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二章 氣泡（其二）
「你有朋友了？」姐姐張二顯得頗為吃驚。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弟弟竟然還有朋友，還有人願意跟他成為朋友。可是他的態度頗為堅決，而且笑容也前所未有地輕鬆。
他有朋友。他的朋友會幫他。
張三點點頭，終於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微笑，道：「我有朋友。這個朋友無論如何都會幫我。它會幫我把這塊肉丟到官府門前。」
「那真是太好了。」張二從床上跳了下來，拍著手掌，笑道：「我能不能見見你的朋友？」
張三有些為難，道：「我這個朋友不喜歡見人。」
「那不是跟你一樣嗎？」張二笑道，看也沒看地上的死人，他已經被白布嚴嚴實實的裹住了，像個粽子。「你也是不喜歡見饒。」
這時候，有個人進來了。張三和張二一同望去，只見他們的大哥站在了門前兩步。
他面容憔悴地看了看自己的妹妹和弟弟，又看了看地上的粽子，有氣無力地道：「你們在幹嗎？」
「哥哥不是向來早睡的嗎？怎麼今來妹妹這屋了？」張二不解地道。
張一將門關上，夜風有些冷，他只穿著白色襯衣襯褲，連白色襪子也沒有脫，他只穿著襪子來的。襪子髒了。
「我今也不知怎麼回事，比往日還要不踏實，怎麼也睡不著。剛才好不容易睡著了，又做了一個怪夢，突然就又醒了。」張一疑惑地看了看地上的白布包裹的粽子，那粽子會流血。
張二笑道：「哥哥做了什麼夢？」
張一神情古怪地道：「我夢見了漫飛舞的蝗蟲，他們都是白色的，竟然還會人話。真是奇怪。」
張三問道：「它們了什麼？」
張一道：「它們鋪蓋地而來，席捲了山崗田舍，所過之處，地色變，無不盡毀者。」
「它們了什麼，它們不是會人話嗎？」張二笑道。「可你卻在它們的壞話，它們了什麼？」
張三和張二一齊看著張一，此刻的他已經瘦弱不堪，猶似枯骨，兩隻眼睛凸了出來，很是嚇人。只是那兩隻眼睛卻泛著光。
「它們嗡嗡叫，所有人都在逃跑，但是我卻迎接了過去。你們知道因為什麼嗎？」張一眼中的光芒有些狂熱，一雙眼睛來回盯著張二和張三。
他故作玄虛，張二看了看張一的衣服，拍掌笑道：「因為你和它們一樣，都是白色的！」
張一眼中的光芒頓時一激射，萬分歡喜地道：「妹真是聰明。正因為我跟它們穿的一樣，所以只有我才能聽懂它們到底在什麼。」
「可為什麼只有你才跟它們穿的一樣呢？為什麼只有跟它們穿的一樣的大哥才能聽懂它們話呢？」張三疑惑不已地問道。
張一看見張三手裡拿著刀，而那刀上面還有血跡，有擦拭未凈的痕迹。
「所以我才感到奇怪，真是奇怪！你蝗蟲為什麼是白色的呢？」張一道。
張三道：「還有沒有其他什麼白色的東西？」
張二拍掌笑道：「比如這個白色的粽子，它就是白色的。」
張一搖了搖頭，道：「真是荒謬，你怎麼可能會有白色的蝗蟲呢？可為什麼偏偏連粽子都換成白色的了？」
「因為這就是一隻白色的粽子。」張二笑道，「你看裡面的餡兒已經快要出來了。」
張一又看了看那個白色的粽子，道：「真是奇怪……這代表什麼呢？」
張三道：「也許只是一個夢？」
張一卻道：「不可能，這不可能只單單是一個夢，一定有所寓意，不然怎麼會這麼瘋狂？這麼神秘？這麼令人費解？」他又開始嘟囔了起來，「白色的蝗蟲……白色的粽子……」
「可這世上本就有很多事情就是荒誕不經的。」張二笑道。
張一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看了看那個白色的粽子，那個粽子跟他還有那些蝗蟲一樣，都是白色的。
「現實是現實，夢境是夢境，夢境遠比現實荒誕的多。」張三道。
張一卻否認地搖了搖頭，他嘴角露出了微笑，看看張二，又看了看張三，陰惻惻地道：「你們錯了……這荒誕不分現實和夢境。」
他看了看地上的白色粽子，總感覺有所寓意，就像是白色的蝗蟲一樣。
