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秋風辭
秋風起兮白雲飛,草木黃落兮雁南歸。蘭有秀兮菊有芳,懷佳人兮不能忘。泛樓船兮濟汾河,橫中流兮楊素波,蕭鼓鳴兮發杵歌,歡樂極兮哀情多。少壯幾十兮,奈老何。
了塵師太輕輕地撫摸著白毓萱那漸漸全愈的臉龐,喜極而泣。
“孩子,你果然沒有死!”她流著淚,哽咽地說。
此時,所有人都已經退下,這空蕩蕩的金屋子裏,隻剩下了她們倆個。
“我沒死。”白毓萱流著淚,輕輕的將頭靠在了塵師太的肩膀上,“我不想讓你們看到我這張鬼魅般的臉!是我不好,我騙了你們,還連累你也被抓到這裏來!”
了塵師太輕輕地搖了搖頭,微微歎了口氣,並沒有責備她。
“對了,他怎麽樣了?”白毓萱抬起頭,目光裏全是擔心,“你被抓的時候,有見過他嗎?”
雖然白毓萱當時已經將高逸辰給藏匿好了,可是她還是擔心他的安危。那個狗皇帝已經在外麵準備好了人馬,而他中了迷魂散,四肢無力,他會不會有事呢?
了塵師太輕輕地搖了搖頭:“沒見到他。不過毓萱,那天不是他去見那人嗎?為什麽最後在月老廟出現的會是你呢?”
白毓萱苦笑一聲,將事情的前因後果都講了一遍,甚至連楊子凝的事情都說了。
“你是說,他在藍若國的妻子把你害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了塵師太微微歎了口氣,“他這人的確不錯,很討女孩子喜歡。可是,越優秀的男人,就會有越多的女孩喜歡,你要付出的就要越多。”
“我無法承受像他這麽好的男人,對嗎?”白毓萱的眼睛濕潤了,“為了我,他連自己的仇恨都暫且放到一邊了。試問天底下,這樣的男人又有幾個?可是,我不是個好女孩,我是騙子,我騙了他好多次!”
了塵師太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微微笑著。
“不會的,他不會怪你的!”了塵師太溫柔地說,“他那麽愛你,如果知道你還活著,高興還來不及呢。”
“可是……”白毓萱的眼睛紅紅的,欲言又止,“我們現在已經被那混蛋抓起來了,我還會有機會見到他嗎?”
了塵師太聽了,微微一笑,安慰道:“傻孩子,皇上不會殺你的,我看得出來。”
“不會殺我?”白毓萱聽了,有些奇怪,“為什麽?我是來殺他的,他為什麽不會殺我?”
“他很喜歡你的。”了塵師太的心裏泛起了層層漣漪,一想到皇上喜歡白毓萱,她的心裏就非常不舒服,“也許是血緣親情吧!”
她沒有提楚依依。那個她最親愛的妹妹,是了塵師太此生最親的人,同時也是她最恨的人!
“別跟我提什麽血緣親情!”白毓萱冷笑著說,“你以為我會相信嗎?他連自己的親哥哥都下得了手,更別提我了!我算什麽人?”
了塵師太聽了,並沒有再多說什麽。
其實她並不希望他們任何一個人受到傷害,白毓萱是她的親人,而那個男人,曾經讓她魂牽夢縈,芳心暗許。所以高逸辰讓她在外麵接應的時候,她悄悄的將火藥的芯子給掐斷了。她做不到,她真的狠不下心來,將自己最心愛的男人,送上黃泉!
白毓萱緩緩站了起來,淚水如斷了線的珍珠滾滾落下。
一想到她從此以後,再也不能夠見到高逸辰,她的心都碎了。那個狗屁皇帝,她不相信他會放過自己的。對於一個要殺自己的人,他有什麽理由放過她?就算是放了她,他肯定還是別有居心的。說不定,是為了引出那個他尚未擒獲的高逸辰。
楊子愛尷尬地笑著,端著碗藥走了進來,探頭探腦地看著。
“你怎麽哭了?”楊子愛笑著將藥放在了桌子上,“不要哭啊,淚水對你的傷口愈合是沒有好處的。來,別哭了,把藥吃了吧。”
她一邊說著,一邊卻在偷偷打量著眼睛紅紅的了塵師太。
這楊子愛就是一個十足的八婆,她要是不幹大夫,完全可以混個“江湖百曉生”幹幹。對於打聽這些小道消息,楊子愛遠比對鑽研醫術感興趣。她和楊子凝不同,楊子凝看起來就是一位大家閨秀,而這楊子愛,怎麽看怎麽和街頭賣漿者流混為一談。
“我不吃了。”白毓萱勉強笑了笑,輕輕地搖了搖頭,“即使這張臉恢複到從前又如何?我已經不是原來的我了,即使要那張臉,又有什麽用?”
