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針線
“你不講究,也不能叫新娘子跟你吃苦啊!別人嫁到咱家來,和你過日子,為你生兒育女的,還叫人家過得比在娘家還不如,那人家圖什麽呀?”
安建國摸摸鼻子,不說話了。
楚婕把安建國懟了回去,就快快活活給他張羅做被褥了。別說,這類活計,楚婕還從沒有幹過,她針線活不怎麽拿得出手,但這種也不講什麽藝術不是?大大方方的實用就行。
吳小芬和安春蘭都讓她把活計帶到食堂來,現在三個人都是食堂的熟練工了,楚婕又定好了高效的工作流程,大大節省了時間。
自然的,他們就遊刃有餘,可以抽時間做些私活。
楚婕也不見外,把布匹、棉絮都叫安建國抱到食堂去。閑暇的時候,三人小團體就坐在隊部院子裏,曬著暖洋洋的太陽,合力給安建國做被子。
吳小芬每每看了楚婕的針腳都要偷笑:“你這針腳不用藏起來,就放在外頭挺好的,新娘子看了一定感動,還以為是建國親手做的呢!”
楚婕氣得肝都疼了:“我的手藝,再怎麽樣都比建國好吧?”
吳小芬和安春蘭相視著不說話了,可見她們的想法是一致的。
楚婕氣哼哼地拿自己的和她們的一比對,好吧,當她什麽都沒說。
吳小芬笑話了她之後,還要來像模像樣地安慰她:“針線活算什麽,你在其它方麵別說建國了,那比誰都厲害啊!”
楚婕眼睛一亮,期待地看著她們:“是嗎?什麽方麵?”來誇我啊來誇我啊!
吳小芬噗嗤笑了:“我瞧著你打人,是比建國厲害得多!”
楚婕:!!!!
針線簍子一扔:“幹不下去了!我走了!”
裝瘋賣傻的,就把做被褥的活計都扔給了她們,她去劈柴發泄“怒火”了。
吳小芬和安春蘭笑得前仰後合的,她們如今也有了些變化,生活好過了一些,身上的負擔也輕了些,精神上竟是煥然一新。自信了,也少了些畏縮,無論和誰交往,都添了些底氣。
所以楚婕還挺喜歡她們時不時皮一下調侃自己的,總覺得就是黑白畫麵添上了色彩,多了幾分鮮活的氣息。
按理說,新人結婚,要是家裏有餘力的話,最好是家具也能做一套新的。不說別的,衣箱櫃子的備上了,擺在家裏,娘家人來看了也敞亮。
安建國執意不肯做——李芹的病需要營養,家裏想給安大有買的輪椅還沒著落,明年安秀萍又要結婚,錢從哪裏來?都要一分一厘去掙,去攢。都花在他的婚事上,算怎麽回事?
楚婕也就沒堅持了:“這可是你自己不要的啊,不是大嫂我不給你置辦。”
“是是是,大嫂,你放心,彩花是個通情達理的,她不會說什麽的,我就更沒有想法了。咱們結婚也好,做小買賣也好,都是為了把日子過好。錢要用在刀刃上,以後才能越過越有。”
楚婕覺得安建國這個思路是對的:後世講究風光,不在意提前消費。可她覺得提前消費也要看什麽情況。如今安家這樣的,其實根底是很不牢靠的。
萬一小買賣出什麽問題,一朝回到解放前,真拉下饑荒了,豈不是又要回到那個越過越窮、越掙紮陷得越深的局麵?
可有一個人就不樂意了,誰呢?大舅娘。
她也是聽人說李芹去過縣城看了病,是代表著老李家來瞧李芹的。聽了情況,她也算放了心。
“唉,這村裏的赤腳大夫就是不成。原來也沒什麽大事,就是他們啥都看不出來,還不懂裝懂的,把你給耽誤了。”
李芹默默:誰說不是呢?赤腳大夫那時候把她的病說得多凶險啊,跟不治之症似的。她那時候心裏添了個負擔,一天天的茶飯不思,這營養不良和貧血,不就越來越嚴重嗎?
“阿潔說,這叫什麽……惡性循環。”
大舅娘也不懂惡性循環的意思,但不能露了怯呀:“就這麽回事!”
說了半天,話題就轉到了安建國結婚的事情上頭,大舅娘是介紹人,可不是多在意幾分?
聽李芹說了楚婕給做了被褥,她滿意地點點頭:“阿潔這點做得不錯,建國是家裏的頂梁柱,可不能在他的事情上摳搜。”
李芹也覺得楚婕好:“是啊,阿潔雖然是在我們家養大了,現在也隻是建國的嫂子,以後新媳婦進門,那就是妯娌。誰家的妯娌有這麽大方的?”
她說著,不由就說起了三房那家人:“……聽說這些天老在家裏吵吵,以前是老大媳婦和老二媳婦吵,現在是兩個人抱了團和他三嬸吵,說愛國現在那個對象是攪家精,還沒進門就要把家都攪散了,要叫愛國斷了呢。”
她說著都陣陣後怕:這得虧是沒進自家的門啊!
大舅娘很是幸災樂禍:“鬧吧,鬧得越凶越好!你們三房那就不是東西,真散了才好呢!”
一旁坐著的安大有“咳”了一聲,大舅娘笑笑,也不去說三房的事情了,隻問安建國的婚禮。
“被褥是做好了,家具呢?多少條腿?”
這年頭結婚,還沒有八十年代那些個講究,什麽三轉一響的,哪裏是尋常老百姓買得起的?但這“腿”卻是已經興起了。
“腿”是啥意思呢?桌腳,椅腳,床腳,櫃子腳,那不都是家具的腿兒嗎?這多少條腿,就是家具置辦的規模了。
隨著時代發展,有三十二條腿的,四十八條腿的,慢慢富起來以後,就是六十四條腿了。
這年頭,多多少少置辦點,大家也不能強求。
李芹就小聲把建國和楚婕的商量說了,大舅娘的臉色就拉下來了。
“這不成,你也不看看建國房裏,空蕩蕩的啥都沒有!再窮,也不是這麽幹的啊!這阿潔,被褥上頭這麽大方,原來在這裏等著呢!”
李芹忙給楚婕分辯:“阿潔要給做,是建國死活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