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疑惑

  清晨,薄霧散去,露出了遠處的山,近處的水。


  白毓萱坐在梳妝台前,任杏兒輕輕地替她梳理著那柔順的長發。


  “對了,蘭兒呢?”白毓萱覺得有些奇怪,“怎麽是你?”


  杏兒鼻子一酸,勉強笑道:“蘭兒回老家了。小姐也知道,她是烏蘇人,在那裏還有她的家人啊。”


  “可她怎麽不跟我說一聲就走了呢?”白毓萱奇怪地問。


  “急啊!”杏兒微微皺了皺眉頭,“好像聽說是她娘病重,所以匆匆忙忙走了。”


  說這話的時候,杏兒心裏在向蘭兒那早已經過世的娘表示歉意。可是她實在沒有別的話能圓這個謊,隻能打擾她老人家的亡靈了。


  白毓萱聽了,長歎一聲。


  她覺得,人的生命是如此的脆弱,簡直如陽光下的冰雪一樣,柔弱的不堪一擊。


  “可惜我沒什麽東西給她。”白毓萱微微歎了口氣,“甚至連句話都不曾讓她帶給老人家。”


  “還是不說的好。”杏兒勉強笑了笑,“人難受的時候,其實一個人靜一靜比較好。再多安慰的話,她也未必聽得進去。”


  白毓萱聽了,點點頭。她突然間覺得,沒讓蘭兒帶句話也好。蘭兒的娘又不認識她白毓萱何許人也,她說的話,老人家未必能放在心上,何苦去打擾蘭兒母女相聚的寶貴時間呢。想到這裏,她心裏舒服了許多。


  西涼國的確很美,美的讓人心碎。


  看著那鬱鬱黃花,百無聊賴的白毓萱徒增傷感。


  “我這是怎麽了?”她輕輕地托著香腮,有些摸不著頭腦,“為什麽我的心裏總覺得空蕩蕩的呢?難道是因為倩雪?”


  白毓萱想來想去,可是又覺得不完全是因為她。她總覺得,自己好像遺忘了什麽重要的東西,可是想破了腦袋也想不起來。


  “在想什麽?”淩嘯風的聲音非常溫柔,臉上的笑容,讓白毓萱想起了窗外的陽光。


  他的確不是那種陽光型的美男,淩嘯風絕對是屬於冰山型的。不過這個笑容,讓白毓萱心中一暖,好像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她的腦海中閃過一個影子,那人,也有著如此明媚的笑容。可是當她靠近想細看那人到底是誰時,那個影子卻煙消雲散,讓她觸碰不得。


  淩嘯風見白毓萱精神有些恍惚,連忙緊張地問:“怎麽了,哪裏又不舒服了?”


  “哦,沒事的,我身體好著呢!”白毓萱笑道,“我以前跑江湖的時候,風吹雨打的,連發燒都不曾有過呢。”


  “跑江湖?”淩嘯風越聽越糊塗,“你以前跑江湖?在尼姑庵住著也可以跑江湖?”


  白毓萱聽了,哈哈大笑起來。


  “我在尼姑庵住過?”她笑得眼淚都流了下來,“你這人太搞笑了,還尼姑庵呢。我最喜歡吃肉了,那種地方又怎麽容得下我?再說了,就算容得下我,我也不會到那地方去的,整天念那些沒有用的經,也不知道佛祖到底能不能聽見,能不能保佑她們。”


  她這爽朗的笑容,讓淩嘯風想起了第一次見她的時候。


  他心中暗暗疑惑著:“不對啊,非煙公主的的確確是在尼姑庵長大的,這一點,已經派人調查過了啊。難道,她連以前的事情也忘記了一部分?”


  “你想什麽?”白毓萱笑道,“你說你這人怎麽了,這有什麽奇怪的。難道,你還不相信,我隻不過是個跑江湖的?真的,不信的話,我可以做給你看!”


  淩嘯風疑惑地問:“做什麽?”


  白毓萱開始擺弄起那堆東西,笑道:“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她熟練的開始擺弄起來,看得淩嘯風一頭霧水。


  “你先轉過身去,等我弄好了你再轉過身來。”白毓萱笑著說,“一會兒你千萬別嚇得尿了褲子啊!”


  “尿褲子?”淩嘯風的臉在微微發燙。


  白毓萱撇了撇嘴,笑道:“別告訴我說你沒尿過褲子。難道你生下來就可以生活自理?”


  淩嘯風聽了,臉漲得紅紅的,連忙轉過身去。他不明白,這白毓萱的臉皮怎麽那麽厚呢?簡直比牛皮還要厚。雖然話是真的,可是說起來怎麽就那麽難聽呢?尿褲子,如果說堂堂的西涼王尿褲子,這不是有損他的英明形象嗎?


  過了一會兒,隻見白毓萱笑著說:“可以轉過臉了,別嚇壞了啊。”


  “嚇壞?”淩嘯風根本就不相信她能嚇得到自己,自己是誰,是堂堂的西涼王啊!自己的膽色,在西域除了高逸辰,又有誰能和他相提並論?

  他不以為然地轉過臉來,隻見他身體突然重重地一顫,雙眼發直,差點沒跌倒在地上!


  “這……”淩嘯風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問題,還是自己站在一麵鏡子前?


