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晉升
十月流火，伴著一場戰役的結束，我們也迎來了短暫的喘息。這時候總公司傳來消息，地方區域可以自行選拔骨幹成員，這也意味著皇命時代正在潛移默化地變革著，一個嶄新的管理體係即將鋪展開來。
色驟變，幾家歡喜幾家憂！總經理在月休前把我們請出去吃飯，其用意不言而喻。羅倩和周浩然還是那般人畜無害地敬酒奉承，隻有極少數的人像我這樣，開始韜光養晦，暗自裏私營結黨，想推翻政權改朝換代。
八仙桌前40來歲的鄭經理風華正茂，一年前他被調來接管的時候，沒少對我們威逼利誘施加酷刑。但麵對職場上的苛捐雜稅，我們這些文員除了忍氣吞聲真的是什麽辦法都沒有。高層開始不作為的時候，整個管理層風氣就跟著糜爛，搞得民不聊生怨聲四起……
當然，我的闡述過於誇張。反正就是對上層極度不滿意，逮著這個機會就想趁機往上鑽，喧賓奪主。
“各位同事們，這幾辛苦了，鄭某敬諸位”鄭經理擰了擰眉心，端起高腳杯向我們微微欠身，看也沒看我們，昂首飲盡。
其實我們是鄭經理在這裏款待的第六批員工了，端起酒杯的他早已沒有了激情，也就是按部就班的走一下流程。畢竟年終的演講會上，我們每一個人的投票都關乎他的仕途命運。
“鄭經理客氣了，有什麽話吩咐一聲就行了，還破費，這……”
有個同事拍起了馬屁，端著空酒杯站在那各種迎捧，臉上掛著抽筋一般的笑容。
鄭經理盛氣淩人的向他壓壓手，徑自點燃一支香煙靠在椅子上環視一圈：“沒別的，就是想和大家聚一聚，同事一場嘛！吃個飯，聊聊，也顯得近親，對不對？”
坐我旁邊的劉忽然站起來，端著酒杯：“鄭經理親善下屬，把我們當朋友看待，是我們的榮幸！……來，我們大家也敬鄭經理一杯酒，好不好？”
雖然我不是太情願，但大家都端起酒杯站了起來，隻好隨眾。但鄭經理卻隻是鬆了鬆領帶，靠在椅子上昂首把酒盞裏的紅酒喝完，眼神之中甚至有了些許的不耐煩。
敬完酒我悄悄問身邊劉：“他扣你年終獎的時候，你怎麽不榮幸？”
“誒呀！老呂，這不是逢場嘛！”劉著往外挑一挑眉：“老呂，咱哥倆喝一個？”
酒席結束我把醉醺醺的羅倩送回家，他老公接到門衛庭。兩個人客套了幾句，這時候羅倩醉意朦朧的對我：“夏，放手去幹，老姐支持你。”
也不知道為什麽，忽然鼻尖一酸，眼睛就濕了。我就當是個笑話，對著他老公聳了聳肩，交代兩句返身回車裏。但還沒坐穩，羅倩又往我的車窗上一趴，笑咯咯的眯著眼睛：“下個月，雪會來，你準備準備哈”
“……”
很多時候，在我的眼裏羅倩就是我的親姐姐，甚至比親姐姐都還要親。而再看我的兩個親哥哥，他們就從來不過問我的生活和人生大事，可能都忘了自己還有個弟弟。
有一次我大嫂給我介紹相親對象，把我叫家裏見麵。我大哥投射過來同情的目光：“老三，咱還年輕，相親丟人，還是陪我去釣魚吧”
我大哥經營一家大型商場，事業上早已算是成功人士，但這種人對親情看的非常淡，不會刻意去給你鋪路搭橋。他的理論是：人必須獨立，隻有獨立才會思考。一個在大酒店上班的廚師不會比路邊賣烤串的販有出息。因為當你是員工的時候，你所考慮的事情都是在為別人掙錢。