“那……”楊子愛神神秘秘地問,“你到底是誰啊?為什麽皇上那麽緊張你的安危?”
白毓萱聽了,對楊子愛說:“我想見皇上,麻煩你幫忙通傳一下吧。”
“這麽晚了!”楊子愛那親愛的情郎周公早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她那強烈的好奇心已經被吊了起來了,心中一陣狂喜,“皇上他會見你嗎?”
其實她巴不得皇上召見白毓萱,對白毓萱的身份,楊子愛充滿了濃厚的興趣。要不然的話,進來送藥的這種粗活,讓百合或者蓮花進來就可以了,可她偏偏自己送進來。
“會的!”白毓萱勉強笑了笑,目光無比堅定,“他會見我的。”
“真的?”楊子愛雖然心裏暗暗懷疑,可是還是連忙走了出去,將白毓萱的話一字不漏的轉達給了朱公公。
了塵師太輕輕地走到白毓萱麵前,微微歎了一口氣。
“其實你不要那麽固執好不好?”了塵師太輕輕地搖了搖頭,“如果他真的要殺你,貧尼會拚了命的去保護你的,哪怕是和他同歸於盡,也要保你安全。可是,既然他不想殺你了,你又何苦讓仇恨蒙蔽你的雙眼呢?”
她看著白毓萱那雙眼睛,那雙眼睛中的戾氣已經漸漸消失殆盡,重新流露出了以前的溫柔清澈。看著那雙美麗的眼睛,她想起了楚依依,那個讓她今生又愛又恨的女人!
“白姑娘!”來的不是皇上,也不是楊子愛,而是朱公公,他哏哏地笑著,“皇上在長生殿,請您過去!”
白毓萱聽了,毫不猶豫的跟在朱公公後麵,往長生殿走去。
“不要!”了塵師太流著淚,在後麵呼喚著。
遺憾的是,白毓萱根本沒有聽她的話,徑直走向了那座美麗的宮殿。
長生殿。
百花凋零,芳草萋萋,唯有那池碧水,在冰冷的月光照射下,散發著粼粼的光芒。顯然,這裏已經很長時間沒有人居住了,不過那精美的假山,那美麗的回廊,似乎仍在訴說著這裏昔日的繁華。
白毓萱輕輕地走進了那座空蕩蕩的長生殿。她身體非常虛弱,走起路來仍然步伐不穩。她不知道,那狗皇帝在哪裏見她不好,為什麽偏偏選在這荒無人煙的長生殿呢?
月色如水。
皇上一襲白衣,靜靜地站在月光下,美麗的月光輕輕灑在他的身上,看上去恍若仙人下凡。
“你來了?”他冷冷地說,“有什麽事非得見朕?”
“殺了我吧。”白毓萱淡淡一笑,平靜地說,“放了了塵師太,要殺你,一切都是我的主意,我想替爹娘報仇!”
皇上背對著她,聽到這話,輕輕地轉過身來,看著她那雙清澈的眼睛。
“為什麽你那麽肯定,你父母是朕殺的?”皇上冷笑著,揚起了漂亮的眉毛,“朕隻是將他們囚禁了起來,他們犯了欺君之罪,朕將他們囚禁起來,難道有錯嗎?是他們自己生病死的,真的和朕沒有一丁點兒的關係!”
“那張聖旨,不就說明一切了嗎!”白毓萱冷笑著,緩緩走到他的麵前,緊緊盯著那雙眼睛,“別狡辯了。你是當今皇上,敢做還不敢承認嗎?殺就殺了,你是皇上,殺兩個犯欺君之罪的人沒什麽的,天下人不會指責你的。當然,我為父母報仇,也是天經地義的!”
皇上聽了,目光中流露出一絲詫異的神色。
“什麽聖旨?”他的臉色陡然一變,“朕怎麽從來都不知道?”
“你還裝什麽啊!”白毓萱不屑地笑道,“在我家地板下麵有個暗格,那裏就放著那張聖旨!你要不要親自去看一下啊!”
