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銅浮屠
王侯微微垂著頭站在一邊,看上去畢恭畢敬,比葉風婉身邊那個中年男人也不遑多讓,但他的忠心怕隻浮於表麵。
“這是什麽,蓋得這麽嚴實,怕被誰看到?”王雲夢眉眼舒展開,一個十分溫和無害的笑浮現在臉上,但這話卻說的十分具有攻擊性。由此可見,她絕非表麵上這麽與世無爭。
我和李柏下意識看向王侯,想看看他會怎麽回答。
剛才盒子明明已經被打開,這時候卻又重新被覆蓋上,顯然是趁著我扭頭看王雲夢的功夫,他又重新收拾過,不想給看的人,很明顯是王雲夢。
“家主誤會了,這裏麵的東西不可長時間見光,否則上麵的東西就會揮發。”
包括王雲夢在內,我們所有人都是一驚,剛才可沒注意到卷軸有什麽不對,也沒見王侯打開過,他怎麽知道裏麵的東西不能長時間見光?
而且我看仇淳似乎也跟驚訝,他也不知道啊。
可王侯臉色一分不變,眼神十分篤定,也不容人質疑……
“哦?那裏麵是什麽?”王雲夢打蛇隨棍上,不失時機再丟出一個問題。
我算是看出來了,王雲夢的到來完全是衝著桌子上這個木盒子,跟我和李柏倆倒黴蛋兒沒一毛錢關係,果然啊……
王侯臉上的表情還是沒有一絲變化,但他沉默了一會兒,這點沉默已經很能說明問題,可沒想到王雲夢完全裝不懂,就這麽幹巴巴的等著他回答。
也許是不得已吧,最後王侯嘴角揚了揚,表示可以直接打開看看,他也不知道裏麵到底是什麽東西,隻是得到之前稍微做了一些基礎了解。
這種連我和李柏都不會相信的推脫,王雲夢肯定不會相信,她雖然看外表等級不高,但就憑剛才那一係列表現,就足以看出她深藏不透。
“既然你這麽說,那就麻煩了,我年紀小見識不足,多虧你們時不時給個驚喜,辛苦各位了。”她一句話說完,眼神從仇淳身上掃過,再移到我和李柏身上,那感覺跟X光照過一遍似的。
在我的角度看王侯,我能看到他似乎歎了口氣,隨後走到桌子另一麵將木盒擺到自己麵前,然後褪去遮住的布袋,再打開木盒,裏麵還是那卷卷軸,我仔細看過,他沒有趁著剛才換掉。
仇淳拿了一副白手套給他,戴上後他才把卷軸從木盒裏拿出來,然後小心翼翼的鋪在桌子上,一點一點打開。
我聚精會神的看著卷軸一點一點打開,裏麵的東西一點一點展現在我眼前,一絲一毫精致絕倫,當整個卷軸打開,一座畫工頂級的工筆浮屠便出現在我們麵前。
要知道寫意和工筆最大的區別在於細節上的細節,這是寫意畫表達不出來的,隻能心領神會,而工筆則可以通過視覺直接看出來。
所以當這幅畫一打開,我就看到浮屠正中位置那個篆體封字兒,這座浮屠竟然是封家的。
太過於震驚,我直接把內心的情緒流於表麵。王雲夢看了我一眼,問我看出了什麽,我張了張嘴,不知道該不該說,猶豫了片刻,直接指著浮屠正中那個封字兒說這畫的是封家的塔。
我不相信她沒看出來,不過是想借我口說出來而已,兩權相較之下,我更願意站在王雲夢這邊,畢竟從這段時間遭遇看,王侯跟海外王家才是一夥,而算計我的,也是他們。
王雲夢臉上的笑十分舒服,“封家?是那個封家嗎?”
第一個是疑問是對工筆畫中的浮屠,第二個疑問卻是對王侯。
“對,就是那個封家。”王侯似乎放棄跟王雲夢兜圈子、裝傻,我甚至有種感覺,王侯這些年蟄伏不是他的本意,而是他真的無法對付眼前這個看起來無害的王雲夢。
這種感覺就太奇怪了,一個小小的姑娘,就算手段再怎麽厲害,怎麽能跟在王家發展了小半輩子的王侯比,其中懸殊似乎太大了點。
我正想著,王雲夢已經指著畫上的浮屠虛心請教王侯,她問畫上浮屠來曆及用處,如今這東西是不是還在封家,總之所問之詳細讓我覺得她像是考教功課的嚴師。
王侯被問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眼看小宇宙就要壓不住了,仇淳橫插了一嘴,“王小姐,你問的也太詳細了,這東西是我負責找的,加上曆史文獻資料啥的,也沒你問的詳細。”
他滿臉堆笑的衝王雲夢點頭哈腰,一臉諂媚的解釋著,可惜王雲夢的目的不僅僅是這幅卷軸,所以這解釋不僅沒能換來理解,反倒讓她蹙起了眉。
“哦?那仇老板的意思是我多嘴了?”
