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探望

  她睜開眼睛,柳生一米八五的個子,站在距離她十毫米的地方,儼然一堵結實的牆壁。


  他笑眯眯的看著她,眼睛裏全是了然。


  顧安然有些窘迫的嗬嗬傻笑了兩聲:“柳醫生好啊,這麽快就吃過飯了?”


  柳生饒有興趣的回答:“還沒,本來正在吃的,某隻禽獸非要我來看看他的病人吃了飯沒有,依我看……”


  他上下打量她:“她應該吃過了,打算出來散散步,消化消化。”


  嗬嗬嗬嗬,顧安然無奈的幹笑。


  柳生太聰明了,聰明得讓她總有被看穿的感覺,這種感覺非常不好,怎麽個不好法呢,就好比你在陌生人麵前裸奔,非常沒有安全感,她下意識的想要離他越遠越好。


  柳生顯然不這人認為,他往她跟前湊了湊,她不自覺的往後退,試圖和他保持距離。


  “你叫顧安然?”柳生眯著眼睛問。


  顧安然被問得莫名其妙,病人的病曆上不是都有嗎?但她還是乖乖的點了點頭。


  他琥珀色的瞳孔瞬間濃縮,仿佛一隻盯著獵物的獸:“學的法律?”眸子裏印著她的倒影。


  強烈的壓迫感像她襲來,她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戒備的想,為什麽要問這些?


  她遲疑的點頭。


  “會珠寶設計嗎?”他的臉幾乎快要湊到她的臉上,語氣清澹,仿佛朋友間閑來無事的問候,壓迫感卻更甚,顧安然嗅到了濃濃的敵意。


  她微微躲開他,平複了心情答道:“一竅不通。”


  他眯著眼睛打量她,滿滿的敵意,毫不掩飾。


  顧安然可以很確定的說他是討厭她的,可是,為什麽!

  她後退一步,和他拉開距離,勾起完美的笑容,沉靜,犀利:“不知道是不是我有什麽地方得罪柳醫生了。”


  柳生愣了一下,他著實沒有想到她會如此大膽直接的問出這樣的話,他剛才那個樣子,如果是一般人早嚇得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誰了,這個女人是不知者無畏,還是胸有乾坤?


  笑容如春風化雨般在他臉上淡淡的暈開,雨中卻帶著冰渣,他說:“那倒沒有,隻是我對顧小姐……很感興趣罷了。”


  他聽下觀察她的表情,她沉靜的外表下出現一絲裂痕,雖然隻是一瞬間,卻沒有逃過他犀利的眼睛。


  他譏諷的勾了勾嘴角,語氣明顯冷了幾分:“有些人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好,過去的已經過去了,葉司承再笨也不至於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勸你不要自以為是,更不要打葉司承的什麽主意,不然你會死的很慘!”


  顧安然怔忪的看著他,什麽跌倒兩次,什麽自以為是?他把她當成了誰?還是她長的很像勾引好男人的狐狸精?以至於所有的人一見到她就認為她要施展媚術?


  她自嘲的搖頭,罷了罷了,她確實勾引過男人,也不枉這個稱號。


  她甚至有些感激的淡笑著說:“謝謝你,我知道了。”


  說完徑直穿過他,擦肩而過的刹那,她的心已經平靜再沒有一絲波瀾。


  徒留柳生愣愣的站在原地,被她沉靜淡定的氣場震撼到了。


  他的話雖然隱晦話卻難聽,她竟然那麽坦然的微笑以對,是他認錯認了,還是她真的變了?

  心理學精神學雙學位博士的他第一次束手無策。


  柳生的話她並沒有往心裏去,如果當時她能稍微多分些精力在葉司承身上,他們後來也就不會發生那樣的事,可是命運有時候就是被這樣謹小慎微的細節改變。


  沈墨寒在尊貴VIP六號病房,顧安然迷了好幾次路才找到正確的方向,遠遠的她就聽到前麵的病房裏傳來乒裏乓啷的聲音,還有沙啞的怒吼:“滾,都給我滾!她在哪裏?讓她來見我!”


  然後是護士輕柔細軟的勸慰:“沈少爺,您冷靜一下,您的身體仍需要休息……啊……”


  小護士被沈墨寒殺人的眼神嚇到,不敢再說。


  一個年級稍微大點的護士大媽趕緊上前勸道:“沈少爺,不是我們不讓您見啊,這是柳院長的吩咐,我們也隻是聽指示行事……”


  “柳生的指示?”不待護士說完,沈墨寒冷邪的問。


  護士大媽沉默,沉默的意思就是默認。


  沈墨寒咬牙切齒:“柳生!”


  顧安然也微微驚訝了一番,沒想到柳生那麽年輕三十歲左右竟然是這家豪華醫院的院長,怪不得對葉司承有恃無恐,想來也是,獅子的同伴怎麽可能是小綿羊呢。


  沈墨寒口中的“她”又是誰呢?

  顧安然在距離們三米的地方停下了腳步,房間內忽然陷入沉寂,樓道裏靜得仿佛能夠聽見空氣流動的聲音。


  她一下子緊張了起來,是不是被發現了?她隻想逃走,忘記了來的原因,更忘記了來的目的,強烈的心跳和越來越急促的呼吸壓得她透不過氣。


  她甚至覺得他就站在門的那一麵,隻要她輕輕一推……可是她卻不知道該以什麽樣的態度,什麽樣的心情,什麽樣的身份麵對他。


  一扇門的距離將兩個人分割在兩個世界,她不肯進來,他不能出去。


  像仇人那樣冷冷的說:“呦,還沒死啊!”


