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天涯海角
天色陰霾，邪風陣陣，原本蔚藍的海水變得黑黃渾濁。浪潮一些道接著一道，緊緊銜接，剛掀起鋒麵，就在頂尖翻花卷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重重疊疊，白浪滔天，形成寬闊、蔚為壯觀的浪陣。
蘇凝兒靜靜地坐在海邊，看著那驚濤駭浪，如水的眸子裏，寫滿的都是思念。
“你這是何苦呢？”朱姥姥扭著臃腫的身體走了過來，冷笑道，“小狐狸，我和你說的話都是真的，你不要再惦記著那個人了，他真的不是什麽好人，為什麽你就是不相信呢？”
自從蘇凝兒到了天涯海角之後，朱姥姥便開始為她解盅毒。隻不過，這需要的時間比較長一些。在閑暇時間了，得知蘇凝兒失去了記憶，她便將過去的種種，全都說了出來，誰讓逍遙子敢將她關在豬圈裏上千年呢！她還是那麽胖，那腰粗的跟水缸似的，走起路來，那碩大的肚子就顫動起來，如同大海裏那起伏的波浪般雄偉壯闊。
小雲雀盤旋在半空中，始終跟在朱姥姥的身邊，像個忠誠的衛士。多少年來，它對朱姥姥一直不離不棄。其實它的年紀已經很大了，連它自己都不記得，自己的年齡到底是多少。不過所有人都知道，朱姥姥被逍遙子關了一千年了，這一千年來，小雲雀一直來往於丹崖宮和外界，所以它至少有一千歲了。可是，它隻能永遠做隻小鳥，根本就沒有化成人形的機會了。
“我不信！”蘇凝兒用力地搖搖頭，“雖然你是好人，可是我絕對不相信，逍遙子是我的殺母仇人。如果是真的話，他為什麽會在小鎮上娶我？”
無論如何，她是不會相信朱姥姥的話的。在蘇凝兒心裏，逍遙子是那樣善良的一個人，為了替自己解盅毒，不惜冒著生命危險上昆侖山，他又怎麽可能是自己的殺母仇人呢？再說了，她並不相信，連區區一個喪屍都打不過的男人，居然會是什麽神仙！
“因為他根本就不是個東西！”朱姥姥坐了下來，一臉憤怒地說，“一想他把我關在豬圈裏，這股氣我就咽不下。他一直說我是壞人，可是他被剔除仙骨變成凡人後，我何曾找過他的麻煩？他這人最大缺點就是，特別容易聽信那些大神的謊言。難道，神仙就不會撒謊？別看他們整天高高在上，享受著世人香火的膜拜，可是私底下多麽肮髒多麽齷齪的事情都做！”
其實，朱姥姥隻揀了一部分說。她並不是什麽善男信女，逍遙子當初之所以將她囚禁起來，無非是因為她練功時吸取了大量童子的精血。其實按照她的罪責，逍遙子大可以將她殺掉，後來網開一麵，留了她一條性命。
“既然他那麽壞，那麽你為什麽不去複仇呢？”蘇凝兒冷笑道，“你說他把你關了一千年，如果是我的話，誰把我關一千年，我不找他拚命才怪呢。”
朱姥姥聽了，不禁淡淡一笑。
“這一千年來，我已經看淡了一切。”她有些傷感地說，“你剛把我從丹崖宮放出來的時候，我覺得我肯定會去殺逍遙子的。可是後來，我看到了這一千年來人間的變化，我知道我錯過了太多的東西。就像你娘，她都不在了，當年的朋友，如今也說不上什麽話了。畢竟，這一千年來，改變了太多。”
小雲雀聽了，不禁眼淚汪汪的。
“還有小雲雀。”她輕輕伸出手，撫摸了一下小雲雀的頭，“一千年了，如果換成任何妖精，相信已經修煉成絕世法術了。可是小雲雀呢？它隻能永遠做一隻小鳥了。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不是沒想過去殺逍遙子，隻不過他現在已經是個凡人了，還能有幾天活頭呢？倒不如就讓他這樣死去，這筆賬也算了結了，也算還了他當年的不殺之恩吧。”
