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藏書樓
京都國公府內,找了半個月也沒有任何消息的國公爺撤回了所有派出去的人,隻暗中留了幾人留意。因大小姐失蹤,整個國公府這半個月可謂是烏雲壓頂,緊張、靜謐的氛圍壓抑得府內的眾人喘不過氣來。
可私底下各院的姨娘小姐們,有的暗自竊喜,終於沒有嫡女可以壓著;有的真心擔憂,默默祈禱;有的人得意,在院子裏大罵活該,真真是幾院歡喜,幾院愁。
又是一日雨天,定國公正好在家休沐,眾人齊聚一堂。坐在上首的國公夫人看著麵色憂鬱的定國公,一咬牙問道“老爺,如今這大小姐都找了這麽久,半絲消息都沒有,恐怕”
雲兮若聽不下去了,立刻反駁“娘,妹妹一定還活著,沒消息才是好消息。”
柳姨娘的眼睛裏閃著欣喜的光,臉上卻浮出悲痛的神情,小聲的啜泣,“都半個多月了,要是還活著,早就回來了,恐怕真的凶多吉少。”一邊說著一邊用手帕拭淚。
定國公聽著這話,就很生氣,用力一拍桌子,就聽“啪”的一聲,茶杯碎裂一地,“閉嘴,哭什麽哭,給誰哭喪呢?”
“老爺”柳姨娘很是不甘,又委屈又急切的叫喚了一聲。
齊姨娘小心翼翼的開口,邊說邊瞅國公爺的臉色,“女子最看重的就是名節,大小姐失蹤這麽久了,誰知發生了些什麽,即使回來了,這後半生恐怕也”毀了。
定國公眼底的寒芒更甚,甩了一個冷刀子給她。國公府夫人見狀,連忙斥道“齊姨娘,慎言。”,同時勸道“老爺,您消消氣,動火傷身。柳姨娘也沒說錯,若真是不幸,我們也不能讓華兒成了隻孤魂野鬼,死後連家都不能回。”
定國公氣得站了起來,看著她們一言不發,甩袖而去。
他也明白,隻是不願承認!
坐在下首首位的世子雲兮若,臉都快皺到一起了,看著這屋裏的親人,輕哼出聲,“哼妹妹的屍首都沒找到,你們就開始商量起她的後事了。”他用失望、冰冷的眼神看著屋內的人,搖了搖頭也起身離開。
雲兮若站在自己院子的屋簷下,望著這淅淅瀝瀝下著的雨,目光凝視著遠方,神色很平靜,小聲呢喃“妹妹,你到底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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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天氣,天朗氣清,不冷不熱的正是出遊的好日子。位於城東的定國公府門前開始掛起白幡,一點一點掛起的白感染了整個京都,就像一滴水入油鍋,炸了。
“這國公府是要為誰辦喪事?沒聽說誰死了啊”
“不知道啊,晨起就看見裏麵有人進進出出的。“
“你們不知道定國公府大小姐失蹤好長時間了?聽說連屍首都沒有找到,唉,如花似玉一姑娘,可惜啊可惜。“
“啊!你說的不會是前段時間傳得沸沸揚揚的國公府大小姐失蹤案,原來是定國公的女兒,我以為早找到了。不過,這不是沒找到屍體嗎?怎麽就確定是死了呢?”
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群從國公府走過,你一言我一語的就將事情還原的七七八八了。大大小小的朝臣官員、世家大族皆派了人前去打聽,不到一個時辰,整個京都都知道定國公府要為大小姐辦喪事。
京都——是大周國的心髒,政治權利的中心。這裏遍地的達官顯貴和皇親貴胄,任何的風吹草動都瞞不過有心人的眼睛。
定國公府內在有條不紊的掛白幡、搭靈堂,置棺槨,氛圍異常沉重。定國公雲旌坐在書房內的太師椅上,想著他和馨柔唯一的女兒也被他弄丟了,他還有何臉麵去地底見她,這麽多年把她扔在蓁園裏,獨自生活,自己這個做父親的可真不配啊!
