那地步的人，不至於聖父到不管自己老小的死活，硬是要去做個孝子賢兄吧？
安大有吱吱嗚嗚地不肯說了，隻不死心地看著安建國：“能不能換的，你明天上隊裏問問？”
楚婕表示算了，累死個人了，先去睡吧！問問就問問！
出了正房，安建國還著急呢：“大嫂，不能讓給他！”
楚婕奇怪地看他一眼：“我什麽時候說讓了？”
安建國：那你怎麽還說去問問呢？！
老實孩子就是老實孩子，說什麽就是什麽嗎？安大有夫婦又不能出門，到時問沒問的，能不能換的，還不是靠安建國一張嘴去說？
楚婕覺著對安大有夫婦這樣容易被人洗腦、忽悠、利用、欺瞞、詐騙、戲耍（省略N個動詞）的老好人，對他們說謊不是謊言，那是從魔鬼手裏將他們搶救回來啊！… 愛奇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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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秀萍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呢！
楚婕回去的時候，孩子們已經睡得七倒八歪的了。楚婕好不容易把他們擺正了，他們又滾到了一起。
得，隨你們高興！楚婕蹭出一塊地兒，躺下了，發出一聲舒服的喟歎：多想癱著啥也不用幹啊！
安秀萍的腿隱隱作痛，她不太睡得著，又掛心著三房的來意，小心翼翼地問楚婕：“爺和三叔來是說什麽？”
“沒說啥！又扯壽材那檔子老黃曆呢！別??管??了??”
秒睡。
還做了一個奇怪的夢來著。
夢到她蒙著麵，穿著夜行衣，帶著匕首，出去采花。對的，你沒有看錯，楚婕同誌，夢見自己變成一個采花大盜。
她撬開了一戶人家的窗戶，偷偷往裏看去，哇！裏頭有個麵如冠玉的美男子正在沐浴！那菱角分明的臉蛋！那燈光下波光瀲灩的眼眸！那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身材！
楚婕的口水嘩地湧出來，連綿不絕：美男子！
她正要跳進去做些法律和道德不允許的勾當，那美男子已警覺地喊了起來：“是誰！”
她獰笑著開口，想說一句“我是來采摘你這朵嬌花的”，一開口，竟是那副古稀老人都自歎弗如的老煙嗓。
她嚇了一跳，屋裏竟響起了一陣熱鬧的電子音樂，美男子唱起了hippop。
“喲，喲，切克鬧！采花的女賊你知不知道，到了七十年代你不該胡鬧，寡婦的貞潔你要守好??”
楚婕氣得半死好嗎！！
正要踢翻麵前那副囂張的架子鼓，“哎呦”一聲附加尖利的哭聲，瞬間把她從荒誕的夢境裏拉了出來：安生小童鞋，被他的采花大盜老母親，一腳踢下了炕！
轉天，楚婕就知道安老頭和安三富說服安大有的話術了。
那時她在任務田，正試圖掌握周圍的大娘嬸子們嫻熟的磨洋工技巧，香妹娘又一次朝她伸出了友誼之手。
她湊到楚婕身邊來，笑道：“你之前還說秀萍考不上呢，原來都是唬我的。以為你是個老實人，原來也很有城府嘛！”
楚婕衝她笑笑：我就當你在讚美我了。
香妹娘又道：“好不容易考上了，怎麽又想不開，白白把名額讓出去呢？真要讓，你和我說一聲啊！我也不叫你吃虧，出點錢來，也算是給秀萍的補貼了。”
真要賣，誰能比香妹娘有錢？那會計的工作，不就能落到她手裏了嗎？！
楚婕手頓了頓：“誰說我們要把名額讓出去的？”
“你三嬸啊！隊裏都知道了。說是秀萍是個女娃，遲早要嫁出去的。身上有這麽個工作，又不好談對象的，就主動讓出來，叫她們家愛國去幹呢。”
這個劉翠花，是想用輿論攻勢，把這件事弄成既定事實麽？以為那樣大房就不好意思否認了？
香妹娘看著楚婕的臉色，“啊喲”一聲：“難道沒這回事？”
她的聲音下意識抬高了，周圍的老娘們兒耳朵都豎了起來：這是說啥呢？難道是秀萍那個會計的位置？
楚婕不動聲色地瞟了眼吃瓜群眾，也把聲音揚高了幾分：“有倒是有這回事。”
老娘們兒都不由激動起來：難道不是劉翠花瞎說的？！
就兩房那個關係，大房竟然還能把位置給三房？喲喲，這可真是安家村裏團結友愛五好家庭的典範呢！
大家的腦海中不停刷著彈幕，可楚婕又說了：“但這事沒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