這話說出來,仇淳的臉色頓時就變了,他好像很忌憚王雲夢,立刻躬身低頭說不敢,隨後又是一堆解釋,被王雲夢不耐煩的打斷,“行了,我孤陋寡聞的,問題是有點多,知道就回答,不知道就閉嘴。”
截然不同的態度,在和善和跋扈之間切換自如,更重要的是竟然讓人不覺得這種態度轉變有什麽突兀和不妥。
我和李柏再一次對視一眼,心裏都暗暗對王雲夢這個王家現任家主刮目相看,她跟葉風婉八成是差不多的人,不過一個直接浮現在臉上,一個藏匿在暗處。
相較之下,我突然覺得葉風婉可愛多了,起碼不會讓人毛骨悚然。
仇淳遲疑了下,眼睛滴溜溜的往王侯身上看,見他已經恢複平靜,就哆嗦著嘴巴說道,“這畫上畫的是封家家傳銅浮屠,當然,跟陝西博物館的那個不一樣,比那個似乎還要精細精致,據說裏麵藏著封家一個天大的秘密,被嚴密看管在封家祠堂。”
我忍不住挑眉,仇淳當初找到我家看我手中古錢幣的時候,我就覺得這個人不簡單,不止是死皮賴臉,還心思縝密,連封家這麽機密的事都知道。
王雲夢微微眯起了眼,王侯的臉色又沉了幾分,我猜他大概沒想到仇淳會從這裏開始說。
“既然在封家祠堂,你們又是如何得到這幅畫的?”李柏忍不住問了句。仇淳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不悅的說,“這幅畫我托人找了二十年,才再昨日傍晚得到消息,你以為容易啊。”
李柏聳聳肩,他就是好奇,仇淳的反應未免有點太大了。
“畫的來曆我並不清楚,隻知道是一個封家人從封家帶出來的,聽說那個人出來沒多久就死了,至於怎麽死的也不清楚。”仇淳說完把目光移到王侯臉上,可惜王侯已經不打算再說什麽,正微微閉目養神。
他好像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什麽,不過即便意識到,以王雲夢的能耐,也不會允許他就此打住。
“那這銅浮屠到底藏著什麽秘密?那個帶出這幅畫的人,為何會把封家這麽重要的東西帶出來?”王雲夢的問題在於追根,是一種比較自信的思考方式,隻要知道根源,就能猜到往後的所有發展。
我曾經嚐試過,但不可否認我這智商不太適合,就拿如今這件事來說,我已經知道根源來自哪個長生謊言,但我還是無法理解爺爺和封珩為什麽兜這麽大一圈,耗費這麽些年,仍舊沒能將其結束。
或許是我想法天真,一個偌大的封家,一個延續千年之久的謊言,不是說破就能破,說解就能解。
“這個,我不是很清楚,據說連封家自己知道裏麵藏有秘密的人都不多,更何況我們這些外人,至於是誰帶出來,又是為什麽帶出來,那就更是秘密中的秘密,無人得知。”
仇淳看來是學聰明了,也可能他是真不知道。
我垂著眼皮思索,封家最大的秘密就是長生,這件事到現在為止隻有我們幾個知道,王家到現在還以為長生真的存在,他們甚至不知道封珩這個名字,指的並非一個人,而是每一個合格成為封珩的人的統稱。
王雲夢怎麽會這麽輕易就被打發,她單手撐著下巴歪頭看向王侯,話卻是對仇淳說,“那就繼續說說銅浮屠,你還知道多少。”
這一舉動暗含警告,如果仇淳的回答讓她不滿意,那她不介意遷怒王侯。
我去,果然外麵傳言不可盡信,這哪裏是王雲夢被王侯壓製的死死的,分明王侯是被壓製的那個,而且看樣子王侯都沒有還手之力。我轉了轉眼珠,所以他才暗中和海外王家聯手?
但與此同時另一個想法也在心底滋生,隻是又覺得不至於,說到底王雲夢再厲害,她也隻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就算能想到那一步,也不一定有魄力去做。
後來得知真相的時候,我真恨自己宮鬥小說看的少,否則絕對不會對一個有城府有腦子的女人掉以輕心,畢竟從古至今,年紀小卻手段高的女子也不少。
仇淳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王小姐說的哪裏話,我知道的一定都說出來,這,這銅浮屠見過的人很少,所以我推測帶出來的人十有八九在封家地位不低,至於為什麽帶出來,我是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