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名字
“可以這麽理解。這些年,她的病也一直很穩定,沒出什麽大的亂子。我問過她,她說她們相處得很好,我也就放心了,覺得這樣也挺好的!”定國公點了點頭,神色不再急躁,淡定了下來。
雲兮若又再度安靜了下來,看著書房外麵,不知道再想什麽。過了好一會兒,他眼睛裏閃爍著光,麵色卻一如既往的平靜,“父親,你先去好好休息一下,這件事就交給我吧,若再過兩日還是沒有消息,我就會動用明麵上的人找了,父親覺得如何?”
“行,就全權交給你了,先把人找到再說。事關你妹妹,她的病情不能透露出去。”定國公神色更顯疲態,幾日的擔憂,身形也變得消瘦,仿佛往日的精光一下被抽走了。
“我知道,父親。”雲兮若從書房出去,就一路一步一步邁著沉重的步伐回到自己的院子,他需要好好的理一理。
另一邊,岫玉閣內,安姨娘和雲灼琪也有點坐立不安,在屋內來回踱步,這和她們預想的結果不太一樣。她們也好幾日沒有看見大小姐,每次去探望都被告知舊疾複發,要靜養,不見客,可也沒看見請郎中看病。
“姨娘,現在這情況是怎麽回事?”雲灼琪拉著安姨娘的手不安的問道。
“不應該沒有絲毫響動啊,她那身傷不可能不請大夫診治,否則是她不想活了。”安姨娘雙目閃過一絲陰狠,語中帶冰。
自從桃花宴後,容王君洛桑就一直居住在東沁別苑,美其名曰安靜,適合養病。
他正躺在院中的矮塌上,雙眼緊閉,一直手枕在腦後,另一隻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拍打著榻沿,神色平淡,夜箏在一旁說著近日京都的消息
國公府大小姐失蹤的消息也已在京都傳開,國公府發出重金懸賞,也找了江湖門派打聽消息,甚至三皇子也派出去一部分暗衛尋找大小姐的下落。
反正整個京都的熱鬧都是圍繞著這個“傳聞中的國公府嫡女”,上至皇上也特意召見了定國公詢問情況,下至普通老百姓也紛紛猜測國公府嫡女失蹤的原因。
幾日時間,國公府大小姐便成了京都的名人,不過,幾乎沒人見過這位大小姐,隻知道她身體孱弱,從小便住在京郊的別院養病。
有的人說是因為相貌無鹽,不敢見人;有的人說是因為身有隱疾,不讓見人;還有的人說是因為腦子不好,有點瘋癲,國公府才不讓她回去,一直住在別院,等等。
“夜箏,今日是第幾日?”君洛桑突然睜開眼睛,看著天空中飄動的白雲,盯著出了神。
“回主子,第七日了。”夜箏斜眼偷偷瞄了一眼,主子從來沒有對那個女子如此上心過,他很好奇。
說畢,夜箏就靜靜的站在一旁,不再發一言,等候主子的吩咐。
傍晚時分,侍女來到主院得知王爺正在用晚膳,便候在門外。
一柱香後,君洛桑放下玉箸,由侍衛服侍著漱完口,開口道“進來吧,什麽事?”
“啟稟王爺,那位姑娘醒了。”侍女上前福身行禮。
“去叫李太醫馬上過去。”吩咐完徑直走向旁邊的院子。
邁進房間,繞過屏風,女子靠坐在床上,一對清明的眸子剛好撞上進來的君洛桑,四目相對,兩人都愣住了。
他看著她的明眸,已經沒有第一次相見時的迷茫、疑惑和無措,但仍舊幹淨透徹,像一潭碧波的泉水。
她亦凝視著他的黑眸,深不見底,似有一扇屏障阻擋別人的窺探,卻仍有一絲憂鬱和堅定外泄,讓人見了不由心裏一揪,可周身散發的清俊、冷漠的氣息又將人隔絕於千裏之外。
“君洛桑?”女子率先開口,聲音沙啞,氣息孱弱。那日,她記住了這個名字。
“你又是誰?”君洛桑不答反問,語氣略帶急切,想要確定某種猜測,但又不急著繼續追問,靜待她開口。
“雲灼華,我的名字。”她嘴角浮出一絲笑意。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原來是這個意思。”君洛桑也低頭輕笑一聲,快步走到床前坐下。“國公府的大小姐?”
“是。”雲灼華回答得幹幹脆脆,同時一隻手摸著肚子,抬頭看著眼前這個俊美的男子,“我餓了。有吃的嗎?”
君洛桑一怔,才反應過來,她已經昏睡七日了,麵色慘白,沒有血色,完完全全一副病態。對門口喊了一聲“夜箏。去拿些吃食過來。”
侍衛點頭應是。
“聊聊?”他來到外間,坐下,侍女端上一杯剛沏好的茶。
雲灼華在侍女的攙扶下,也走到桌子旁坐著,“好。”
“你身上有三種毒,你可知?”君洛桑試探性的開口,用餘光觀察她臉上的變化。
她很是詫異,連忙伸手給自己把了脈,旋即失笑道“看來有很多人希望我死啊!”低頭掩飾自己眼中的那一抹冷意和恨意。咦,有內力的氣息,難道內力也?
注意到她把脈的小動作,君洛桑更是好奇,“你會醫術?”
