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失憶

  淩嘯風看著那頭餓狼的屍首,勉強笑了笑:“好了,今天晚上我們有東西吃了。你吃過狼肉嗎,很好吃的。”


  白毓萱沒吃過狼肉,但是對它也不感興趣。


  她不餓,準確的說是她已經忘記了餓是怎樣一種感覺,她整個人已經麻木了,已經沒有了任何感覺。


  淩嘯風一隻手拖著那頭餓狼,一隻手拉著白毓萱,緩緩往前麵走去。


  山穀中,居然有一個小小的天然山洞。


  淩嘯風擔心再有餓狼來襲,便在洞口生起了篝火。


  白毓萱緊緊地抱著盔甲,目光迷離。她輕輕地聞著上麵那熟悉的味道,癡癡地笑著。


  “來,坐下!”淩嘯風又在洞當中生起了火,拉著白毓萱在火邊坐了下來,他開始動手剝狼皮。


  白毓萱沒有理會他,隻是輕輕地撫摸著那帶血的盔甲。她覺得,高逸辰並沒有走,他一直都在她身邊站著她,隻不過她看不到罷了。


  “我不怪你了,你出來見我一麵吧。”她輕輕地撫摸著盔甲,癡癡地說,“其實我不能生育,你找別的女人生孩子真的沒什麽的。隻不過,隻不過……”


  說著說著,她的淚水又流了下來。


  淩嘯風將狼肉放在火上烤著,聽著她在那裏喃喃自語。


  他輕輕地轉過頭,看著神誌有些不清的白毓萱,微微歎了口氣。


  “高逸辰啊高逸辰,孤王若是你,有這麽好的女人在人間等你,就算是殺了閻王那小佬兒,也一定要還陽和她共白頭。”


  淩嘯風暗暗歎息著,他覺得,如果今生有這樣一個女人能為自己如此,這輩子也算是值了。


  他將烤好的肉送到白毓萱麵前,輕輕地說:“吃點吧,明天我們還得繼續尋找呢。”


  白毓萱輕輕地搖了搖頭,她隻是緊緊地抱著那盔甲,好像抱著什麽無價之寶,生怕別人給搶走了一樣。


  “不吃不行的。”淩嘯風這輩子大概都沒這麽耐心過,他勸著,“如果你不吃點東西,累壞了的話,還沒找到他呢,你自己就先倒下了。難道,你忍心看著他躺在這冰天雪地之中?他還在雪地裏等著你呢,你怎麽能不管他呢?”


  聽了淩嘯風這一大通話,白毓萱這才將那冒著熱氣的狼肉給接了過來。


  其實這狼肉真的沒什麽好吃的,尤其白毓萱又沒有心情,她味同嚼蠟,勉強將肉咽到肚子裏去。


  看著她肯吃東西,淩嘯風的臉上掠過了一絲疲憊不堪的笑容……


  一夜風雪。


  天亮了,可是這山穀之中,仍然充滿著陰森恐怖的氣息。


  白毓萱如同行屍走肉般在大雪中漫無目的的行走著,她的手已經凍得裂開了口子,可是仍然渾然不覺。


  淩嘯風將自己的衣服披在她身上,緊緊地攙扶著她。除了昨天晚上看到的那灘血漬,他們再也沒有任何發現。


  “難道,真的被狼給吃了?”淩嘯風那漂亮的眉頭緊緊擰在了一起。


  前麵不遠處,有一堆亂石,上麵覆蓋著厚厚的積雪,看起來如一片片隆起的碩大的墳頭一般。


  一側的樹枝上,赫然掛著一塊破碎的布片,在冷冽的寒風中飛舞著,如同一麵迎風招展的旗幟。


  “是他的衣服!”白毓萱那雙幹涸的眸子裏立刻泛起了秋水,她激動地大聲喊道,“是他的!”


