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初到凡間（1）
望著突然出現在麵前的災難之神，坐在門前長椅上曬太陽的小孩滿臉上就擺著不高興，身後的尾巴也垂落在地上，緊緊卷著椅子的一隻腳。
“你怎麽又來了？師父不在，他說了伯子期會過來的。”
喑蹲下身來，視線和坐在椅子上的小女孩持平。那張漂亮卻沉鬱的臉蛋此刻藏在一張暗紅色的惡鬼麵具後麵，一雙黑色的眼睛難得帶著溫柔。
“我來，是想請無笙幫哥哥一個忙。”
“什麽忙？”
東無笙盯著喑臉上厚實的麵具看個不停，努力按捺著想要把麵具摘下來看一看的衝動，尾巴卻在身後不住地輕輕甩動。
小女孩把心裏想的東西全部擺在臉上，喑已經不是第一次看見她這樣的表情了，他次次來都戴著麵具，小姑娘想摘他的麵具很久了。
“想摘我的麵具？”
這次喑主動問起了這事。
被看穿了心思，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點點頭，“你為什麽要一直戴著麵具？”
喑的笑聲低沉，聲音像是從深邃的崖下傳來，壓抑著某種讓人捉摸不透的情緒，“如果你幫哥哥的忙，哥哥就告訴你，還把麵具送給你，好不好啊？”
“那要看你想要我幫你什麽忙。”
小女孩露出一臉對詭計不屑一顧的輕蔑笑容，嘴角露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
喑隻是微笑，語氣溫和，“哥哥管理的一個世界出現了一種奇怪的東西，他們會給其他的人類帶來死亡的厄運，我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辦，無笙有什麽辦法可以幫我解決嗎？”
東無笙眨了眨眼，收起笑容認真地考慮這個問題。
她本能地知道自己來到世間是為了什麽，即便沒有喑今日的引導，日後等到她徹底成熟，自己也會主動去履行職責。
於是她想了想，覺得這似乎確實是自己應該去做的事情，便點了點頭，從椅子上跳了下來。
“好，那哥哥現在就帶你去。”
喑的眼裏蘊起笑意，配合那張暗紅色的惡鬼麵具，有一種灰暗扭曲的美感。
東無笙應了一聲，拉住喑遞過來的手，走進他揮手撕開的時空裂隙。
裂隙閉合前，她回頭又看了一眼常風為自己開辟的這片空間。
那時候她並沒有想到，這會是最後一次回望這個有著眾多亭台樓閣的小世界。
——
東無笙的視線幾乎黏在那滿世界的飛禽走獸上，這還是她第一次在書本外、看到這些生物真正生活的樣子。
“那……哥哥就送你到這裏了。”
東無笙感覺到牽著她的那隻手鬆開，下意識地抬頭看去，隻看見一陣暗紫色的煙霧扭曲著消散在空中。
一張惡鬼麵具從空中掉下來，落在地上。
東無笙的視線跟著那張麵具吹到地上，她看著躺在地上的麵具愣了一會兒，彎下腰把麵具撿起來，抱在懷裏，看了看四周空曠的原野，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
她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去哪裏，應該做什麽，更不知道應該怎麽回去。
雖然什麽也不知道，但這會兒小姑娘還不知道害怕，她站著想了一會兒，索性就跟著一隻在草叢裏一閃而過的梅花鹿走。
梅花鹿讓這突然出現的隨行者嚇得撒蹄狂奔，東無笙看它跑這麽快，鼓了鼓腮幫，也開始提速，天生的強盛靈力在這場追逐賽中幫了她大忙，一片安靜祥和的原野因為這場莫名其妙的追逐賽雞飛狗跳，森林上空頓時掠起大群的飛鳥。
梅花鹿大概也沒想到自己命中還有這麽一場劫難，它從來隻被豺狼虎豹追殺過，哪裏遇到過這種狂奔幾公裏氣息不帶亂的非人玩意兒，一陣生死時速之後，直接讓東無笙給追趴下了。
“你跑不動啦？”
東無笙在梅花鹿身邊蹲了下來，看到它跑得口吐白沫，就伸手抓住它的鹿角，一邊給它渡靈力，一邊用一種夾帶疑惑的說教口吻教育道“跑不動了就不要跑了嘛，累成這樣還跑，你是不是傻？”
仿佛是聽懂了東無笙的說教，再次站起來的梅花鹿當真就不跑了，還拿鹿角蹭了蹭東無笙的手。
東無笙伸手按在小鹿的腦袋上把它推開，“你的角都結蜘蛛網了，別碰我！”
得到了靈力的小鹿這個時候已經開啟了靈智，知道自己被嫌棄了，蹄子在地上磨蹭兩下，扭頭就走。
東無笙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新夥伴是在鬧脾氣，見它走了，也就在後麵跟著。
東無笙跟著梅花鹿來到了溪邊，小鹿在下遊洗澡的時候，她就蹲在一塊石頭上，目不轉睛地盯著溪水看，等到小鹿洗完了澡，昂首挺胸地想到東無笙身邊來的時候，東無笙忽然卷起袖子，猛地伸手探入溪水中，手臂再抬起來的時候，兩隻小手裏抓著一條活蹦亂跳的魚。
“抓到了！”東無笙抱著魚扭頭對小鹿粲然一笑，“我們可以把它煮來吃！”
梅花鹿看著她兩顆尖尖的虎牙在陽光下雪白閃亮，一瞬間回想起了被食肉動物支配的恐懼。
東無笙“……？”
“你為什麽在發抖？剛洗完澡還沒曬幹太冷了嗎？”
“我可以用靈力幫你烘幹……還是說你更喜歡曬太陽？”
東無笙剛抬起手往梅花鹿的方向走了一步，就發現這頭小鹿抖得更厲害了。
東無笙看了一眼手裏還在掙紮的魚，忽然靈光一閃，頓悟了，“啊！你是吃素的！沒關係，我又不會逼你和我一起吃。”
東無笙找了幾片香草葉子把魚包起來，就地挖了個坑把魚埋了下去，“我要去找點樹枝，你在這裏等我一下。”
梅花鹿看著東無笙離開前蹲著的地方，新翻的土壤與周圍的草地格格不入，一想到那個地方剛剛活埋了一條魚，梅花鹿就忍不住瑟瑟發抖。
它再抬頭看一眼東無笙離開時興高采烈的背影，默默地在原地坐了下來，開始反思這段從天而降的友情。
東無笙回來的時候，溪邊已經沒有梅花鹿的身影了，她皺了皺眉，在四周轉了一圈，隻在一棵樹下發現一攤血跡。
“……”
空氣中殘留著一點氣息，東無笙嗅到了和自己的靈力相同的味道。
被別的動物吃掉了……？
是狼？豺？還是別的什麽？
東無笙丟掉了自己剛撿回來的樹枝，已經沒有興趣吃魚了。
肉食動物要吃草食動物，這不是很正常的嗎？
就像她想要吃魚那樣……
說到底，其實她根本就不餓，為什麽剛剛要走開呢？
東無笙蹲在地上，看著草地上的那片血跡，不知道自己心裏此刻出現的讓人很難受的東西是什麽。
應該……不是被動物吃掉的吧？
她讓自己思考起來，感覺這樣會稍微好受一些。
動物不會吃得那麽幹淨，就算是拖回巢穴，也應該會有長條形的血跡……
是遇上狩獵的人類了嗎？
那或許還沒有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