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安君君
明珠不是不懂少澤所怨,她是不能懂!
既然已情定兄長,便不該給他人任何一點點希翼!
若他能當自己為朋友,為戰友,明珠還可誠心以待,可他偏偏不是!
他的心思,明珠懂!
明珠的心思,他也懂!
那又何必多生糾纏?明珠也不是那四處留情之人!當斷則斷,方是明珠行事作風!
駐馬回望,遠遠的便見康王帶著千人慢慢追趕了上來……
明珠放慢了馬速,刻意的等著劉玄洛跟上。
果然,不一會兒,劉玄洛便打馬追了上來。
天氣已暗,四周草木拉長暗暗長影,四周緩坡,幾聲此起彼落的鳥叫,日落而下,滿目餘暉,有些落莫之感。
明珠與劉玄洛並肩打馬前行著,一時間竟無言。
明珠望著灰暗草色,心事徘徊,千言萬語想與他說,卻又不能與他說。
想與他說,我們便做朋友不好嗎?卻又不能與他說,於他心中便是沒有朋友二字!
“本王還沒有那麽弱,明珠不必因著少澤之言,而心有顧忌。”
劉玄洛望著四周之景,狀似無意說道。
明珠聞言轉了頭,向他背後望了望,意料之中,他背後有些暗色,顯然傷勢拉扯又迸裂,滲出血漬。可他還一派從容,隻是唇色幹白,不見血色。
“好。”明珠淡淡說了聲好,便見他攥著馬韁的手緊了緊。
之後便是長久的無言,雖說了聲好,可明珠也未接著快馬前行,而是與他並肩慢慢的打著馬,日頭西落,直到進了城,一番安頓。
明珠於主院之內仰頭望星,不一會兒便見少澤抱了沾血的衣物走了出來。
少澤略施一禮便抬腳欲向院外走去,卻被明珠喚住。
“康王傷勢如何?”明珠淡淡問道,隻是目光依舊望著星空,好似剛剛的話不是她問的一樣。
少澤抱著衣物,躬了躬身子,眼中神色不辨,嗓間略帶嘶啞道“大半傷口迸裂,軍醫已重新包紮。”
明珠緩緩行至少澤身前,低頭看了看那衣物上的血漬道“天氣漸熱,於傷口越發不利。”複又頓了頓,緩道“明日本公主還會快馬前行,你家王爺,你多勸著點吧。”言罷,轉身回了後院。
少澤呆立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主帥立於此處,並非望星,而是想詢問王爺傷勢!
主帥她是故意快馬前行!便是想王爺知難而退!
少澤抱著沾血衣物,久久失神著,回身望著房內,這幾日王爺吃不好,睡不好。後背的傷,令王爺隻得趴伏而眠,每每翻身,皆會拉扯得疼痛難忍,可王爺還是咬牙忍著,白日便急催馬跟於主帥身後。
少澤抱緊衣物,他如何勸慰?主帥與王爺,一個存心刁難,一個緊抓不放。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難為的隻是身旁護衛而已。
正如明珠所言,之後的每日,明珠皆快馬前行,隻是於落日之時方放慢馬速,等著劉玄洛跟上。
每一日,劉玄洛皆臉色蒼白的跟上,毫無怨言,隻是靜靜的打著馬在餘暉之下,與明珠並肩而行。
而每晚,明珠皆會在院外,等著少澤抱著衣物出來,靜靜看著今日血漬的多少。
天氣漸熱,劉玄洛日夜吃不好,睡不好,日日消瘦,眼下烏青。但無論多累,他皆早早起身,胯坐於馬上等明珠一同出城,然後遠遠的跟於明珠身後,望著那一抹大紅之色。
慶和城內
今夜宿於城內大戶院落。
明珠立於外院,舉頭望星,指尖輕攥,摩擦著裙角,心中暗暗思量著過往。
想自己於離南之時,劉玄洛也是帶人急急入離南尋著自己,也不知那時他是否傷好?
心中正輾轉想著,少澤抱著衣物走了出來,來到明珠身前,行了一禮,淡淡道“王爺的傷……一些地方已化了膿……”語帶幾分哽咽,眼中淚水打了轉。
明珠點了點頭,轉身往後院走去。月牙門下遇到了安君君。
安君君手腳仍被綁了細鏈,身後兩名兵士跟著,好似她便是在此處等著明珠一樣。
“公主不覺得這樣對康王太過份了嗎?”
明珠擺了擺手,兩名兵士立時退到了院外。
“安姑娘可是心疼了?”
安姑娘可是心疼了?明珠淡淡的問著。
安君君那纖纖指尖,緊緊攥著一方絹帕,抬眼望著眼前一身大紅的異族公主。
這幾日以來,安君君一直跟在康王身後,雖未有交談,可是康王咬牙打馬,緊跟主帥其後,她又有什麽猜不到的?
何況鳳城那夜,自己脫了外裳,散了青絲,慌亂情迷之時,康王喚得卻是一聲“明珠”。
安君君也不是傻的,這麽幾日,有何看不明白的?
細細打量著眼前主帥,安君君也不明白,自己與這異族公主差了哪裏?功夫自己也會幾招,論顏色也不輸她幾分,為何偏偏康王隻對她……
安姑娘可是心疼了?明珠一句話,便直直剌入安君君心間!
“是!我心疼了!”安君君直直望著明珠,雙眼泛著層水氣,於這夜色中迷離著。
“君君少時便想著要嫁個英朗之人為妻。”安君君渾身發顫,微低著頭,眼中淚水滴落。
她的淚珠子,仿似鑽石般,便是這夜色之中,也覺耀眼。
明珠不自覺伸手接住,伸掌細看,淚珠子卻不見了,化於掌心……
“那日,杏花微雨,君君隨祖母進宮覲見皇後,於皇後宮中後院見到了執劍的七皇子……”
那日康王與安君君正年少,剛剛十四歲年華的安君君,隻望了一眼那杏花雨下練劍的劉玄洛,便紅了臉。
安君君武學世家長大,哪會喜愛那些柔弱男子,心中尚武,自然更愛習武之人。而少年劉玄洛,一身月牙白,立於微雨中,單手執劍,打落一地杏花,少年皇子,一臉英氣,怎能不教人心升向往?
那日之後,劉玄洛雨中執劍身影便在安君君腦海之中,揮之不去。
從此之後,每每有宴請,安君君皆尋著那身影,尋得到了,便每每偷眼相望,幾度夢回皆是抹不去他的身影。每次能相談幾句,也皆小心應對著,那少女綴綴之心,盼著他能知曉,又盼著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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