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尷尬
安建國的眼神喜怒難辨地從趙彩花身上掃了過去,心裏已經沒有什麽失望了:妻子就是這麽個人,失望什麽呢?
他站起來,冷不丁將安生往空中一拋又接住了,把安生高興的哇哇直叫。
“那怎麽辦?二叔想吃清燉兔了!”
他也不問趙彩花,隻問李芹:“娘,剩下的兔肉你放哪了?我燒大火來燉,很快就好。”
李芹看看兒子又看看兒媳婦,息事寧人的本能衝動又在心裏奔突。
“已……已經晚了,下回再吃吧?”
“現在就想吃,等不到下回了!”
李芹說不出話來,偷眼去看趙彩花。
趙彩花在桌前坐著,低著頭也是一言不發:丈夫變了,主意越來越大,心偏得越來越明顯。可她要是妥協,以後安家就再也沒有她說話的地方了。
安建國等不到人回話,扛著安生就往外走。灶房櫥櫃沒有,那就是吊在井裏了。家裏也就這些個地方,要找出來很難嗎?
安建國親自操刀砰砰砰給剁了,生火刷鍋放油炒肉加湯一氣嗬成。
安生流著口水在一旁守著,聞著漸漸濃鬱的清香,崇拜地望著他二叔:我二叔就是傳說中的真男人吧!老霸氣了,我喜歡。
他哥哥姐姐就沒這麽天真,在一旁很有些憂心忡忡。
他們看得分明,真正過日子簡省的是二嬸趙彩花。也不知道是不是怕他們多吃,二嬸本想把這一頓糊弄過去,結果卻觸到了二叔的逆鱗。
真是想不明白呀!這兔子本來就是送給爺奶吃的,早吃晚吃不都是吃嗎?
要是二嬸舍不得給他們吃,他們大不了隻喝湯就好了嘛!多好解決的問題。
安寧寧和安平交換著眼神:真想回家呀!好想回家呀!才出來這麽會兒呢,他們已經害上想家的病啦!
這會兒家裏應該也吃飯了,娘和小芬嬸子、春蘭姑姑送走了考古隊的叔叔們,此刻應該擺好了一桌的飯菜;
姑姑和小姑父說不定也端著他們的晚餐過來拚桌;
大家夥就坐在涼風習習的院子裏,狗子愛愛和軍軍在腳底下拱來拱去;
一家人在慢慢暗下來的天幕下,說著各自一天的見聞,開開玩笑。等吃好了,全家老小齊上陣把食堂的鍋碗瓢盆和收尾工作做好,再悠閑地出門散步……
真的,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親身感受了二叔家裏緊張的氛圍,他們更加覺得自己那個傳說中隨時可能分崩離析的半路家庭溫暖得緊。
“村裏人老說娘和紀叔叔會過不下去,他們是怎麽想的呢?我看娘和紀叔叔怪好的,可二叔和二嬸會不會過不下去呀?”
安寧寧拍拍弟弟,不許他胡說。幸好安建國沒有聽見這段對話,不然要知道侄子如此不看好他的婚姻,這該有多紮心啊。
趙彩花委屈地撲在炕上直哭:她才是受到了丈夫的會心一擊呢!
會過日子,難道也是罪嗎?楚婕拿了兔子來,大張旗鼓博了個好名聲。結果又把小崽子丟在這,有幾塊好肉也得被他們吃回去了。又有名聲,又有實惠,所有好處都被楚婕占了。
再說了,小崽子們在食堂天天有魚有肉的,缺這口吃的嗎?趙彩花精打細算又是為了誰?
一時大夥各懷心事,小崽子們帶來的歡聲笑語煙消雲散。是青鬆的到來,打破了低氣壓的氛圍。
“爺,奶,平狗他們在嗎?”
小崽子們聽到青鬆大哥哥的聲音,砰地跳起來,爭先恐後往外跑。
“青鬆哥哥!”
“哥哥我們在這兒!”
“哥哥,你是來接我們回家的嗎?”
青鬆大哥哥多機靈一個人呀,馬上接收到弟弟妹妹發射的信號。
“楚姨看你們半天沒回來,還擔心你們走丟了呢,特地叫我出來找你們。”
雙胞胎就撲過去一左一右拉住了青鬆大哥哥的手。
“爺,奶,我們跟青鬆大哥哥回家啦!”
李芹忙追了出來:“吃了飯再走吧,一會兒就能吃了!”
安建國也出來對青鬆道:“兔肉快燉好了,青鬆留下來一起吃飯。”
安平偷偷搖搖青鬆的手,青鬆便婉拒道:“楚姨心裏掛記著他們,我們還是趕快回去,別叫她擔心。”
安平附和道:“嗯嗯,是不能叫娘擔心。我們先回家,下回再來陪爺奶吃飯!”
李芹心中酸楚難當:小崽子們口口聲聲回家,在他們心裏,這裏已經不是他們的家了。
是呀,有誰在家裏連頓好菜都吃不上的呢?
安建國鼓鼓腮幫子,二話不說回了灶房,拿了個盆子裝了兔肉,硬塞到青鬆手裏。
“拿去,加個菜。”
青鬆有些遲疑,安建國摸摸雙胞胎的頭:“回去吧,也嚐嚐二叔的手藝。”
老院裏頭果然像小崽子們想象的那樣——桌子擺在絢爛的天幕底下,紀家父子、閨蜜天團、安秀萍兩口子圍坐在桌前,就等著小崽子們回來一塊開吃了。
等一盆清燉兔肉上桌,小崽子們再七嘴八舌匯報了這道菜的由來,滿座的人都沉默了。
安生還惦記著奶家裏那罐油呢。
“娘,你不是說爺是最需要油水的時候嗎?他骨頭還沒長好,菜裏沒油怎麽行呀!家裏有沒有多的?我們給奶送一些過去吧?”
安秀萍真是覺得什麽都吃不下了:“我月初才給送了肥肉回去,叫榨成油,怎麽就連油都吃不上了?”
安秀萍的福利裏是有肉票的,每個月兩斤;徐良才也有四斤。兩口子都可以在食堂搭夥,也用不上這些肉票。
安秀萍就三不五時地托采購人員從縣城裏買肉,送回娘家去。
楚婕作為改嫁的兒媳婦,實在不好在裏頭發表什麽意見。就她的猜測,東西八成是進了趙家的口袋。
徐良才拍拍妻子的背,也覺得這事兒似乎隻能不了了之:你的孝心送回娘家去了,至於娘家怎麽處置,你若是插手,反而更複雜。
“爹娘都是軟和性子,遇到事了最愛和稀泥,被二嫂拿捏得死死的。二哥又是個男人,心思糙,菜裏油多油少,他壓根就不會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