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流產（四）
“孩子，你能葬在丹崖宮，也是和你爹有緣！”冷傲天微微歎了口氣，“下輩子，投胎到普通人家去吧，千萬不要做逍遙子和蘇凝兒的孩子。有時候，做個普通人，未嚐不是一種幸福。”
逍遙子揮劍削下一片衣襟，那雪白的衣襟如蓮花般在空中飛舞著，緩緩落到了那個小小的泥坑裏。
他緩緩從茅山道人懷中接過那個男嬰，有些哀怨地看了一眼。不過他並沒有哭，隻是看了一眼，然後輕輕地放到了那個小小的泥坑裏。可是，他實在沒有勇氣灑下第一抔黃土。那個孩子，畢竟是他的骨血，是他和蘇凝兒之間唯一的鈕帶。如今，他死了，他們之間，就再也沒有任何瓜葛了，他們之間，剩下的唯有仇恨而己罷了。
他知道，蘇凝兒醒了之後，肯定會恨死他的。他殺了她的母親，又殺了她的兒子，她除了恨，還能有什麽呢？
茅山道人看著那個靜靜躺在泥坑裏的男嬰，看著那張酷似自己的臉，心中無限疑惑。
“難道，顏兒嫁給老魔王時，她已經有了身孕？”他心中胡亂地想，“可是，凝兒明明是她嫁給魔王十個月後生的啊……再說，如果顏兒真的有了我的孩子，她為什麽不告訴我呢？為什麽非得嫁給另外一個男人呢？可是，為什麽凝兒和逍遙子的孩子，長的那麽像我呢？這一切，又該如何解釋？”
他越想越亂，越想越糊塗。
“快點把他埋了吧。”茅山道人看著那個長的酷似自己的男嬰，有些傷感地說，“人死不能複生，也許這孩子本來就不應該來到這個世上。凝兒已經很苦了，這個孩子若來到世上，恐怕隻會跟著她吃苦的。這孩子也算是有福，可以不必麵對這殘酷的現實了。”
他越看，越覺得，那個孩子，有可能真的是自己的親外甥！否則的話，為什麽會那麽相像呢？
逍遙子靜靜地看著那個男嬰，他想多看他一眼。他知道，隻要掩埋上泥土，他就再也看不到他的兒子了，他唯一的兒子！
這時，幾顆泥土落到了那男嬰的臉上，逍遙子緊張地伸出手，連忙將那顆泥土拭去。
“我來埋吧。”冷傲天見狀，無奈地說，“你想開一點，這個孩子死了，絕對比活著幸福。以後，這孩子跟著蘇凝兒和沙千仞，他們不把他教育成個大魔頭才怪呢。他的身上，流著你和蘇凝兒的血，慧根肯定錯不了的，所以說如果要造孽，恐怕也要比一般人厲害的多。還是讓他不要來到這個世上好，這個孩子也和你們無緣。”
他彎下腰，剛想掩埋，卻被逍遙子給製止住了。
“讓我再看他一眼！”他的聲音非常平靜，目光落在那張似乎睡著了的小臉上，“凝兒還沒看過他呢，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到底長的是什麽模樣。”
“你當真那麽喜歡蘇凝兒？”冷傲天有些詫異地瞪大了眼睛，“你真的動了凡心，愛上了她？”
聽了這話，茅山道人也疑惑地看著逍遙子。
逍遙子那張蒼白的臉上，露出了一縷淡淡的笑容，聲音無比平靜。
“是的，我喜歡她。”他淡淡地說，無比溫柔地看著那個嬰兒，“我一直都喜歡她，隻不過不敢麵對。她古靈精怪，看起來亦正亦邪，笑起來的模樣，非常甜，甜的就像春天最美麗的桃花一樣……”
“你瘋了？”冷傲天緊緊拉著逍遙子的衣袖，驚愕地問，“我以為你隻不過是一時迷失本性，才做出了那種事情。可是，你真的愛上了她？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動了凡心，這幾千年的道行，就將毀於一旦啊！玉帝若知道了，必定會削去你的仙骨，把你貶為凡人的！”
他不敢相信，仙風道骨的逍遙子也會動凡心，他不相信！他覺得，就算是自己動了丹心，而逍遙子是絕對不會的，他是那麽的纖塵不染，幹淨的不惹塵埃，他又怎麽會春心蕩漾呢？