終究是欠了她們母女倆。
另一邊,東沁別苑裏是一片祥和和安寧。雲灼華為自己找了一件事做,那就是看書。初來咋到,對這個地方一無所知,她必須要盡量多的了解這個世界。從原主的記憶裏沒搜尋到什麽重要的信息,不得不感歎一句這還真是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閣小姐。
逛別苑時發現了一座藏書樓,讓她很是欣喜,征得主人的同意後才進去,伸手從書架上拿出兩本書,“《大周史誌》呃,這本是《五洲地理誌》,哇,真是天助我也。”這就是典型的想睡覺了就有人遞枕頭。
“天助你什麽了?”一個清冷的聲音傳來,隨即出現的是一張冰塊臉。
雲灼華嚇得一哆嗦,摸了摸鼻子,臉色略微尷尬,“呃沒什麽,嗬嗬。”
君洛桑緩緩的走近,在書架旁也隨意的找了個位置坐下,看著對麵坐著的女子,“你在家也如此”沒規矩。
雲灼華看著自己席地而坐,背靠書架,書放在腿上,毫無形象可言,突然反應過來,自己是一個大小姐,對麵這男子屬於外男,騰的站起來,頓覺沒臉了。“公子,失禮了。我”
“無妨,你怎麽喜歡怎麽來吧!太規矩反而無趣了。“冰塊臉上起了一絲變化,嘴角微勾,露出一抹輕鬆的笑。
“是,公子。”雲灼華又緩緩的坐下,看一下手裏的書,又瞄一下君洛桑。
“不用叫我‘公子’,我有名字。”慵懶的閉著眼睛,卸掉一身的冷冽,像一個泄氣的娃娃,軟軟的靠在書架上。
“嗯君君洛桑?”雲灼華第一次從他身上感受到了放鬆的氣息,有些愕然,“你很累?”
“嗯,來你這裏偷偷閑。”濃厚的墨香,安寧的空氣以及女子的柔香,擊散了他防備的外殼,毫不經意間。“這裏很安靜”
“嗯,的確安靜。每當我很累的時候,我就會泡在藏書樓裏,找幾個有趣的話本子,看完就渾身輕鬆;要是心裏亂的時候呢,我也會去藏書樓裏待著,讀一讀《心經》,練一練字,多亂的心都能靜下來。這可能就是人們常說的書能育人、明智、靜心。“
雲灼華放下手裏的書,看著這一屋的書冊,聞著這一室的墨香,低頭埋進雙膝,斂去滿眼哀痛和盤旋未落的淚珠,她想家了,想那個大大的藏書樓。
察覺到她情緒的變化,君洛桑睜開黝黑的眸子,這是她醒來後的第一次失落,外泄的情緒渲染了她的悲傷和思念。一個靜靜的看著,一個一動不動的待著。
不知過了多久,雲灼華抬起頭,又恢複了往日的笑顏,“看來君公子要多來來這藏書樓了。”
“為何?”君洛桑撇開頭,一臉常態。
“讓書卷氣洗滌洗滌你一身的死氣,有時候累了,就放鬆放鬆,別強撐著,不願示人,示書總可以吧。總是一張冰塊臉,防備心那麽重,很容易壓垮你的。”她說完站起身,將書放回原來的位置,心裏想著離那麽遠,都能感受到你身上散發的冷氣,這是唉。
聽完一席話,他愣住了,被人說中的感覺隨即低頭釋然,“你臉上的毒?”
“沒事,我在研究解藥,讓你看見我醜的一麵,還真是看來下次出門得戴上麵紗了。”雲灼華輕輕的摸著臉上的紅斑,露出一抹冷冷的笑我都記得,該算的賬,一筆都不會少,該報的仇,一個都不會落下。
兩人起身往樓外走,一前一後,他冰冷的聲音傳來,“國公府在給你準備後事,聽說,停靈七日。你打算什麽時候回去?”
“那感情好,我還能看看我自己的喪事辦得怎麽樣。隆不隆重?人多不多?哭得夠不夠啊?這麽一場大戲,我總得讓他們演幾天,才對得起他們忙前忙後的為我操勞。”雲灼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逗笑了某人。“出殯那日吧!”
接下來的幾日,容王殿下真的很聽話的多多去藏書樓,兩人每日每日的泡在裏麵,各占一方,互不打擾,一人專注的翻看醫書和史書,一人歡樂的看著話本子,偶爾也研究研究兵書。
時間這東西就是那麽奇怪,當你放下一身包袱,享受它的寧靜、平和時,它就像沙漏中的沙一般,嗖嗖嗖的流走;當你重擔纏身,身心俱疲時,人們又總結出了一個詞‘度日如年’。
安靜的屋子裏,突然有人大叫一聲,“君洛桑。”她興奮的抱著書跑到他麵前,“你這藏書樓裏還真是什麽書都有,你看我找到什麽了。”
他渾身一僵,好久好久沒人如此叫過他的名字。
“找到了什麽?讓你興奮成這樣。”抬頭看著眼前戴麵紗的女子,微勾唇角,和煦的笑容從他那張俊美的容顏綻放,化去一身的冰寒,宛如冰雪遇暖陽,一點一點的融化,由外向內。
幾日的相處,君洛桑也漸漸的卸下了身上的包袱,整個人都輕鬆許多,一身的氣息不再那麽凍人,在她麵前也變得隨意、柔和。
“你笑了”她就像一個剛得了糖果的孩子,欣喜又驚奇的望著這個笑得很好看的男子。
君洛桑微怔,他也沒發現自己會笑,還是那麽的自然,“嗯,聽了你的話,心情好了。”
“嗯,以後多笑笑,你笑起來很好看。”她誇讚了一句,才想起正事,“哦,對了我在這本古醫典上,找到了有關‘毀顏殤’的記載,還有相應的解毒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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