說到這裏，朱姥姥的眼睛紅紅的，她有些不耐煩地站了起來，揮了揮那胖胖的手。
“算了，不理你了，你自己在這裏坐著吧，反正逍遙子殺的是你娘，又不是我娘！”她的眼睛紅紅的，鼻子酸酸的，邁著無比沉重的步伐，緩緩向沙灘上的一座小屋走去。
小雲雀見狀，連忙飛了過去。
這是一座極為簡單的小屋，看起來卻極為幹淨。
小雲雀落在了朱姥姥那寬厚的肩膀上，含淚說：“對不起，如果不因為我的話，現在你就可以找逍遙子複仇了。”
朱姥姥聽了，輕輕地撫摸了一下它的頭：“你這隻傻鳥，隻要我一百年不殺生，你就可以化成人形了。你想想，才一百年啊！玉帝答應過我，一百年後，他就會賜我粒仙丹，到時候你就可以和我一樣，化成人形了。不過是不殺逍遙子罷了，我不殺，可不代表別人不可以殺他啊！蘇凝兒如果動手，和我又有什麽關係呢？”
說到這裏，她那雙渾濁的眸子裏，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她是妖精，一直都是，她從未想過要做什麽好人。逍遙子將她關了一千年，此仇不報，她又如何能咽得下心中的這口惡氣呢？
“那麽蘇凝兒的盅毒，什麽時候才能完全解除呢？”小雲雀輕聲問。
“哪有那麽容易啊！”朱姥姥搖搖頭說，“沙千仞那個小子可真是太厲害了，我隻能勉強控製住罷了。不過一個月後，就趕這蘇凝兒離開。一個月的時間，也足以挑起她對逍遙子的恨意了吧。我就是沒辦法讓她恢複記憶，如果她記起了一切，早就能將那混蛋給挫骨揚灰了！”
她是個妖精，一個惡毒的妖精，就算蘇凝兒對她有恩，她也並不覺得自己這麽做有什麽不對。隻要能殺逍遙子，朱姥姥是不會理會太多的。
一個月的時間，匆匆而過。
蘇凝兒拜別了朱姥姥，獨自一人到了茅山。
看著蘇凝兒那瘦弱的背影，小雲雀的心裏充滿了擔憂。
“你說，她會去殺逍遙子嗎？”它突然之間有些可憐蘇凝兒了。
朱姥姥聽了，不由的冷笑了起來：“你放心吧，她的盅毒未解，沙千仞是不會放過她的。到時候，蘇凝兒淪落成沙千仞的殺人工具，那個假仁假義的逍遙子，還不站出來阻攔？到時候，失去了理智的蘇凝兒，必定會親手將他給殺掉的！”
“為什麽不讓我想辦法殺逍遙子呢？”小雲雀有些不解地問，“雖然我現在不會什麽法術，可是我還是有辦法去殺一個凡人的。”
“你傻啊！”朱姥姥聽了，罵道，“讓玉帝知道了，你要不要化成人形了？再說了，讓蘇凝兒殺他，是最好的選擇了。你想想看，逍遙子那麽愛蘇凝兒，如果死在自己愛人的劍下，那豈不是世上最解恨的一件事情？”
她的如意算盤，打的確實不錯。
別人殺逍遙子，也許逍遙子的心裏不會那麽難過。可是麵對蘇凝兒，那就不一樣了。
夕陽西下，被皚皚白雪覆蓋的茅山，越發顯得蒼涼了。
蘇凝兒穿著厚厚的衣服，靜靜地站在枯樹下，像天底下所有的妻子一樣，在靜靜等待著逍遙子的歸來。
“你說，他什麽時候會回來？”她低聲問身邊的石像。
茅山道人的石像隻是微笑著，並不說話。
“雖然我不知道你是誰，可是我卻有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好像以前在哪裏見過你。”她輕輕地撫摸著那冰冷的石像，幽幽地說，“其實我真的好感謝你，每天你可以聽我說這麽多的話，也不厭煩。他答應過我，他會回來找我的，可是這麽久了，他到底在忙什麽事情呢？”
是啊，這麽久了，逍遙子在忙些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