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61章 原上青草，隴上白霜（4）

  司機猛踩刹車，轉頭“許總，許總你還好嗎？”


  許深從西裝口袋裏拿出一張方巾，擦了擦嘴唇的鮮血，搖搖頭，緩緩閉目。


  距離目的地沒有多遠了，司機把車開過去。


  現場人已經不多，但範醫生站在最醒目的位置，一眼就能見到。


  車子停下，許深打開車門出來。


  範醫生連忙走過來“許先生……”


  空氣裏是大火燃燒過的焦味，整個坡底的樹木都被燒了一半，那些黑色的殘枝掛在梢頭，像是世界末日後的場景，地麵的土也烤焦了，寸草不生。


  一眼望去，滿目瘡痍。


  許深最大限度地克製住自己的情緒，雙目通紅，他移開視線，靜默地看向範醫生“我老婆孩子呢？”


  範醫生沉默，低頭。


  許深早已知道情況，但他就是不信，他想聽範醫生親口。


  風吹過他的臉頰，他雙拳緊握，等待範中庭的答案。


  範醫生沉默不了，隻好委婉地告訴他“許總，節哀。”


  “你騙我，你騙我！”許深像一隻獅子拽住範醫生的衣領，紅腫的眼睛裏是陰惻惻的光，他不信，他不信，就是不信。


  “許總，您保重身體，黎姐和肯定希望您好好生活下去……”


  “他們在哪裏？在哪？我要去見他們！”


  “許總，別去了……”範醫生不敢再往下刺激許深，他一個看淡生死的醫生都覺得無比殘忍。


  車子失控後發生大火，黎晚和朋友都已經麵目全非，他不希望許深過去看。


  許深緊緊攥著範醫生的衣領，嗓音低沉嘶啞，他吼道“帶我過去，帶我過去！我不信，我不相信他們都不願意等我！”


  好了一起過來，他隻是遲了一步，為什麽他們要這樣懲罰他……


  他以後再也不遲到了，好嗎？


  他隻求黎晚和活下來，好好的，她要去英國留學就去留學，他再也不阻攔了，不想寫作業就不寫，沒關係……他隻要他們好好的……把他的黎晚和還給他，還給他啊！

  範醫生隻好帶許深過去。


  警局和消防的人都在。


  許深非要一個人進去，誰也沒阻攔。


  範醫生在外麵等著，他也不知道許深的承受能力有多強，但他想，隻要是個人，恐怕都受不了。


  警局外的空是蔚藍色的，異國他鄉的風裏飄散著孤獨寂寞的氣息，群鳥飛過空，枝葉亂舞，果子掉落在地上。


  範醫生用紙巾擦了擦眼睛，垂手站在外麵等許深出來。


  外麵還有許深的保鏢候著，誰也沒話，不約而同地保持了沉默。


  這種場合，什麽都不對。


  所有人都陷入了莫大的沉寂。


  這場遙遠而深沉的默然像一個世紀之久，他們站在警局外，靜靜等候。


  大約二十分鍾後，許深出來，他神情恍惚，瞳孔渙散，疲憊地拖著腳步，全無平日的半點風采，精神受到了莫大的刺激。他像一個瞎子走過所有人麵前，黯淡的臉上是蒼白如紙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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