“我愛她，就是愛她！”逍遙子那迷人的眸子裏，噙滿了晶瑩的淚花，“我知道，她是水墨顏的女兒，我不應該對她動心的。可是，我根本就無法控製自己，就算她要殺我，就算她把陰曹地府鬧的天翻地覆，我仍然愛她！因為我知道，蘇凝兒是個好女孩，她會有今天，全都是我害的……”
茅山道人聽了，不禁又想起了水墨顏。
“既然喜歡，你當初就不應該鬆開她的手。”他有些傷感地說，“現在還不太遲，如果你有心的話，馬上衝到沙千仞那裏，帶她遠走高飛！不管她如何怨你，如何恨你，你都要承受……”
“不行啊！”冷傲天聽了，連忙製止道，“逍遙子若真的帶凝兒走的話，那麽他就會被削掉仙骨的！到時候，他隻能活幾十年了。”
茅山道人聽了，冷笑道：“我也隻能活幾十年了。”
冷傲天聽了，自知失言，連忙閉上了嘴。
一直以來，他都把茅山道人當成了神仙，和自己一樣，因為他的法力實在是太高強了，和自己不分伯仲。所以，冷傲天很容易將他不是神仙的事實給忘記，以為他和自己一樣，也可以千秋萬載的活下去。
“我現在不能帶凝兒走。”逍遙子的臉色非常難看，蒼白的如天山之巔的皚皚白雪，“淩風沒有除掉，我是不能走的。還有綠萼，她殺了清風和了塵師太以及那個花妖，我也不能放過她的。最重要的是，其他弟子還被慕紫芊關在紫蘿城，我得救他們。”
“那我去一把火燒了紫蘿城，救出他們便是！”冷傲天冷冷地說，“有什麽大不了的？不過是個紫蘿城主，有什麽難的？”
逍遙子聽了，搖搖頭：“淩風試圖侮辱她，後又讓綠萼殺了她。是我們欠她的，我們不能再做對不起她的事情了。”
冷傲天聽了，詫異地問：“你說什麽？淩風和綠萼會做出如此不堪的事情？”
逍遙子並沒有說話，隻是緩緩伸出手，撫摸著那張冰冷的小臉。
終於，他一咬牙，眼睛緊緊閉上，雙手捧起一抔黃土，灑了下去……
“孩子，我的孩子！”蘇凝兒突然間打了個冷戰，從昏迷中醒了過來，神情無比驚恐，“我的孩子呢？”
路紅袖見狀，連忙緊緊握著她的手，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孩子，你終於醒了！”
蘇凝兒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地看著路紅袖，仔細一看，卻發現自己躺在水月宮自己的寢宮中，那柔軟的香衾，那精美的金盤，一切都是那麽的熟悉。
“我怎麽在這裏？”她有些糊塗地問，“我不是應該在陰曹地府嗎？”
路紅袖聽了，緊緊將她擁在懷中，目光裏充滿了憐憫：“傻孩子，你一個人去了地府，我們卻不知道，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嗎？我們找了你好久，後來還是沙千仞把你抱回來了……”
“沙千仞？”蘇凝兒有些詫異地看著路紅袖，心中胡亂地想，“不對啊，我明明記得，我在陰曹地府時，並沒有看到過他啊。當時好像隻有逍遙子，還有茅山道人後來朦朧中，似乎又聽到了冷傲天的聲音……”
想到這裏，她突然臉色一變，連忙捂住自己的小腹。
“孩子，我的孩子呢？”蘇凝兒有些瘋狂地抓住了路紅袖，緊張地問，“告訴我，我的孩子呢？他在哪裏？”
她的眼睛紅紅的，像頭發瘋的獅子。
“凝兒，你聽我說……”路紅袖連忙安慰道，“你還年輕，以後可以生很多孩子的！更何況，那本來就是個孽種……”
蘇凝兒聽了，死死地抓住路紅袖的胳膊，幾乎沒把她的骨頭給捏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