  還是說:“嗨,還好沒死,不然我到哪裏找對手去!”


  亦或者假裝走錯了病房:“啊!抱歉,走錯門兒了,嗬嗬嗬,這是95樓啊,我以為是59樓呢!”


  手心不知不覺冒出了汗,她想後退,卻怕弄出動靜驚擾了門裏的人,隻好像雕塑似的站著一動不動。


  良久她聽到門裏傳來沈墨寒的聲音,清冽悅耳,他的非常緩慢,仿佛在壓抑激烈的情緒,他說:“謝謝!”


  他似乎在自言自語,又好像在說給誰聽。


  他說:“我們的賭約還記得嗎?”


  記得。橫江的案子輸得人必須履行贏的一方的要求。


  沈墨寒靜靜的坐在床邊,癡癡的望著窗外,目光幽遠,夏風吹起潔白的窗簾,像情人的手輕柔的撫摸過他的眉腳。


  “記得我們在學校的情人坡許下的那個賭約嗎?”


  顧安然像被忽然抽空了力氣,有些站立不穩,原來他說的……是……是……


  她以為是關於橫江案子的賭約,卻沒想到……


  她像個跟屁蟲似的跟在他後麵寸步不離,一天到晚的嚷著“墨寒哥哥是顧安然的人”,而且見誰都說,人人敬畏的法律係大才子顏麵掃地、情何以堪。


  他無數次更正她,這種說法不對,這樣說他不就成了倒插門了嗎,應該反過來說!

  顧安然不從。


  一番威逼利誘擺事實講道理皆毫無作用,無奈之下他隻好拉著她奔到情人坡,在三生石前立下賭約,如果哪天顧安然將沈墨寒光明正大的打敗,那麽沈墨寒願像全世界宣布:沈墨寒是顧安然的人!


  這個賭約她怎麽可能忘記,這是她當年學習生活中最大的動力,她要優秀得足以和他匹配!

  最後呢……


  顧安然微微顫抖,不願再回憶下去,她緊緊握著拳頭,想要壓抑中奔湧的情緒,不讓自己吼出來,沈墨寒,如果你真的那麽在意過去,就真的不應該對方家做出那樣的事情!

  “對不起……”很輕很輕的一句話,幾乎淹沒的風中,無力而蒼白。


  顧安然緊緊閉上眼睛,忍過心理那番絞痛,如果一句對不起就能解決問題,那麽就不會有那麽多悲劇!她不再顧慮那麽多,轉身就走,卻聽見他低低的說:“橫江的案子我不會放水!”


  她滯了一下,卻並沒有停留,越回憶就越放不下,越放不下就越恨,果然,恨是愛的衍生物呢。


  可是,她堅定離去的腳步,此刻,踏碎的究竟是誰的心?他的,還是……她的?

  橫江的案子牽涉到瀚宇集團,而瀚宇集團是沈家的支柱產業,隻要和沈家沾邊兒的事都能成為媒體炒作的噱頭,這次,不用沈墨寒做手腳,橫江的案子已經被炒得沸沸揚揚。


  與上次不同的是,這次有一部分媒體站在了弱者一方,為勞動者鳴不平,而大多數媒體更多關注的是沈墨寒和顧安然的第二次對決。


  如果說第一次顧安然是單槍匹馬,那麽第二次呢,在葉司承光明正大宣布了和顧安然的戀情後,葉司承會坐以待斃嗎?葉氏會作壁上觀嗎?相對於此,沈清源會冷眼旁觀嗎?

  顧安然究竟是什麽人物,竟然能夠將兩大家族牽扯進去?


  顧安然下午便出了院,匆匆找到吳桐的住處,正好碰見要外出的吳桐,她見到顧安然就躲,顧安然三步兩步截住她的去路:“吳桐!”


  逃無可逃,吳桐怯怯的說:“顧律師!”


  顧安然柳眉沉了沉:“吳桐,你在躲我嗎?為什麽?為什麽不接電話?”


  吳桐隻是搖頭,臉色憔悴:“顧律師,我不想打官司了,我可以到別的地方再找工作。”


  “不想了?是不是橫江的人找你麻煩了?”


  吳桐的臉刷得白了,她是個不會隱藏心事的女孩,她諾諾的搖頭,不肯說話,眼淚卻不住的往下掉。


  顧安然不忍再逼她,隻好噓噓抱著她拍她的背:“不哭,不哭,到底怎麽啦吳桐,告訴我,我一定最大努力幫你。”


  她耐心的陪著她,一遍遍的安慰她,折騰了好一陣,吳桐終於肯跟她說話,她把她請進屋裏,將自己躲避顧安然的原因說了一遍。


  原來,司法援助中心的那次免費法律谘詢活動結束之後,沈墨寒就找到了吳桐的住處,溫文爾雅的他一進到吳桐的家裏立馬原形畢露,將傲慢,邪魅,狠辣,冷漠展現得淋漓緊致。


  他傲慢得坐在吳桐家的沙發上,慵懶得翻著一本經濟周刊,主宰者似的睥睨著吳桐:“吳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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