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土豆燒牛肉
天剛擦黑，李尚勇的金鹿牌大二八車子就拱進了大門。
王雅清基本上是和李尚勇兩個人腳前腳後，李尚勇進屋還沒有把外衣掛到衣服掛上，她隨後就進入了屋中。
聽說家裏麵燉了一大塊牛肋條，是王波讓李忠信拿過來的，兩個人非常興奮。
就是王波和馮小武進屋的時候，兩個人的嘴巴還沒有合上。
李尚勇和王雅清兩個人把飯桌子放好，從外屋又拿進來兩個凳子，便開始和王波聊起來最近一段時間的事情。
李尚勇十分好奇，這個小舅子他最多也就一個多月沒有看到，咋就能夠出息成這個樣子。
外屋灶台上的八印鐵鍋中，燉牛肉的滋啦滋啦的聲音攪得人心癢癢的，透過鍋蓋的縫隙，更是飄出了一股濃鬱的肉香之氣。
肉在鍋中，人在屋裏，家裏麵無論老少在這個時候都開始進行深呼吸，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光芒。
特別是馮小武，在這個時候眼睛都閃爍出一種綠綠的光來。
馮小武家裏麵條件一直不好，母親總生病，家裏麵的錢大部分都給他母親看病花了，從他生下來到現在這個歲數，一次牛肉都沒有吃過。
光見過老牛在地裏麵跑，卻從來沒吃過牛肉。
在八十年代的時候，和馮小武一樣的人大有人在，特別是農村那邊，幾乎沒有吃到牛肉的機會。
就在聊起牛肉話題的時候，李尚勇在王波的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一下說道：“你小子，現在混得行了啊！居然連牛肉和燒雞都買得起了。我十七歲就開始做木工，還到XJ支疆了三年，現在都是高級木匠了，還比不過你小子打魚賺錢。你現在很不錯，趕明個我讓你大姐問問周圍的媒婆，有合適的也該讓你成個家了。”
李尚勇原本半個眼珠子都看不上王波這個小舅子，他覺得，王波不務正業，整天和一些混混在一起吃喝玩樂，早晚要出大事情。
家裏麵的各種票基本上都被王波拿走了，也沒有見到這個小子給家裏麵買過一點東西，就好像是天經地義一般。
現在他突然之間便感覺到王波長大了，有了感恩的心，懂得感恩，知道孝敬一下他二爺爺，知道給家裏麵買一些東西了。
王波咧開大嘴一笑，又摸了摸後腦勺，嗬嗬笑道：“大姐，你也不管管姐夫，他在那裏笑話我呢！這不就是最近賺了點錢嗎！還有，我現在還小，結婚的事情現在不考慮。”
王波說的時候，臉上也是浮起了異常的潮紅之色，這買牛肉的事情真就和他無關，可是，他還要厚著臉皮應承下來，讓他感覺到有了一些難為情，特別是大姐夫居然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說要給他介紹對象。
正趕上一大盆的牛肉燉土豆端上桌，王波便猴急地夾了一個大塊的嚐了一口。
滾燙的牛肉到了王波口中之後，把他燙的搖頭晃腦的，眼見著肉在嘴裏麵不斷地翻騰，他卻是沒有舍得吐出來。
這個時代，寧可吃肉把舌頭燙壞了，也不能浪費掉來之不易的肉。
太姥爺王秀太今天心情特別高興，畢竟王波這個淘氣的三孫子，終於懂事知道賺錢了，更開竅地知道孝敬長輩了。
太姥爺一高興，居然破例打開了家中珍藏了很長時間的一瓶西鳳大曲，要和王波喝上了一口。
