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再次歸來

  “那你到底怎麽了?”


  明銳遠不停地喘著粗氣,因為憤怒,他漲紅了臉色,整個人就像是一條快要爆炸的河豚。


  忽然意識到了什麽,他伸手在孟知魚的眼前用力揮舞了幾下,帶起一陣風。


  她扯起嘴角,勉強衝他一笑:“別亂比劃了,我的眼睛確實出了一點小問題。”


  怪不得,人家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


  從她上車到現在,才不過幾分鍾的時間,孟知魚自以為掩飾得很好,但明銳遠還是發現了不對勁兒。


  “小問題?!什麽叫小問題!你倒是說說看,連看都看不見了,這叫什麽小問題?你不用怕,是不是他幹的?”


  明銳遠根本安靜不下來,他伸手一指,急吼吼地質問道。


  麵對他的猜測,慕敬一也懶得為自己解釋,反而扭頭看向窗外,就當欣賞風景。


  雖然開往機場的一路上,他走過無數次,並沒有什麽好看的。


  “你要是不冷靜,我就一個字都不說,你試試。”


  孟知魚板起了臉,她索性有樣學樣,模仿著慕敬一剛才的方法,直接威脅起來。


  這一招果然是屢試不爽,盡管明銳遠關心她的情況,但也知道這個女人有多麽倔強,自己要是再逼下去,她說不定真的裝聾作啞,就這麽幹耗著。


  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明銳遠認命了:“好吧,我沒有不冷靜,可我也想知道,你的眼睛到底怎麽了!”


  相比於自己中彈,不得不躺在醫院裏,這些天以來,明銳遠最為慶幸的一件事,就是孟知魚還是好好的。


  要不是這麽一次次安慰自己,他都快崩潰了。


  結果呢?

  這才剛一見麵,她的眼睛就出問題了!


  “你真的不用太擔心,這是我自己要求的。你也知道,醒醒的眼睛看不見了,我要確定解藥是有效的,然後才可以給她服用。她太小了,不能冒任何風險,你懂了嗎?”


  孟知魚等他終於平複下來,這才慢條斯理地解釋道。


  兩手緊緊地握成拳頭,聽了她的話,明銳遠也反應過來了。


  “所以,你是故意把眼睛弄得看不見的,再吃藥,看看有沒有效果?你……你瘋了!就為了這個,你真是……”


  他捶胸頓足,連話也說不利索了,氣得直哆嗦。


  明銳遠的反應,在慕敬一的意料之中。


  任何人聽說了這件事,八成都是這種反應。


  就連他也覺得,孟知魚恐怕是瘋了。


  “我也很喜歡醒醒,我也想要讓她的眼睛好起來,可是我不能接受你這麽做!”


  明銳遠鬆開拳頭,他深吸一口氣,重重地靠在椅背上,一字一句地說道。


  “你不能接受,我也做了。我知道,我這麽做,在你們眼裏很可笑,甚至不可理喻,但我沒有選擇,我不能眼看著我的女兒遭罪。她還那麽小,她憑什麽不能看看這個世界?”


  麵對種種反對的聲音,孟知魚反而冷靜下來了。


  那種感覺,就好像一個人在孤軍奮戰,與全世界為敵。


  但她並不害怕。


  因為她有一個強大的信念。


  “傅錦行知道嗎?”


  明銳遠動了動嘴唇,忽然吐出這個名字。


  一直麵無表情的慕敬一在聽到這裏的時候,終於把頭轉過來了,他的臉上也多少有了一點不一樣的變化。


  “我幹嘛要告訴他?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們已經離婚了。”


  孟知魚愣了一下,繼而嗤笑一聲,故作輕鬆地回答道。


  “那不一樣!”


  明銳遠也說不上來究竟哪裏不一樣,他隻是覺得,要是傅錦行知道她現在成了這樣,一定會心疼得恨不得自己去死。


  同樣都是男人,他能明白那種心情。


  “怎麽不一樣了?離婚就代表各過各的日子,互不幹擾。反正醒醒歸我,我是一定要把她的眼睛治好的,不管付出任何代價。”


  察覺到慕敬一在盯著自己,孟知魚深吸一口氣,若無其事地說道。


  她知道,就憑他的智商,絕對已經開始懷疑他們當時吵架的動機了,不過,她也知道,慕敬一的本意就是用離婚來惡心傅錦行。


  現在,他的目的果然達到了。


  “你真是……我要被你氣死了!”