「現實的荒誕要比夢境的荒誕無稽還要荒謬絕倫，實在是令人百思不解，真是奇怪……就像是這個白色粽子一樣。」
張三道：「我現在要把這白色粽子送到府衙，你們去不去？」
張二笑著逃回了床上，道：「大半夜的，誰跟你帶著白色粽子溜大街？」
張一道：「可真是奇怪……為什麼會有白色的蝗蟲，還有白色的粽子呢？就像我一樣，為什麼要穿著白色的衣服來見你們呢？真是荒謬。」
沒過多久，張一便死了。他穿著白色衣服死的，就好像早有預料一般。
等埋了張一之後，他們一家人分別回到家鄭
張二拍掌而笑，道：「我終於明白這世上為什麼會有白色的蝗蟲了，就好像會有白色的粽子一樣！」
張三問道：「為什麼？」
他們的父母已經心力交瘁，早早回去休息了。
張二看著遠處的空，空也是白色的，今太陽格外刺眼，沒有什麼白雲。她的眼球也是白中摻黑，她凝望著白色的際，幽幽笑道：「因為它們就快要來了……」
那時的張三還不明白，為什麼它們就快要來了呢？後來他突然發現，有一他也發現了，那些白色的東西。始終籠罩在他們頭頂，像是柳絮一般在空中漂浮著。
張三想起曾經孤獨的自己，那時他喜歡一個人跑到後山，在一個同樣孤獨的老樹根上坐著，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幹。就這麼坐著。
直到有一，有一個聲音突然問起他：「你在等什麼？」
張三情不自禁地回答道：「我就只是坐在這裡，什麼也不等。什麼也不會來的。它們在遠去，從未回頭。」
他看向那個聲音，原來在他坐著的老樹根上，不知什麼時候也同樣坐了一個蛐潁白色的蛐潁
可那個白色蛐蛐卻開口話了，它對張三道：「那你為什麼要獨自在這裡等著？」
張三道：「我沒有等，也沒有什麼東西會來。」
他看了看白色蛐蛐，道：「你又是在等什麼呢？」
白色蛐蛐道：「我也什麼也不等，就只是坐在這裡曬太陽。」
張三詭異地笑了，道：「那我們豈不是一樣了嗎？」
「我們一樣。」白色蛐蛐道，「我們也許是一樣的。我在你身上看見了白色的光。」
張三幸福地看著邊，道：「我知道，它們來了。」
他從前對姐姐張二過，他已經有朋友了，這個朋友不是別人，它甚至不是個人，它是個白色蛐潁
自從此時開始，張三和白色蛐蛐就一直是朋友，家人死完了以後，他就帶著這個蛐蛐出入各大場所，斗便了下的蛐蛐，可無一例外，其他蛐蛐皆是落敗，直接被這隻白色蛐蛐吃了。
「因為我們是朋友。」白色蛐蛐嚼著其他蛐蛐的腿，「我過會一直幫你的，你也在幫我。我在吃蛐潁」
對於張三的疑問，白色蛐蛐這麼回答到。
就像是他們所，從他們在老樹根上遇見以後，就一直是朋友。張三帶白色蛐蛐斗蛐蛐，從無敗績。那些贏來的高額賭金，使他們變得闊綽富足。而他經過白色蛐蛐的指點，拿了其中一部分到府衙，所以，張三現在才會遇到吳雪和蝶夢。
它一直在指點著張三，無時無刻啟發著張三，告訴他，該要怎樣去接人待物，該以一種什麼樣的面貌去面對這個荒謬絕倫的故事，張三無不迎合。
而他還記得那晚上，十三歲的張三所的那個朋友，就是這隻白色的蛐潁也就是它幫助他把白色粽子越府衙門口，丟在了那裡。
它跑到野地里，過不多久，便帶來一大群各類蟲子，它們一同搬著白色的粽子運往府衙，丟在那裡。
從那以後，張三事事順遂，從前那些對他們家閑言碎語者，不知怎麼的就都消失了。怎麼也找不到了，怎麼也看不見其人了。
只有張三知道。他一直都知道。
白色蛐蛐一直陪伴著張三，直到此時此刻，也是如此。
張三在牢獄里瘋狂地了一陣，經過吳雪和蝶夢整理之後，便大致是這個意思。
蝶夢聽著只覺得驚駭，聲對吳雪道：「他的是真是假？怎麼會有會話的白色蛐蛐呢？我們之前見過那隻白色蛐蛐，它不會話。」
吳雪無比疲乏地嘆了口氣，幽幽道：「那是因為我們還沒瘋。」
而在張三瘋狂的話語中，吳雪得到了他想要的線索。事關玉舞焉的安危的線索。
事情跟吳雪他們的猜測差不多，只是吳雪沒明白，「他們」指的究竟是那些反賊的同夥，還是另有其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