四個二錢五的小酒盅斟滿，符離集的燒雞撕開，鹹黃瓜和鹹香菜根擺放好，眾人便開始幸福地吃喝了起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說著以前生活的不易和最近生活的好轉，屋子裏麵的氣氛更加熱鬧起來。
李忠信的太姥爺喝了足有二兩酒，話匣子也打開了。
王秀太是收容遣送站的幹事，也是文化人，說了一些激勵王波和馮小武的話，又打了一個飽嗝以後，很是高興地給王波和馮小武他們講道：“桌上的土豆燒牛肉有一個很有趣的典故，估計你們不會知道，今天我高興，給你們說說，你們想聽嗎？”
“當然想聽了，您說的典故一定會很好聽。”王波在回答的時候，更是不著痕跡地拍了一個小馬屁。
王秀太身體挺拔得筆直，掃了一眼王波和馮小武，又輕輕地小酌了一口酒，他把酒盅穩穩地放在桌上以後，有些像老學究一般微微搖晃著腦袋說道：“這個典故呢！出自於毛主席的《念奴嬌?鳥兒問答》。”
說完詩詞名稱之後，他輕拍桌麵，朗聲講道：“鯤鵬展翅，九萬裏，翻動扶搖羊角。
背負青天朝下看，
都是人間城郭。
炮火連天，彈痕遍地，
嚇倒蓬間雀。
怎麽得了，哎呀我要飛躍。
借問君去何方，
雀兒答道：
有仙山瓊閣。不見前年秋月朗，
訂了三家條約。
還有吃的，土豆燒熟了再加牛肉，不許放屁，試看天地翻覆。”
試看天翻地覆這句話說完以後，王秀太把桌上剩下的那一口酒一口喝下，微醺中多出了很多自得之色。
不許放屁這句話一出，王波和馮小武都蒙圈了。
那麽好的毛主席詩詞，咋還弄出來一個不許放屁了呢？
這年月，要是對毛主席不敬可是大事情的。
兩個人互相對視起來，仿佛在這一刻，兩個人都傻掉了。
看到王波和馮小武一臉懵逼樣，王雅清笑得前仰後合。
沒等爺爺開口說話，便笑著給他們兩個人解釋道：“你們兩個人應該不知道，爺爺經曆過三年自然災害，對於貶低蘇聯人的話特別喜歡。一個是土豆燉牛肉，不許放屁，另外一個就是老毛子吃列巴，不拉屎憋死。我之前光聽爺爺說，並不清楚是怎麽一回事。後來我才知道，當時蘇共總書記赫魯曉夫訪問匈牙利，在一次群眾集會上的講話中說，到了共產主義匈牙利就經常可以吃古拉希了。古拉希是匈牙利飯菜中一道頗具代表性的家常名菜。即把牛肉和土豆加上紅辣椒和其他調料在小陶罐子燉得爛爛的，汁水濃濃的，很好吃……在我們這邊其實就是土豆燒牛肉。”?
毛主席覺得赫魯曉夫說的應該是，共產主義是一盤非常好吃的“土豆燒牛肉”。
他立刻就給否了，話沒有直說，在詩詞當中把意思說明白了，也就是說，“土豆燉牛肉，不許放屁”這句話是揭露魯曉夫篡改馬克思列寧主義、歪曲共產主義。”
王波和馮小武兩個人聽完王雅清的解釋之後，兩個人立刻就恍然大悟，有了一種撥雲見日的感覺。
他們回味了一陣土豆燒牛肉的典故，強烈要求王雅清把這個毛主席詩詞給他們兩個人寫下來，他們要回去背誦下來。
在如獲至寶般地收好了王雅清寫給他們的詩詞以後，他們兩人又纏著王秀太把老毛子吃列巴，不拉屎憋死的那個典故說了一遍。
對於他們這樣的年輕人來說，這樣的典故知道的多了，以後和朋友在一起聊天的時候，也有鎮得住場子的東西。
這兩個典故李忠信在後世的時候聽母親說過很多次，不過卻是母親歲數已經大了，不太愛吃牛肉的時候，偶然聽母親提起的，這個時候重溫一遍，感覺到異常親切。
這一頓飯，一家人吃得其樂融融。
晚上臨睡覺的時候，李忠信偷偷神神秘秘地對太姥說了幾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