  她連忙掙脫了淩嘯風的手,激動地往那片被白雪覆蓋的亂石堆跑去。


  “小心!”淩嘯風緊張地大聲喊道。


  白毓萱的腿腳好,這一點他早就知道。可是他沒有想到,原來她的速度可以如此之快,快的如一縷清風,讓人目驚口呆。


  白毓萱快速爬上了那堆亂石,激動地伸出手,試圖取下那迎風飛舞的碎布片。


  那碎布片,隨風飛舞著,可是就是不願意在她那流血的手中停棲下來。


  她奮力地伸著胳膊,可是,她的指尖,仍然觸碰不到那破碎的布片。


  “孤王來!”淩嘯風連忙奔了過去。


  白毓萱奮力地伸著胳膊,就在指尖剛觸碰到布片的刹那間,她腳下一滑,直接從亂石上滾了下來。


  “小心!”淩嘯風一躍而起,可是卻沒有將白毓萱給接住。


  隻見白毓萱從亂石堆上滾了下來,頭重重地撞在了地上的一塊石頭上,額頭上頓時鮮血如注。


  她雙目緊閉,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


  一陣微風吹過,那塊破碎的布片,如同一片落葉般,輕輕地從枝頭飛了下來,恰巧落在了她的手上。


  “白毓萱!”淩嘯風一驚,連忙又從亂石堆上跳了下來,緊緊將她擁在懷中。


  白毓萱臉色蒼白如雪,鮮紅的血液,順著蒼白的臉龐滾滾滑落,為她憑添了幾分嫵媚的味道。


  “血!”淩嘯風看著那一地鮮血,緊張地將手搭在她的玉腕上。


  她脈相很亂,驚得他臉色頓時變了。


  “不好!”他暗暗地叫了一聲,連忙將自己的衣服又撕下一縷,替她簡單地包紮了一下傷口。


  此時,他也顧不得什麽高逸辰了,他隻想趕快回到山上,找個溫暖的地方,替她好好療傷。


  雪,漸漸停了。


  暖暖的陽光,輕輕地灑向了大地,反射出奪目的光芒。鷹愁澗,美麗的恍若瓊樓玉宇般聖潔高貴。


  小小的帳篷內,白毓萱靜靜地躺在床上,懷中仍然緊緊地抱著那帶血的盔甲。


  “怎麽樣了,大王,公主沒事吧?”石愷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白毓萱,有些緊張地問。


  淩嘯風無奈地搖了搖頭:“公主傷勢過重,失血過多,再加上她連日受了不少打擊,身體非常虛弱……”


  “不會的!”蘭兒衝到了床邊,緊緊地握著白毓萱的手,含淚說,“我知道,公主一定不會有事的!”


  覓雪看著渾身是血的白毓萱,心中亂成一團。


  阿永哭成了淚人,一邊流著淚,一邊用力地打著自己的頭:“都是我沒有用,我應該跟公主一起下去的!”


  石愷看著那帶血的盔甲,微微歎了口氣:“算了,大家都別難過了。至少可汗的盔甲已經找到了,可以替可汗立個衣冠塚了。”


  一提到立塚,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


  不管他們如何不願意,他們還是護送著昏迷不醒的白毓萱,還有那帶血的盔甲,來到了大草原。


  傲寒閼氏一看白毓萱懷中的盔甲,連忙衝了過去,試圖將它奪過來。


  可是,白毓萱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仍然死死的將它抱在懷中。無論傲寒閼氏如何用力,仍然靜靜地躺在她的懷中。


  “閼氏!”覓雪連忙走了過了過去,將她拉了過來,“公主昏迷了好久了,這個盔甲她一直抱在懷中,無論誰都無法將它取下的。”


  “不取下的話,拿什麽給可汗立衣冠塚呢?”高逸明冷冷地說,卻偷偷地瞟了一眼臉色蒼白淩嘯風。


  蘭兒在一邊冷笑道:“右賢王就這麽著急替可汗立衣冠塚?這話傳出去的話,可是不大好聽的。”


  高逸明聽了,臉色陡然一變。


  顯然,蘭兒的言外之意是,高逸明急於登基。無論高逸明如何著急,他都不敢表現出來的。畢竟,名聲重要。


  傲寒閼氏的目光呆滯,她傻傻地盯著周圍的人:“這是逸辰的東西,本宮為什麽不能拿?”


  綺蓮公主不耐煩地將她拉了過來:“好啦,姑姑,您就消停一會兒,老老實實地站在那裏。”


  淩嘯風看了一眼目光呆滯的傲寒閼氏,緩緩走過去,扶住了她,輕聲喝道:“綺蓮,怎麽可以這麽跟姑姑說話?表哥出事了,她心裏多難過啊!”


  綺蓮公主嘟著嘴,氣呼呼的將頭扭到一邊。她已經不是昔日那個見到傲寒閼氏就得夾著尾巴的綺蓮了,現在的她,可是誰也不用放在眼裏。反正高逸明登基後,她將是唯一的閼氏,以後的西涼,可都在她那隻黑掌之中了!