  別看明銳遠年紀不大,他一抱怨起來,不比中年婦女要好多說。


  接下來的一路上,他都在嘀嘀咕咕,直到慕敬一再也受不了,用眼神向隨行的一個手下示意。


  手下立即明白,用手肘輕輕抵住了明銳遠的喉嚨。


  “明少爺,休息一下吧。”


  手下恭恭敬敬地說道,但舉動卻並不怎麽恭敬,那意思分明就是在說,你要是再繼續聒噪下去,就別怪我打得你說不出話來。


  明銳遠也不傻,他當然不會吃眼前虧,想了想,還是老老實實地閉上了嘴。


  機場到了。


  好像非要和傅錦行叫板一樣,當初他是乘坐私人飛機來這裏的,如今慕敬一要去中海,自然也不能落於人後。


  不僅如此,他的私人飛機內部裝飾更豪華,更氣派,更勝一籌。


  可惜,一想到孟知魚看不到,慕敬一難免感到一絲泄氣。


  幸好有明銳遠在旁邊一驚一乍,不時地驚歎一句,倒是讓他心裏舒服多了。


  十多個小時的飛行,孟知魚沒有任何困意。


  盡管她什麽都看不到,但還是坐在窗邊,手裏握著一杯水,手指用力,連指甲都透白了。


  “都回去了,有什麽好緊張的?”


  身邊帶來一陣濕漉漉的香氣,是慕敬一過來了。


  他剛洗了個澡,換了一身舒適的家居服,手裏還端著一杯紅酒,一副輕鬆而愜意的樣子。


  至於明銳遠,在吃了一些東西之後,就去睡覺了。


  “你是不是在他的飯菜裏下了安眠藥?”


  等意識到自己居然把心裏想的話直接說了出來,孟知魚也是一驚。


  可惜,說都說了,也收不回來了。


  “讓他安靜一些,對他的恢複有幫助。你也不希望他全程都哇啦哇啦地說個沒完,擾人清靜吧?”


  慕敬一輕輕地搖晃著手裏的酒杯,凝視著深紅色的液體,微笑著說道。


  聽他的語氣,就是沒有否認。


  “他是很吵,但你也很壞就是了。”


  果然沒有猜錯,孟知魚臉色一沉,冷冷地說道。


  “我以為,女人說男人壞,應該是最高的褒獎了。就像你們女人要是說一個女人是狐狸精,說明那女人一定長得不賴。”


  不得不說,慕敬一的發散思維倒是十分厲害,能從一件事馬上聯想到另一件事。


  “嗬嗬。”


  孟知魚把嘴唇一抿,頭一扭,顯然是不想跟他多說。


  偏偏慕敬一不識趣似的,又隨口扯了好幾句。


  她煩了:“聊天止於嗬嗬,你不懂?”


  他一怔,過了好半天,才慢慢回味似的:“還有這句話?我沒聽過,受教了。”


  孟知魚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可她又隨即意識到,自己現在做這個動作,既可笑,又沒有意義。


  誰會在乎一個瞎子的白眼呢?

  正想著,飛機似乎正在穿過一片不小的氣流,機身有些明顯的顛簸。


  孟知魚因為眼睛看不見,所以對於身體的晃動就更加恐懼,她咬著嘴唇,盡力保持著上半身的平衡,兩隻手去摸索安全帶。


  之前飛機平穩飛行,她為了坐得舒服一點,就隨手解開了,現在真是後悔莫及。


  正摸著,手背上傳來了一股暖意,一隻大手穩穩地按住她的手,另一隻手繞了過來,動作麻利地幫她扣緊了安全帶。


  “不用怕。”


  那股溫暖又出現在孟知魚的耳畔,呼吸之間帶著薄荷的清香,還有紅酒的醇厚,她本能一縮,就連道謝也省了。


  “氣流而已。”


  慕敬一不鬆手,像是在跟她說,也像是在跟自己說。


  晃動不止,反而還更加劇烈起來了。


  他麵帶微笑,閉了閉眼睛,自言自語道:“可惜,隻是氣流,要是就這麽墜下去……也挺好的……”


  死了不就一了百了了?


  什麽解藥,什麽報仇,什麽上一代的,什麽下一代的,都他媽滾吧!


  聽了慕敬一的話,孟知魚大駭,臉色都變了。


  她咬著牙根,憤憤道:“好個屁!我才不想死!死也不跟你死在一起!”


  在這種時候說這種話,也太晦氣了!

  偏偏她也是被他給氣到了,順著說下去,死啊死的,說個沒完。


  意識到這一點,孟知魚連忙啐了兩口:“百無禁忌!大吉大利!”


  “你好歹也是讀過書的,居然這麽迷信。”


  打量著她,慕敬一露出驚訝又鄙夷的神色。


  話雖然如此,當她念叨完之後,飛機果然一下子就恢複了平穩。


  這還不止,大片的燦爛陽光從窗外透了進來,好像他們剛剛穿過了一整片烏雲沉沉。


  此時,如獲新生。


  “挺靈的。”


  孟知魚感受了一下,忍不住笑了。


  她等了幾秒鍾,發現身邊的人不說話,不由得反問道:“你說誰迷信?”


  過了半天,沒人回答她。


  她這才意識到,原來,慕敬一已經不知道什麽時候起身離開了。


  直到落地,他都沒有再過來騷擾孟知魚。


  機上的服務人員負責照顧她,而他本人一直沒有出現。


  飛機在中海機場的跑道上緩緩降落,一直到了滑行的時候,孟知魚才終於敢相信,她是真的回來了。


  一想到馬上能夠見到醒醒,還有傅錦行,她不免淚濕於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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