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賞景
第二日,雨還未歇。
明珠呆呆坐在桌前,望著那清粥小菜,思緒卻早飄遠了。
昨晚……自己有沒有露出什麽馬腳?
回身望著白根那欲語還休,憋得一臉苦悶,那小眼神分明寫著,主子,我有話要說!
明珠隻瞟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他。
昨夜自己定然是露了馬腳,怎麽跟他說?說自己是神精分裂?以後你不要怕?多習慣習慣就好了?
這個時候唯有裝傻到底。
抬頭望了望桌對案的安君君,她也一臉探究之色,隻是世家小姐,比白根要顯得安穩得多。
“安姑娘,可是有什麽話要說?”
明珠拿了拿架子,鎮定的端起小碗粥,細細喝了一口,太淡,沒有滋味。
安君君卻是未動,隻是轉頭望了望窗外雨勢,淡淡道“昨夜王爺背傷又滲出血來。”
明珠一愣,大腦飛快轉著,這些時日並未快馬,他的傷勢也漸好,應該結痂了才是,怎麽昨夜又滲出血?
轉念一想,滲出血來?自己怎麽不知道?安君君卻知道?她知道便知道,為何與自己說?
“是被公主抓抱出血的。”安君君見明珠一臉與我無關的樣子,又道。
明珠心中一慌,手裏碗也抖了一下。被我抓抱的?我抓抱他?昨晚?在安君君麵前?為什麽自己一點印象沒有?明珠一臉莫名的回身望了望白根。
白根抿著唇猛點頭。
近午時,天空放晴,天邊掛著一輪彩虹。
明珠與白根主仆二人,蹲在容城一處牆頭上,摸著下巴。
“所以……昨夜我提了蒼炎古國?”
白根猛點頭,當時自己都害怕極了,真真不明白主子為什麽會忽然提出蒼炎古國?況且西吉又是誰?
久久,明珠拍了拍白根肩膀,“有些話不能瞞你了……”長歎一聲,主仆二人小聲交談著,直到午後,午飯都沒吃上。
少澤在城中尋到明珠主仆之時,他二人還是蹲坐於院牆之上。見少澤來了,明珠當先跳了下來,理了理衣擺,若無其事的走到少澤麵前,“……咳……王爺傷勢……如何了?”
如何?還能如何?傷口又迸裂了!
少澤躬身行了大禮,“主帥,便是想摟抱王爺,也要等王爺傷勢穩定了!”
明珠一個趔趄,誰要摟抱你家王爺了!轉念一眼少澤這是故意的!眼眸一跳,伸手指著少澤,你了半天,也再擠不出半個字來!甩了袖子便走了!
看來今日是不能渡江了,還要多等上一日。
明珠大步回到房門前,便見安君君立於院中。
還是那一身粉嫩,她雖為階下囚,卻有一種大家閨秀的恬靜,明珠不知為何,見了她,剛剛那心慌意亂便消散了。鬼使神差般的問道“天邊出了彩虹,安姑娘可願共賞?”
安君君不失禮的笑著點了點頭。
青江東去,如條玉帶般,兩旁巍巍容山,江上還有江鳥悠然捕魚,天空如洗,空氣中泛著雨後新鮮的味道,天邊一道彩虹,淡淡的掛於遠處。雨後的青江,容山更顯碧綠,山間江旁時不時還有些各色野花點綴,到是別有一番風情。
一陣微風拂來,帶著江水氣息,卷著江花,拍打岸邊,拂著裙擺臉龐。
明珠攏著耳旁碎發,眯眸賞景。
“過了青江,京都便不遠了,怕是快與安姑娘作別了。”明珠淡淡道,仿似與個友人閑談般。
安君君點了點頭,“公主活得灑脫,倒教君君向往。”
安君君歎了口氣,仿似卸下心頭大石般,如釋重負。
明珠轉頭望她,好似她眼中有幾分落莫,皺眉問道“安姑娘這是怎麽了?”
如此美景之下,她卻有些傷神?
安君君望了望天際,“身若浮萍,無所依靠,日後如何,哪容君君做主?”以安家犯下這擁立反王這罪,自己這命還能活幾時?遙望江麵,心中卻一片敞亮,心心念念著安家倒了,可安家倒了,自己不也要陪葬?
不過都無所謂了,安君君丟了塊石子,投入青江,蕩起層層漣漪,轉瞬便淹沒於江濤之中。
“安姑娘若得了康王幾分憐惜,何懼身若浮萍?”
明珠望著那碧綠江水,挑眉笑道,康王於青越可是舉足輕重,太後寶貝得很,安君君一介女流,便是受安家連坐之累,若得康王相顧幾分,也是比那小門小戶女子要強上許多,何況康王並無正妃,以安君君相貌,天長日久,還受不得寵嗎?
在大漠漂亮女子便如物資,皆是男兒掙搶的!
安君君聞言,轉頭與明珠相望,雖一身粉嫩,卻滿臉正氣,“君君雖對王爺一番情意,但君君從未想過強求,斷不會為了求生,而做小伏低。若有他心中有我,自會愛我娶我。君君雖對安家謀反之事不苟同,但君君仍是安家嫡女,一榮俱榮,如今安家敗了,君君也未想過偷生。”
倒底是永安侯府嫡女,那一身傲骨,也不是尋常女子可比的。不得不說,安家的教誨也是光明磊落的,有仇便執劍去報,有錯便低頭去認!與那些勾心鬥角,嘰嘰歪歪的小門官家女子果然不同。
與她相比,倒教明珠顯得小人了。
回想明珠此生,說謊騙人,聽牆根,對兄長用強,殺人,屠城,什麽下三濫手段沒用過?不過細細想來,卻沒什麽可後悔的,若非說有什麽可後悔之事?唯有用強用得……太晚了些……
明珠領著安君君沿著江旁緩緩行著,江水碧綠,倒映著二人身影。
“安姑娘氣節,倒教明珠想起一人來。”
“當年明珠屠俊城之時,為尋個屠城的借口,枉殺了一名女子。她是父王搶來的王妃,她名喚烏塔,她為了離間父王與二王子,先後諉身於他二人……”
明珠低頭緩緩向前行著,當日俊城大牢情景浮於眼前,那女子大著肚子,抵在牆邊,雖身陷囹圄,卻還是難掩她一身風姿,她是美麗的,她是嬌弱的,她也是令明珠敬佩的。
“為何?”安君君不解問道,“既是有仇,又為何諉身於敵人?既諉身於敵人,又如何離間?”
安君君從小到大所學,皆是有仇便報,隻要身未死,那便執劍去戰!安家對於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從來不恥!
“安姑娘生於世家,哪知世道艱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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