  “各位還是回去休息吧。”覓雪微笑著說,“公主需要休息。這盔甲,我一定會將它取下的。到時候,保證不會耽誤國葬的。”


  高逸明聽了,連忙微笑著說:“對,各位還是先下去休息吧。尤其是大王,近日太勞累了。小王也聽說了,如果不是您的話,公主和可汗的盔甲都得留在鷹愁澗的山穀裏了。”


  綺蓮公主聽了,沒有理會眾人,徑直走出了帳篷。她才懶得呆在這裏呢,懶得看白毓萱那張可惡的臉。


  “等等!”淩嘯風卻叫往了她,“王兄有話和你說。”


  “哦。”綺蓮公主雖然極不情願,但是還是站住了。


  淩嘯風扶著傲寒閼氏,和綺蓮公主一起到了傲寒閼氏原來的帳篷。


  鍾雲鶴守在帳篷外,一見傲寒閼氏被扶了回來,連忙迎了上去。


  帳篷內亂成一團,昔日布置極為講究的帳篷,東西被弄得亂七八糟。綺蓮公主的帳篷被蘭兒一把火給燒了之後,她雖然又重新搭建了帳篷,但是裏麵的擺設卻從傲寒閼氏的帳篷裏拿了不少。


  “姑姑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淩嘯風冷冷地問,“還有林嬤嬤呢?”


  綺蓮公主聳了聳肩:“我怎麽知道?反正派人將姑姑接來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了。林嬤嬤不知道哪裏去了,沒見到。”


  “你是不是殺了她?”淩嘯風的眼中閃過一絲寒意。


  綺蓮公主冷笑著:“不過是一個奴才,王兄為什麽那麽緊張?殺了又如何,隻不過是條賤命罷了。”


  “你……”淩嘯風狠狠地抽了她一個耳光,罵道,“林嬤嬤潛伏在烏蘇多年,為西涼立下了汗馬功勞,你居然殺了她?”


  “怎麽了?”綺蓮公主捂著臉,氣呼呼地說,“為了一個奴才,你居然打我?林嬤嬤差點壞了我的大事,我不殺她留下來給自己添堵啊?”


  她不明白,自己堂堂的金枝玉葉,難道比不上一個上了年紀的奴才?潛伏在烏蘇多年又如何,隻要不聽她的話,她照樣毫不留情的將任何人鏟除!

  淩嘯風微微歎了口氣,輕輕地搖了搖頭:“綺蓮,你殺林嬤嬤王兄可以不計較,可是,可是你不該把姑姑害成這樣,更不該殺了表哥!”


  “我不殺他怎麽辦?”綺蓮公主恨恨地說,“從嫁過來之後,我一直在守活寡。你不是希望烏蘇永遠是西涼手中的玩偶嗎?隻要他不死,他就會永遠想辦法擺脫西涼的!”


  “你少拿孤王來當擋箭牌!”淩嘯風惡狠狠地吼道,“你真是笨死,好好好,你就等著看吧,看看將來高逸明會如何對你!”


  綺蓮公主梗著脖子,冷笑道:“反正不用你管。我就算是死了,也不用你給收屍!我肚子裏有他的孩子,他自然會對我好了!還有,王兄,你是不是也該回西涼了啊,如果不想你那小公主死,就直接將她給帶回去;否則的話,她可是要陪葬的!”


  其實她巴不得白毓萱死,隻不過綺蓮公主知道,在淩嘯風心目中,白毓萱還是占有非常重要的位置的。否則的話,他又怎麽可能會為了她下鷹愁澗呢?讓他帶走也好,反正隻要看不到白毓萱,綺蓮公主的心裏就舒坦了……


  白毓萱緊緊地閉著眼睛,她昏昏沉沉地睡了也不知道多少時間。當雪後那明媚的陽光照耀著大地的時候,她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公主!”蘭兒興奮地握緊了她的手,眼睛紅紅的,“您終於醒過來了!”


  覓雪聞訊連忙走了過來,她巴不得白毓萱快點醒過來,然後休養一下,盡快為嫁給下任可汗做準備。


  白毓萱那雙美麗的大眼睛裏,充滿了迷茫。


  “這是哪裏?”她大腦一片空白,好像一張白紙。


  “這是您的帳篷啊!”蘭兒流著淚水,輕輕地說,“公主,您昏迷了快半個月了,終於醒過來了!”


  白毓萱隻覺得頭微微發脹,她輕輕地搖了搖頭,勉強笑道:“姑娘,你搞錯了吧,我不是什麽公主,我叫白毓萱!我好像不認識你吧?”


  “什麽?”聽到這話,蘭兒和覓雪的臉色頓時變了。


  覓雪勉強笑了笑,對蘭兒說:“你去告訴大王,公主已經醒過來了。想必公主昏迷時間太長了,腦子有些不清楚,讓大王來給看一下吧,他的醫術,比我們烏蘇的太醫們可是強多了!”


  “哦。”蘭兒並沒有懷疑,連忙衝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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