  眼前那張臉,居然和自己的一模一樣!那斜入雲鬢的英眉,那又高又挺和鼻梁,那蒼白如雪的麵龐!淩嘯風看了半天,實在沒找到眼前那張臉和自己的有什麽區別。如果不是白毓萱仍然穿著那件淡紫色的衣服而且她身材頗為嬌小的話,淩嘯風會真的以為自己看到的是鏡中的影子。


  白毓萱壞壞地笑著:“怎麽樣?這下子相信了吧。我就是靠這個吃飯的。”


  盈盈秋波,顧盼生輝。這雙眼睛,讓淩嘯風這才清醒過來。眼前的這人,是白毓萱。這個世界上,也隻有她,才有著如此一雙美麗清澈的眼睛。


  “你……”淩嘯風詫異地伸出手去。


  那張臉,帶有淡淡的體溫,仿佛這根本不是一張人皮麵具,而是一張真正的臉。


  “難道……難道她真的不是非煙公主?”淩嘯風麵如死灰。


  對於非煙公主,在剛傳出和親消息的時候,他已經派人打探過了。真正的非煙公主,雖然自幼寄居在尼姑庵,可是她畢竟是金枝玉葉,即使頑劣些,也不可能會這種江湖騙術啊。能將這種人皮麵具做得如此惟妙惟肖,除了那種職業騙子,一般人是不可能做出來的。


  “難道,大周給了高逸辰一個假公主?”淩嘯風倒吸一口冷氣,他不敢繼續往下想,“不行,孤得親自去打聽一下。”


  雖然非煙公主已經“殉葬”,不過淩嘯風還是決定要將事情查個水落石出。這件事情非同小可,如果大周真的敢拿個假公主來糊弄烏蘇的話,誰知道,那位神秘的大周皇帝,又會用什麽招數來對付西涼呢?

  “怎麽了?”白毓萱一把將麵具扯了下來,露出了白皙嬌俏的麵龐,“你好像不高興?”


  她想了想,苦笑了幾聲:“我一直就是個騙子啊。如果你不喜歡的話,讓我回大周好了。其實我一直住在這裏白吃白喝的,也覺得不好意思。回大周後,我賺到錢,會將這段日子的花銷還給你的。”


  她一邊說著,心中一邊暗暗罵道:“該死的白毓萱,你真是太天真了,還想什麽以身相許呢。結果,人家嫌棄你是個騙子呢。算了,嫌棄就嫌棄,反正我看他還有些別扭呢。皮膚比女人的還白,怎麽長得啊!”


  “不,不是的!”淩嘯風這才回過神來,連忙拉著白毓萱的手,笑道,“孤王隻是被震住了。你的易容術真的是太高明了,對了,你跟誰學的?”


  白毓萱聽了,臉色這才緩和了:“哦,小時候跟一個老乞丐學的。當時他餓暈在我家門前,然後我就給了他兩個饅頭。後來,他就將這易容術教給我了。”


  “你家門前?”淩嘯風眼睛一轉,笑道,“那麽有意思。不過說句實話,孤王對大周的一切都非常感興趣。如果有機會去大周的話,你能帶孤到處走走嗎?”


  白毓萱聽了,拍了拍胸脯,豪爽地笑道:“沒問題!不過,我最熟的就是京城,其它地方還真不怎麽熟悉。”


  “那……”淩嘯風趁勢笑道,“聽說江南的春天是最美麗的。要不然,我們這就出發?”


  “現在?”白毓萱有些措手不及,眼睛瞪得像銅鈴一樣,“馬上?”


  淩嘯風重重地點了點頭,輕輕地將她擁在了懷中:“孤真想知道你到底在什麽地方長大的,想知道你的一切……”


  “那有什麽好看的。”白毓萱低聲道,“隻不過是一座破房子罷了。”


  準確地說,那是一座破舊的大宅子。


  青銅獅子門環,鏽跡斑斑,似乎流下了兩道涔涔的淚水。青石鋪的小徑上,長滿了綠色的苔蘚。後花園內,雜草叢生,不時還有刺蝟路過,仿佛鬧鬼的地界兒。


  這裏本來就破舊,再加上白毓萱一年沒回來了,無人打理,這座舊宅子,越發頹敗了。


  “這就是你家?”淩嘯風臉色蒼白。


  看著這座破舊的宅子,他已經可以斷定。身邊的白毓萱,絕對不是那位非煙公主了。既然她不是,那麽真正的非煙公主呢?

  “是啊,是亂了些。”白毓萱開始動手撥那些雜草。


  說來也奇怪,也沒人給它們澆水施肥的,它們卻生機盎然。


  “你別動手。”淩嘯風此行隻帶了幾個人,非常低調,“讓他們來。”


  他連忙拉過白毓萱,對隨行人等說:“你們收拾一下這屋子。”


  “是。”隨行人等連忙開始動手。


  淩嘯風抬起頭,打量這裏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那精美的瓦當,似乎在訴說著這裏昔日的繁華。這裏的格局,並不是小門小戶的人家應該有的。


  “令尊以前是做什麽的?”淩嘯風看著那剝落了紅漆的柱子,問。


  白毓萱撓了撓頭,想了想說:“聽奶娘說,我爹好像什麽也不幹,大概是坐吃山空吧,所以白家便敗落了。”


  “白家。”淩嘯風重複著這兩個字,“姓白。”


  “姓白有什麽奇怪的。”白毓萱一屁股坐在那幹淨的石凳上,“難道隻許那些王爺公主們姓白,就不許我這種平民百姓姓白?”


  淩嘯風看了一眼那石凳,見非常幹淨,便也坐了下來。


  這時,他的目光落在了院中的假山上。


  假山上雜草叢生,不過透過那茂密的雜草,他還是清楚地認出,那是座用太湖石堆積而成的假山。這種石頭,也隻有大戶人家才能用的。想必白家,昔日也是大周京城舉足輕重的人家。


  “令尊的事情,你一點都不清楚?”淩嘯風覺得有些奇怪。


  白毓萱搖搖頭:“他們早就不在了。後來家裏隻剩下了奶娘,但是沒過幾年,奶娘也不在了。所以,對於他們的事情,我真的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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