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5章 黑影至
“你……你輕功什麽時候……什麽時候這麽好了?”金織回首望去,隔著謝殊魚的肩膀,卻看到那如神邸一般的塗巫舍被大雪籠罩,風雪溟溟渺渺,像是一棟被冰雪覆蓋的高塔廣廈,有一種神秘且攝人心魄的魔力。他們此刻已經離那魔神有半裏地遠了。先前她隻聞耳邊風聲呼嘯,好像隻不過頃刻之間,便抽身而出似的。
謝殊魚笑了笑,說道:“我的輕功一直很好,隻不過你從來都沒留意而已。”
金織狐疑地打量著他,隻見他雖然依舊是談笑風生,但麵色忽白忽暗,已然超出了身體的所能承擔的負荷。
“嘴硬。”她垂下眼瞼,輕聲說道。
謝殊魚笑了一聲,說道:“你可不需要為我擔心,你的輕功比起我還是差遠了,若我放你下來,你定會被塗巫舍追上。你這麽水靈,想來也是一頓美餐……”
金織無心與之鬥嘴,她警惕地觀望著背後,那塗巫舍屢次不中,已是極為狂怒,頓時暴跳如雷,倒吸了一口風雪寒霜之氣,便追了過來。
“它來了!”金織驚呼道,“你快放我下來,我們分頭行事。這樣……這樣我們都跑不了……”
謝殊魚苦笑兩聲,說道:“我知道它來了,但你怎麽沒有一點團隊意識?我們不是一個隊伍麽?你比我有耐心,情報工作交給你,我很放心。雖然你有幻術功法,但是限製頗多,用在探查情報是再好不過。所以,這樣真刀真槍的比拚,還是交給我吧!”
金織淡淡道:“這樣下去……我們都會死。死了,任務誰來完成?總得留下來一個,繼續下去吧?”
她語氣雖輕,但總有一種宿命的悲哀感夾雜其中,讓她像是一隻小飛蛾一般,落入了蜘蛛的網,便再也無法逃離事外。
謝殊魚無奈喟歎一聲,沉聲道:“你這是死腦筋。你死了,便再也沒了情報來源,我還怎麽完成任務?”
話音未落,便不由分說地將其往後背上一甩,換抱為背,加快了腳步。那塗巫舍暴怒嘶吼,邁開步子,飛奔著追來,嘴裏還不斷噴吐出股股氣浪,轟擊著他二人。
“沒完沒了……”謝殊魚啐罵一聲,恨恨咬著牙。他境況堪憂,而那塗巫舍手長腿長,不多時便已經追了上來,他二人儼然有被追上的趨勢。
謝殊魚心中慌亂不已,暗想道:“可惡……這樣下去,遲早會被追上,可眼下有什麽辦法呢?”
千裏雪原上,他二人飛速奔襲著,背後便是窮追不舍的塗巫舍,皚皚白雪上拉著長長的兩串腳印。
正是:北風蕭蕭冷如刀,飛雪絞絞密如梭。整個世界銀裝素裹,盡顯得淒寒磅礴之態。那雪勢,一直綿延到北邊的山麓,赫然形成了一幅反差巨大的場景,一邊大地千裏雪飄,一邊群山春意盎然。
山間怪石嶙峋,似犬牙齟齬。在那一處凸起的山體上,一個黑衣男子正默然地凝望著那邊的情景。股股冷冽的寒氣從那邊衝湧而來,漸次撩起他的頭發和衣擺。他默然地抬起頭,看著從那邊飄來的雪花,伸出手接過一片,眼睛裏閃動著異樣的光芒。
這時候,一個身影忽地落到了黑衣男子的身後,用一種低沉且滄桑的語調說道:“真想不到,這裏竟然會被塗巫舍攪得一團糟……”
黑衣男子眼睛微瞥,平淡道:“這不正是你想要的麽?”
隻聞背後發出一陣笑聲,那人邁著堅實的步伐,緩緩上前。隻見那人一身黑衣,唯一特別的地方就是他臉上帶著凶獸的麵具,猙獰可怖,麵具的眼孔裏的一雙眼睛,顯得極其陰鷙冰冷。
“跟我想的有些出入。原本喚醒塗巫舍本該是我來之後,可它卻提前蘇醒了過來。”那人語氣陰寒地說道,“你們竟然違背了我的計劃。不過這樣也好,倒也為我省了不少力氣……”
黑衣男子不動聲色,像是一尊石雕一般靜默,迎著寒風與大雪,冷冷淡淡道:“我們並不是你的附庸,更不是你的屬下,隻不過是一種合作關係。”
麵具人冷笑了兩聲,悠然道:“你這點倒是提醒了我,不然我就會習慣性的使喚別人……”
他轉頭看向那邊正發了狂,追著謝殊魚與金織二人的塗巫舍,說道:“他們兩個,也是你們的人吧?看樣子武功並不算突出,你就這樣看著,不去幫幫他們麽?玉爵爺?”
他最後三個字咬得很重,像是要以此刺激到黑衣男子。可是他卻隻是眼睛淡漠地看著那邊奔逃的二人,說道:“他們並不需要我的幫助,如果一遇到問題總想著求助別人,那就永遠也不可能有所長進。還有……”
他眼神忽地一凜,橫著瞥向那麵具人,冷冷道:“當今世上,隻有一個玉爵爺,那就是玉家大小姐。”
聞言,那麵具人忽而笑了起來,良久冷哼一聲,悠然道:“真想不到,你竟然會為她舍棄這麽多……包括,身份!”
黑衣男子的臉又重新恢複了淡漠的神情,說道:“身份?這種東西怎麽樣都無所謂。我隻不過是一個叛徒,一個背叛了朝廷與家族的人……”
麵具人一雙淩冽的眼睛,陰鷙的像是刀子一般看著遠方,冷冷道:“這一點,我們倒是比較像……”
黑衣男子淡淡道:“是嗎……至少我們都是手染無數人鮮血的惡魔,是今生注定無法登入天堂的孤魂野鬼……”
麵具人怪異一笑,站在山崖邊,俯仰天地,攤開雙臂,傲然道:“天堂?我們都是注定下地獄的孤魂野鬼,隻不過在那之前,還有一些必須要完成的事……看看吧,無論是何處人間,抑或是那地獄天國,都是一片瘡痍,何來真正的沃土,用以滋長希望?!”
黑衣男子臉上罕見地露出了一絲薄情寡義的笑意,轉身緩緩沿著山道往下走去,說道:“你已經見到塗巫舍了,剩下的,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他背對著風雪徑直離去,好像一個漫無目的的幽魂,一個棵根的樹。
麵具人陰鷙地望著他遠去的背影,陰惻惻道:“玉舞揚……你究竟背著我打什麽算盤……?”