我沒有他們那種商業頭腦，讀完大學的我甚至抗拒他們的庇護，所以一直都很獨立。這也是我唯一的驕傲資本了吧。
送完羅倩回到家中，我又開始整理資料，迎接各種考試。後來趙倩來敲門，牽著歪赤歪赤走路的女兒。
“你怎麽來了？”我有些意外。
“來看看你呀？”趙倩歪了歪臉，微微一笑。
我看一眼她牽來的女孩，去臥室找來糖果拿給她。
“叔叔請你吃糖”
女孩怕生，躲去媽媽雙腿後麵。但又忍不住好奇，藏著半張臉看我，眼睛時不時的掃過我手中的糖果。
“她可真乖”我。
“皮著呢，隻是跟你生而已。”
我給趙倩倒了一杯茶，兩個人東拉西扯的了會兒話。她的女兒在懷裏睡了過去，雙手掛著媽媽的頸脖，看起來很粘人，睡著了也不肯放過媽媽。
“她叫什麽？”我看著女孩揚了揚下巴問。
趙倩沉吟著“你叫她妞子吧。”
“嗯，很開愛的名字，和她很配！”
“我懷孕的時候很痛苦，我老公她就像一枚腫瘤，取出來我就可以擺脫了。後來就給她起了這個名字。‘妞子’、‘瘤子’”
我感到避諱，詫異地問：“哪有這樣自己孩子的？”
趙倩嗬嗬嗬的笑著，撫摸著女兒的頭發：“但生下來發現更痛苦，她太粘人了，每時每刻都要跟在身邊，一秒都離不了身。”
“慢慢長大就好了”
“也許吧！”……
大學畢業之後，趙倩放棄一切，來肥市找我。那個時候我就暗暗發誓，這個女孩子我要一輩子守護，不管未來有多艱難。
後來我們住到了一起，並相敬如賓。半年之後在同事們的見證下，我向她求婚，並在那個時候開始裝修婚房、置辦家具。直到現在我家中的布置和風格都還是她的主意，就連抹布和紙巾盒都是她親自買的。
當時，我們都認為這輩子就這樣了，不會再有別的人闖進來。
直到災難降臨，我和她都背叛了曾經的誓言。沒有誰成為誰的唯一，也沒有誰把誰捏起不放。好像隻是經曆了一場奢華的夢境，夢醒了各自背起行囊，走向不同的遠方……
……
第二我像往常一樣上班，到了公司打卡，拿文案。但我並不知道，一場陰謀和陷阱正在慢慢向我逼近……
鄭經理來到辦公室的時候，相續叫了幾個同事去辦公室談話。我也沒有例外，十一點的時候，玻璃隔牆的百葉簾再次拉開，出現在對麵的是鄭經理那敵意般攝人心魂的眼睛。
“夏，你來公司也不少時間了，怎麽樣？想不想晉升？”
鄭經理不懷好意的問，我甚至看到他嘴角閃爍而過的詭笑。
“肯定有呀！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我也是有上進心的。”
見我這麽一，鄭經理的眼神更顯囂張跋扈，好像看透了我，開始藐視和不屑。
“年輕人有上進心是好事，你學曆又高，又年輕，以後一定有一番作為。……眼下呢，就有一個機會，經過我再三篩選，認為全公司隻有你能勝任，希望你可以好好把握。……”
後來鄭經理告訴我，廬江縣有兩個中標的案子要著手，安排我過去做個主管。我一聽腦門就一脹，有種被人丟了王炸的挫敗感。
其實大家心裏都清楚，所謂的主管就是去那邊監督水晶宮的裝修，累死人還不討好，甚至工資還會縮水。這就是一個典型的明升暗降，變相打壓。
夜晚我把羅倩和周浩然請到大排檔，商量對策。三個人研究一下，發現這局毫無破綻，除非辭職。
“呂夏，你就是太鋒芒畢露了，你知道嗎？”周浩然責備道：“知道為什麽是你嗎？因為你已經無形中給他構成了威脅，有你在的一，他就沒安全感。”
