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藍若
憤怒的西風，將天空塗抹得更加蔚藍，驅逐了最後一隻南飛的大雁。如茵的草地，也被它蹂躪的枯黃衰敗。
楊子愛走了，永遠地走了，隻剩下了一座孤零零的墳墓，剩下了整天以淚洗麵的石愷，還有那個嗷嗷待哺的嬰兒。
“哦，別哭，寶寶乖，別哭啊……”白毓萱抱著那個可憐的孩子，心中暗暗替他感到悲哀。
可憐的孩子，一出生便沒了母親。雖然白毓萱對他非常好，可是她知道，無論自己對他有多好，都無法取代楊子愛的。
白毓萱抱著孩子，緩緩走出了帳篷。奇怪的是，那個孩子一離開帳篷，卻突然間不哭了。
“難道他是嫌帳篷裏悶？”她心中暗暗地想，“可是外麵有風啊，這……”
她想了想，讓宮女取出一床小小的被子，包裹在嬰兒的外麵。
“好了，我這就帶你出去透透氣啊……”白毓萱一邊輕聲哼著兒歌，一邊漫無目的地走著。
遠遠的，她就聞到了撲鼻的香氣。一陣清風吹過，那一棵棵婆娑的桂花樹，隨風搖曳起來了。一朵朵桂花，好像一隻隻美麗的金色蝴蝶，被風驚醒了，然後輕輕地飛舞了起來。隻可惜，它無論怎麽努力，也飛不高，隻能纏綿的飄呀飄，飄落下來，飄到了地上。
她還是那麽漂亮。隻見她長發如瀑布般柔順，肌膚如凝脂，星眸如秋波，口如含朱，鼻如懸膽，眉如遠山。溫暖的陽光灑在她的身上，將她那美麗的側影，塗上了一層薄薄的金粉。
烏蘇的秋天，是美麗的，是蕭瑟的。
不遠處，幾個宮女正在床單。那潔白的床單，隨著秋風飛舞著，宛若一隻隻美麗的蝴蝶。那些飄落的花瓣，落在那潔白的床單上，似乎為它們繡上了一朵朵美麗的小花。
“你們聽說了嗎？可汗馬上要攻打藍若國了！”一個小宮女神神秘秘地說，“聽說大軍已經派往鷹愁澗了。”
“多大點事啊！”另一個小宮女不以為然，“都走了好幾天了，你才知道？估計現在已經到達鷹愁澗了吧。說真的，我真希望可汗這次將藍若國給滅了。想當年，咱烏蘇可犧牲了多少將士啊。鷹愁澗一役，咱烏蘇多了多少孤兒寡母啊。他們藍若國也太欺負人了，居然在背後插一刀，也不怕缺德事幹多了，斷子絕孫！當年若不是我們烏蘇相助，他們家還有現在？”
白毓萱聽了，心中一緊。
顯然，出兵藍若國已經不是什麽秘密了。這段日子，她一直在照顧孩子，而且高逸辰也隻是偶爾來看看。他們之間的關係，仍然是淡淡的，似乎並沒有多大進展。雖然她留下來了，可是他們之間的距離，卻一時間無法拉近，無法回到他們原來的狀態。
“又是一場戰爭！”她心中無奈地想，“難道，我將那支利箭送給他，是錯誤的？”
白毓萱知道，高逸辰在忍辱負重了這麽久之後，終於要出招了。可是，烏蘇和藍若國不是簽了那份四國協議了嗎？不是說好永不相犯的嗎？他這麽做，又怎麽跟其它兩國交待呢？
雖然，西涼不會再插手了，可是大周卻不行。雖然高逸辰是皇上的女婿，可是皇上畢竟是眾國中的老大哥，即使他不管，其餘眾國可是在那裏看著呢。要知道，這世上並不是隻有他們這四個國家。有些事情，真的不身不由己的。
白毓萱想了想，抱著孩子，匆匆往高逸辰的帳篷走去。
掀開門簾，剛走進帳篷，那個嬰兒又哇哇大哭起來。看來，這個孩子真的是不喜歡呆在帳篷內，隻想呼吸外麵那新鮮的空氣。
高逸辰正在案前批閱奏章，聽到聲音，抬頭一看，隻見白毓萱滿臉汗水，抱著孩子站在那裏。她的臉色非常難看，那張俏麗的小臉，看上去蒼白如雪。