聽了這話,皇上渾身一顫,仿佛一陣寒風夾雜著冰霜襲來,讓他臉上的骨肉迅速僵硬住了。
“這……”他的嘴辰在微微顫抖著,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怎麽可能?朕不會讓他們死的啊,他們一個是朕的親哥哥,一個是朕最愛的女人!朕為她修了長生殿,希望有一天能夠迎娶她……朕怎麽舍得讓她死呢?”
白毓萱聽了,心中一顫。
“什麽,這座長生殿是為了娘而修建的?”她看著這座極為宏偉的宮殿,心中有些茫然,“他那麽喜歡娘?難道,是因為因愛生恨,所以才要殺了他們?”
皇上渾身微微顫抖著,突然間一把抓住了白毓萱的手,大聲說:“走,帶朕去看看那張聖旨!”
“現在?”白毓萱看了一眼那高高的月亮。
“現在!”皇上非常肯定地說。
“馬上?”白毓萱有些不敢相信這狗皇帝會三更半夜出宮,難道,他不怕自己乘機殺了他嗎?
“馬上!”皇上拉著白毓萱的手,不由分說,直接往長生殿外走去。
宮外的大街上,一片寂靜,完全沒有了白日的喧囂和浮華。
皇上臉色蒼白,看著那座已經破敗不堪的院落,眼睛有些濕潤了。
“皇上,您小心!”朱公公輕輕地扶著皇上,生怕他一不留神被絆著。
其實皇上的身手比他不知要好多少倍呢,哪裏用得著他朱公公提醒。方公公重病未愈,這可是朱公公大獻殷勤的絕佳機會!
這朱公公在皇上麵前就是一條狗,搖頭擺尾;而在那些宮女太監們麵前,就是一頭虎,威風凜凜;見了錢馬上就是老鼠,有油就撈;麻將桌上就是頭牛,勤勤懇懇,不知勞苦;一遇見大事就是隻猴子,抓耳撓肋;一見到漂亮的小宮女馬上就是條蛇,恨不能直接纏在她們身上;遇到那些官僚們請課,那可就是頭豬,怎麽吃也吃不夠;可是為了自己大總管的美夢,那可就是一匹千裏寶馬,鍥而不舍。
“你們都退下。”皇上輕輕地推開了朱公公的手,對白毓萱說,“帶朕去。”
白毓萱冷笑一聲,徑直往那間屋子走去。
她身體非常虛弱,每走一步,隻覺得踩在棉花上麵,軟軟的,沒有一絲力氣。她隻覺得天旋地轉,胸口仍然隱隱作痛。
“狗皇帝,想不到身手那麽好!”白毓萱輕輕地捂著胸口,臉色蒼白異常,額頭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她隻覺得腿一軟,差點癱軟在地。
“你沒事吧?”皇上連忙扶住了她,目光中流露著無限關切,“你身體不好,朕不應該讓你走太多路的。”
“不用你扶我!”白毓萱狠狠地推開了他,冷冷地說,“貓哭耗子,假慈悲!”
皇上聽了,並沒有再說什麽。他知道,他們之間有著太多的誤會。不過他不知道,這一切誤會的根源是從何而來!
白毓萱勉強支撐著身體,推開了那扇破舊的門,點燃了半枝尚未燃盡的蠟燭。
借著微弱的燭光,她輕輕地打開了暗格。
“聖旨呢?”白毓萱一驚。
隻見暗格內空空如也,什麽都沒有!
“不可能的啊!”白毓萱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連忙揉了揉,可是那暗格內仍然是空空如也,“我明明見過的啊!怎麽會突然間沒了呢?”
“你會不會想錯位置了啊?”皇上心裏也有些著急,臉色非常難看。
白毓萱用力地搖搖頭:“不可能的!我怎麽會想錯位置呢?”
這時,她猛然間想起了高逸辰!
“難道,他看到我的留言後,回來取玉璽時,順便把聖旨給拿走了?”白毓萱心中暗暗地想。
其實她隻這聖旨是了塵師太從這暗格中取出來的,並沒有注意到,高逸辰早已經將它揣到了懷中。
“你可以問了塵師太的!”白毓萱想了想說,“她也看過這張聖旨!當然,問不問都一樣的,因為聖旨是你下的,你又怎麽可能不知道聖旨上的內容嗎?”
“朕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朕是不會傷害你娘的!”皇上的些激動地站了起來,聲音在微微顫抖著,“朕愛她還來不及呢,又怎麽可能會下旨秘密將她給處死?你不明白,你根本就不明白你娘在朕心目中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