羅倩卻托著腦門梳理整件事，嗞地倒吸一口涼氣：“老鄭怎麽會知道你要考中管？誰的？”
“還用想嗎？肯定是上午去過辦公室的那幾個人。”我猛灌一口啤酒，把罐子捏的啪啪響。
“八成是劉，那家夥最靠不住了。”周浩然開始了猜測，相續把幾個同事都罵了個遍。
這時羅倩卻搖了搖頭：“其實也不需要誰講，老鄭又不是傻子，肯定挑一個有學曆的人捏一捏，殺雞儆猴。呂夏就是這個雞。”
我被她比喻的渾身不自在，轉開話題：“這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現在該怎麽辦。我可不想每開兩個時的車去那個縣城上班，你們趕緊幫我想想辦法。”
“能有什麽辦法？你子認命吧”周浩然無奈地皺了皺眉，端起酒罐伸向我：“吶~！呂主管。”
我沒好氣的白他一眼，但還是端起酒罐和他撞了一個。
“我倒是覺得，這也不是什麽壞事！”羅倩暗自忖度，像是有了什麽危險的主意。
“此話怎講呀？羅大姐。”周浩然問。
羅倩皺緊眉頭想了想，看向我：“其實這是個機會，我有個主意，就是有點冒險。”
“什麽主意？”我和周浩然都特別期待，湊上去問。
“‘明升暗降’嘛！我們別管降，這不是還有個‘升’字麽？”
羅倩沉吟許久又：“主管再，那也是主管，而我們現在還都隻是文員，怎麽也是管理層對吧！也甭管這個官職有沒有實權，它孬好也是個職稱！可以借此為跳板，衝一衝鄭經理的位子。”
“我靠！羅倩你瘋啦吧！”周浩然驚的下巴快掉了下來，轉即看向我：“呂夏，別聽這瘋女人在這裏蠱惑人心，咱哥倆喝酒。”
周浩然著舉起酒罐，卻遭羅倩一巴掌拍在了地上：“我怎麽就是瘋女人了？”
“文員跟一把手較勁，這還不是瘋了？”周浩然著指了指我，又：“就算他現在是主管，你知道主管的層次有幾層嗎？再往上還有各個部門的經理、副經理、主任，副主任……。隻要老鄭一不垮台，他跳到任何一個位置上都是九死一生。”
“所以才要孤注一擲，一次性扳倒老鄭”羅倩狠狠的。
其實我雖然有上進心，但要一步跨上總經理的位置我也認為這是方夜譚。這時候反而讓我意識到自己的處境非常糟糕，就像周浩然的，隻要老鄭一不垮台，他就有任何理由打壓我，甚至可以逼我離職。
想到這裏我也就絕望了，猛灌兩口啤酒拜拜手：“算了算了，我還是辭職吧，正好我也不想幹了！”
倆人看著我皺了皺眉，麵麵相覷。十月的夜晚寒意逼人，在大排檔的陣陣煙塵中，我們三個人推杯換盞越喝越神馳意遠，開始扯一些有的沒的。
周浩然：“你可以轉行開個大排檔，我和羅倩下班了給你打下手，但要付工資，還要有酒有肉。”
我譏誚道：“付工資我幹嘛要請你們啊？人才市場有的是找不到工作的女大學生，請回來當員工，不定遇上姿色好的還可以…咯……”
我到這裏打了個嗝，周浩然嫌棄地搖了搖頭，對羅倩：“這貨肯定不能當領導，這就開始想著潛規則了。”
羅倩醉態朦朧地捶一拳周浩然，替我解釋：“他是想……遇上姿色好的可以娶回家當老婆！”。
我咯咯咯的笑著擺擺手：“我是想：遇上姿色好的可以站門口當迎賓，拉生意！”
“虛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