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大婚（二）
聽了這話，路紅袖收回了長鞭，冷笑道：“我疼愛凝兒還來不及呢，怎麽會害她？”
她覺得逍遙子好像是真心關心蘇凝兒的，此時她心亂如麻，也不知道到底該不該促成這樁婚事，急需要一個人來商量一下。可是在萬狐山，她又能和誰商量呢？朱姥姥早就帶著小雲雀雲遊他鄉了，而苗煙雪是隻貓，她對這種事情沒什麽興趣，也提不出什麽意見，如果讓她捉老鼠，她倒能提供出十幾個不同的方案。
“她根本就不喜歡沙千仞的。”逍遙子緩緩走上前，死死地盯著路紅袖那蒼白的麵龐，“我知道，你非常疼愛凝兒，也希望她有個好歸宿。暫且不說凝兒是否喜歡沙千仞，你想想看，沙千仞是什麽人？他是個大魔頭，平時吸食人的魂魄，修煉魔功。你覺得把凝兒交給這種人，她會幸福嗎？如果沙千仞一時心情不爽，會不會打凝兒呢？你比誰都清楚，沙千仞之所以要娶凝兒，無非是看中了她的名望，隻要她登高一呼，萬妖皆會歸順。而且，她隻不過是個孩子，非常單純，比較容易受控製。如果有一天，凝兒長大了，她不願意再做他的傀儡，你說沙千仞會怎麽做？”
聽了這話，路紅袖的目光黯淡下來了。
“看來，這樁婚事真的不大好。”她微微低下頭，喃喃地說。
“誰說不好？”蘇凝兒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過來，她披著厚厚的大紅猩猩氈，如同一朵怒放在冰天雪地的紅梅，“這婚事是我答應的，又怎麽會有錯？逍遙子，念在你養育我一場的份上，今天就放過你。如果你敢再在我麵前出現的話，我定然不會輕饒你！”
她甜甜的笑著，一副待嫁幸福小女人的模樣，似乎對未來充滿了無限憧憬。
逍遙子看著蘇凝兒，微微歎了口氣：“你別這樣……”
“紅姨，送客！”蘇凝兒笑道，“逍遙子，你記住！從今天開始，不管我做什麽，都與你無關了！我們母子是生是死，都與你沒有半分關係。日後就算我粉身碎骨，也絕無怨言！”
話音未落，她便斷然轉過身去，飄然而逝。
紅燭高照，照亮了蘇凝兒那如水的眸子。
她一襲大紅的嫁衣，頭戴鳳冠，靜靜地坐在一張懸著大紅撒花銷金帳的黃花梨大床上。外麵，鍾鼓陣陣，眾妖魔狂歡不己。她聽著那歡聲笑語，下意識地撫摸著自己的小腹，目光無比平靜。
今天，不止是她大婚的日子。就在離開萬狐山的一刻，路紅袖將水墨顏傳來的玉指環交給了她。從今天開始，蘇凝兒就不再是昔日那個無依無靠的小狐狸了，而是萬妖國的女王。她是以萬妖女王的身份，成為了沙千仞的妻子。
水月宮已經開始重建了，等到建好之後，蘇凝兒便會離開魔殿，回到自己出生的地方。
她緩緩站了起來，推開茜紗窗，隻見月色如水。
此時，逍遙子正獨自坐在碧波潭邊，將烈酒倒進自己的嘴裏。
晶瑩的淚珠，順著他那英俊的麵龐，滾滾滑落。
“凝兒，凝兒……”他低聲呼喚著。
他不想讓蘇凝兒嫁人，可是他又能做些什麽呢，憑什麽阻止她呢？自己給不了她一個承諾，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投入別人的懷抱。
天上一輪皓月，池中一個月影，上下爭輝，如置身於晶宮鮫室之內。微風拂過，粼粼然池麵皺碧疊紋，看上去令人神清氣爽。
“你這又是何苦呢。”冷傲天緩緩走了過來，奪過了酒壺，“既然喜歡，為什麽不把她給搶回來？難道在你心裏，千秋萬載的活下去，比和心愛的人在一起更加重要？”