白毓萱穿了身雪白的衣服，似乎是采擷天山之雪織成的白，白的讓人自慚形穢，白的讓人望而卻步。這衣服略顯寬鬆，大概是因為主人最近又清瘦了不少。一頭烏黑柔軟的長發，隻是用一根粉色的絲帶鬆鬆地綁住。隻見她出塵脫俗，恍若天人，安靜的麵容如靜川明波。
“怎麽了？”他緊張地站了起來，連忙走到白毓萱身邊，可是孩子仍然哇哇大哭。
他微微皺了皺眉頭：“來人，將小王子抱去喂奶！”
帳篷外，一個上了年紀的嬤嬤趕快走來，抱著那個孩子便匆匆離開了。
帳篷內，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怎麽了？臉色這麽差？”高逸辰輕輕地抬起手，無比愛憐地替她拭去臉上的汗水，“不舒服？要不要傳禦醫看一下？”
白毓萱冷冷地說：“你派兵往鷹愁澗了？”
高逸辰微微一愣，隨即笑了笑：“是的，還沒來得及和你說。”
“不必了。”白毓萱淡淡地說，“這些國家大事，我不懂。可是，我不明白，你為什麽又要開戰呢？難道你忘記了在大周簽的協議？到時候，你該如何收場？如何向天下人交待？”
她的情緒有些激動，那瘦弱的肩膀，在微微顫抖著。
“為母報仇，這理由充分嗎？”高逸辰輕輕地擁住白毓萱，扶著她在案邊坐了下來，“孤忍耐了很久了。自從收到你送的那支箭後，孤就一直在暗中策劃此事，絕對不會讓藍若國國王就這樣逍遙一生的！”
“可是……”白毓萱有些擔心地問，“難道就沒有其它更好的辦法了嗎？”
高逸辰那雙迷人的眸子裏閃過了一絲溫柔的光芒，他靜靜地看著白毓萱那雙美麗清澈的大眼睛，微笑著說：“你在替孤擔心？你的心裏明明還有孤，為什麽一直拒孤於千裏之外呢？既然子愛已經將一切都說明了，為什麽你總是不肯敞開心扉，讓我們回到過去呢？”
“過去？”白毓萱想起了那個明媚的春天，想起了那桶狗血，想起了那張帶著血手印的銀票。
過去的日子，是多麽美好啊，似乎永遠是春天，滴滴全透著甜蜜。可是如今，她覺得自己累了，再也愛不動了。準確地說，她怕了，她不敢再愛了。
“是的。”高逸辰緊緊地將她擁在懷中，眼裏全是溫柔。
“難道，你就真的忍心將過去的一切全忘掉嗎？”高逸辰的呼吸漸漸急促起來，“毓萱，孤的毓萱……”
夜已經深了，紅燭高照。
白毓萱將臉緊緊地貼在高逸辰那寬闊的胸膛裏，一臉甜蜜。
“我們不要再分開了，好嗎？”高逸辰柔聲說，“你可知道，沒有你的日子，孤的世界都是灰色的。這段日子，你對孤孰視無睹，你可知道孤的心裏到底有多傷心？”
“好，不分開了。”白毓萱淡淡一笑，卻滿臉淚花。
她終於拋開淩嘯風帶給她的那個噩夢了。
“一言為定！”高逸辰微笑著，“如果你敢再反悔的話，孤就罰你！”
白毓萱淡淡一笑，柔聲問：“可是，藍若國……”
“沒關係的。”高逸辰溫柔地說，“如此良辰美景，提他多掃興啊！不過孤可以向你保證，不會有問題的。孤隻是要他一個人的性命而己，又怎麽會造成生靈塗炭呢？”
他一邊說著，一邊緊緊地抱著她，似乎要將她嵌進自己的身體中。
白毓萱沒有推開他，也沒有繼續問。她願意相信他，願意相信她今生最愛的男人。
鷹愁澗，此時已經是白雪皚皚了。
烏蘇大軍駐紮在附近，那漫天飛舞的旌旗，讓藍若國的百姓們看了，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