“略通一二。我身上的毒還望公子解惑。我昏迷了幾日?”雲灼華坦蕩蕩的看著他,一點都不為自己的謊言而心虛。
她對醫理可不是略通而是精通,隻不過她不想惹多餘的麻煩。她穿越過來的這幾日雖然昏迷著,但意識是活泛的,也大致搞清楚了目前是什麽情況,原主留下的記憶和自己的記憶也融合得差不多,但有些記憶片段不連貫,讓她很疑惑。
“七日,至於你身上的毒,還是讓李太醫為你解惑吧。”君洛桑看著從門外走來的李太醫,靜至一旁喝茶。
李太醫拿出小軟枕,放在桌子上,語言謙謙有禮,“姑娘,把手放上去,在下為你診脈。”
雲灼華依言將手放了上去,片刻,李太醫收回手笑道“姑娘是有大造化的人啊,現如今性命暫時無礙了,隻身子虛弱得厲害,需要好好調養一番才行。”
“太醫,我身上這毒?”雲灼華淡淡的問著。
李太醫看著眼前這個女子,麵色蒼白,麵上的紅斑一塊一塊的,觸目驚心,低頭歎息,“唉姑娘,你身上的毒是‘毀顏殤’和‘千麵閻羅’,另一種我也查不出來。毀顏殤就是你身上起的這些紅斑,但它不取人性命,隻不過解藥在下也不知,這種毒已經消失數十年了。“
他說著說著就有點心疼這個小姑娘,”千麵閻羅是取了你的血後用了我祖傳的驗毒方法才知道的,這是一種慢性毒藥,通過皮膚滲透,經年累月的積累會迷失人的心智。你身上的千麵閻羅中了應該有近五年了,下毒之人應是你身邊親近之人,若是知道是誰,通過什麽方式下毒的,就可以避免繼續接觸這種毒,若是再接觸下去,姑娘這身子恐怕
有一點很奇怪,上一次我診脈發現你體內的那種不知名的毒很好的壓製了另兩種,明明最初的脈相亂得不能再亂了,這讓我百思不得其解。所以,姑娘,你最好查出千麵閻羅的來源,否則一種毒的加重可能會再打破體內的平衡,一旦爆發後果不堪設想。”李太醫說完就上下打量起這個小姑娘,他是越來越好奇了。
君洛桑在一旁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輕飄飄的來了一句,“是命重要還是好奇心重要?”
李太醫身子一哆嗦,趕忙收起打量的表情,垂下雙目,“是,微臣謹記本分。”
“李太醫對毒很是了解啊,相必醫術也很出眾,我這身子還要勞煩太醫多多費心。”雲灼華雖然早有準備,聽完這一席話,眼底的寒光還是迸發而出,這些‘親近之人’可真夠陰毒的。轉向李太醫時,仍是一臉微笑。
看來這國公府裏的陰暗醃臢之事可真不少,雲灼華,你一個嫡女的名頭不知礙了多少人的路。
很好,這表麵的和諧也該到頭了,雲灼華,你的仇我會為你報的,就當是謝你的身體讓我重活了一回。
雲灼華雙目放空,陷入了沉思,李太醫何時走得她也不知。一陣飯香將她拉回了現實,看見桌子上擺好的清粥和小菜,她臉上是一團烏雲籠罩,好想吃肉啊,可自己也清楚,目前的身體消化不了,轉念就陰轉晴,一臉開心的、認認真真的喝著清粥。
看著這個可能被家人毒殺,險險的撿回了一條命的女子,臉上沒有悲傷,神色也不顯憤恨,而是很開心的喝著清粥,他很是不解,想著想著就不自覺的問出了口,“你很開心?”
“嗯,因為我又活了。”雲灼華用勺子一大口一大口的喝粥,頭也不抬的回答他的話,很是隨意,完全忘記了她身處古代,需要遵循的餐桌禮數。
這句話其中的含義也隻有她自己明白。
對於眼前這個吃飯、說話兩不誤,還毫無優雅可言的‘國公府大小姐’,君洛桑驚了,他是又嫌棄又好奇,探究打量的目光在她身上掃了一眼又一眼。
她在他麵前沒有害怕、嬌羞和討好,很是隨性,這一點他很喜歡。還有那雙閃著光芒的眸子,靈氣逼人,讓人看了很舒服。
夜已深,看著她吃完,他也起身離開,走到門口,突然停下轉身,“國公府的人在到處找你,需不需要本我幫你捎個信給他們?”
“不用,時候到了我自會回去。還要多謝公子的救命之恩和收留之情。”雲灼華站起身認真的福身一禮,微微一笑。她也想看看那群人的後續表現,可不能辜負了這搭好的戲台子,早早的回去了還怎麽看大戲。
君洛桑頷首,大步離開,回到自己的院子。
接下來的半個月,雲灼華在東沁別苑是該吃吃,該喝喝,該玩玩,偌大的一個別苑硬是讓她都逛了個遍,完全把別苑當自家的後花園,毫不拘束,也完全沒有做客人的自覺。
無人時,便自己運功調息,她也很好奇,難道自己一身武功也穿越過來了?君洛桑自她醒來後第二日就回京都了,隻偶爾過來看過她幾次,拿了祛疤的藥膏給她,還詢問了她身體如何,告知她京都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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