俗話說的好，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冷傲天逃離了茅山，居然在丹崖宮住了下來。雖然這裏一片廢墟，不過碧波潭附近有一處山洞，暫可棲身。所有人都不會想到，冷傲天會住在這裏。那些天兵天將差點掘地三尺，也沒能發現他的影蹤。
逍遙子有些醉了，他近乎瘋狂地吼道：“你以為我不想嗎？我好想把凝兒搶回來。可是搶回來之後呢？你能讓她跟著自己的殺母仇人生活在一起嗎？雖然她表現的很平靜，好像什麽不在乎，我知道，她在乎，她非常在乎水墨顏的死！試問一下，天底下哪裏有不在乎自己生母死活的人？”
冷傲天聽了，也長歎一聲，目光迷離。
“你說，當初我們為什麽一定要殺水墨顏呢？”他有些後悔地說，“就因為妖魔聯姻？其實他們完全有自己的自由，完全可以結婚的啊！難道，為了我們的一己私利，就真的要殺掉一個無辜之人嗎？就真的要血洗水月宮嗎？如今凝兒也嫁給了魔王，難道我們也要殺掉她嗎？”
這段日子以來，冷傲天一直在反複考慮這個問題。他覺得，自己好殘忍，怎麽可以為了眾神的利益，去犯下那麽大的罪孽呢？自己過著這暗無天日的日子已經覺得很慘了，那些無辜慘死的妖精們，他們的慘又向誰訴說呢？難道，又要為了蘇凝兒的婚姻，再開殺戒？
他順手拾起一塊石子，無聊的向潭心擲去。隻聽打得水響，一個大圓圈將月影激蕩，散而複聚了幾次。
“我不知道。”逍遙子目光迷離，痛苦地說，“上次殺水墨顏，其實我也不願意，隻不過玉帝的旨意難違。這次，如果他再下旨的話，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做了。凝兒是個可憐的孩子，我真的不忍心再傷害她了。最可怕的是，她嫁給沙千仞，我覺得她真的是要公開向我們複仇了……”
冷傲天聽了目光黯淡下來。
“死又何妨。”他無奈地說，“可是不管怎麽樣，我真的不希望看到凝兒有事。隻要她能化解心中的仇恨，我寧願死在她的麵前，以贖自己的罪過。”
有些事情，他們都不願意向蘇凝兒解釋。其實那次血洗水月宮，何嚐出於他們的本意。隻不過玉帝之命，他們誰又敢違抗呢？不過，他們並不怪玉帝，水墨顏的勢力越來越大，玉帝擔心赤尾狐的預言應驗，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這一切，他們都沒有告訴蘇凝兒，生怕她動怒，帶領眾妖殺上天庭。到時候，真的會引起三界大亂。
逍遙子奪過酒壺，拚命地喝著。
突然間，他惡狠狠的將酒壺擲在地上，轉過身去，直接飛向了魔殿的方向。
看著他那孤單的背影，冷傲天的眼睛濕潤了。
“凝兒，為什麽你們走不到一起呢？”他心中悲傷地想，“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難道月老故意在調戲他們？也許，我真的該去找找那個小老頭了。”
紅豔豔的喜字，讓路紅袖感到一陣眩暈。她隻覺得，這一切好像特別不真實。看著向她行禮的蘇凝兒和沙千仞，她隻能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姐姐，你怎麽了？”苗煙雪見路紅袖笑的比哭還難看，低聲問，“不舒服？還是舍不得凝兒？”
路紅袖沒有說話，隻是勉強笑了笑。
沙千仞在眾人的唏噓聲中掀開了大紅的蓋頭，看到了一張絕美的臉龐。雖然他認識蘇凝兒己久，可是在掀開蓋頭的這一刹那，他還是驚呆了。
隻見她風髻露鬢，淡掃蛾眉眼含淚，皮膚細潤如溫玉，櫻桃小口不點而赤，嬌豔若滴，她美得如此無瑕，美得如此不食人間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